第67章 墮落道君01(1 / 2)

赤紅色的簾幔隨風輕搖,不經意間掀起一角, 露出一截極白的肌膚, 如玉生輝。

渥顏靜靜侍立榻邊, 悄悄抬起嬌豔的臉, 目光往簾幔後探去。他是新來侍奉這位道君的,隻是聽其他人說,這件差事並不好做,一個不慎, 便極有可能被帝尊趕出九荒殿。

道君何時才醒?聽說道君相貌絕世無雙, 連魔域最美貌的魔姬都不及其萬一, 那位魔姬他有幸見過一麵, 的確極為美貌,也不知超她萬倍的道君該是何等樣貌。

正兀自想象著, 朱紅色紗幔內, 一絲動靜將他心神拉回來, 他立刻將亂七八糟的心思壓下, 麵對床榻,小心翼翼道:“道君,可是要起了?”

簾幔後,許久未有人出聲,渥顏心想:難道道君並沒有醒?自己貿然出聲,帝尊知道後會不會責罰於他?

渥顏一時忐忑不安, 就見一隻極白極修長的手伸出簾幔, 瑩白與赤紅交相輝映, 令人見之忘俗。他連忙上前一步,彎腰拾起簾幔,正要將其攏於簾鉤之上,卻陡然愣住。

眼前之人,墨發如瀑,麵容絕俗,雙目燦若九天星辰,深如無妄之海,他僅著一件赤色單衣,愈發襯得其膚如雪,眉如墨,唇如朱砂。他隻是倚靠在床榻之上,卻足以俘獲人心。

渥顏總算明白,為何他們都言道君的容貌勝過魔姬萬倍,其實勝的並非容貌,而是……恕他見識太過淺薄,實在形容不出。

謝厭見麵前的少年滿目驚豔,似是第一次看到自己這具身體,便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在末世研製出疫苗之後,就突然被一股極為強橫的力量拉扯進這個世界,而且令他不太習慣的是,小八居然沒有跟他一起來到這個世界,他現在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必須謹慎行事。

眼前懵懂的少年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點。

道君的聲音可真好聽,入耳仿佛蓮開萬裡,令人心曠神怡,少年嬌豔的麵容微微發紅,恭敬道:“回道君,奴名渥顏。”

謝厭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入目所見,皆為赤色,灼得人雙目生疼,他正要下榻,卻陡然發現自己的雙腳被一副冰冷的鎖鏈囚住,低首斂下眸中的寒光,看來他的處境有些不太妙。

雙腳落於地上,渥顏驚嚇地連忙將旁邊精致的鞋子拿過來,跪在地上就要為謝厭穿鞋,卻被謝厭拒絕,“不用。”

這個房間很大,像極了一座宮殿,且原身身上並無絲毫傷痕,隻腳上戴著鐐銬,應是被人囚禁於此,不過既然沒有虐待,說明這座宮殿的主人暫時並不會傷及原身性命,原身應該還有些用處。

隻是不知,那人對原身的容忍度會是多少。

他正理著思路,身後渥顏就“砰砰”磕頭,顫聲道:“還請道君穿鞋。”之前一個侍奉道君的魔仆,就是因為道君斷了一根頭發,就被帝尊攆出九荒殿,要是被帝尊看到道君赤足,自己定會被帝尊懲罰的!

謝厭轉身,俯視著可憐兮兮的小仆從,故意道:“足戴鐐銬,何必穿鞋?”

“師尊這是要讓我心疼?”一道低沉的男聲突然在背後響起,聲音裡帶著絲絲寒意,“還是想讓我換一個新的奴仆?”

謝厭一驚,此人出現在自己背後,他居然一點也沒察覺到,這人委實太過強大,他不是原身,一時也不知該做出何種反應,若是被這人發現不妥之處,他的任務就……好吧,這個世界的任務是什麼他還不知道。

男人見他一動不動,充耳不聞,似乎早已習慣,冰冷的目光落在渥顏顫抖的背上,開口道:“侍奉道君不儘心,拖下去,剝去九荒殿奴籍。”

渥顏整個人傻了,被帝尊親自趕出九荒殿,還要被剝除奴籍,那他以後在整個魔域就再無立足之處,他仰起小臉,淚如雨下,卻一聲也不敢吭。

謝厭正要試試這人對自己的容忍度,立刻開口道:“不用,”他轉身,對上高大男人沉寂的雙眸,“是我自己不願。”

男人與他對視良久,袖中雙拳緊握,不知在強忍著什麼,而後率先移開目光,落在謝厭赤.裸的雙足上,瑩白的腳背襯著暗紅色的地毯,格外惑人。

“先下去。”男人低聲下令。

渥顏頓時鬆了一口氣,幸虧道君大人向帝尊大人說情,否則自己就真的被趕出九荒殿了,可是看帝尊大人似乎相當不悅,也不知道君大人會不會受傷?

他忐忑地聽命下去,殿門便陡然關上。

謝厭觀察到男人不過輕輕揮袖,厚重的殿門便被關上,心中對他的忌憚更深。

“自你入殿,這還是你頭一次開口,為的卻隻是一個奴仆,”男人目露隱忍之色,凝視謝厭的麵容,忽而放輕聲音,“師尊,我這裡,真的好痛。”他蒼白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臟處。

此人容貌極盛,喚原身“師尊”,如今又這副模樣,可想而知,之前定與原身關係匪淺。

他本想運轉《縛天訣》,用神魂契印感應小久是否在此處,卻發現不僅道力受阻,就連神魂契印都催動不了,似乎觸上了什麼屏障。

男人見他又閉口不言,仿佛氣極,直接單手將謝厭攔腰抱起,壓入赤色的床榻之上,就要吻上謝厭的唇,謝厭心中一驚,伸手去推,卻被男人捉住手腕,“師尊忘了?你足上的玄鐵鐐銬,壓製了你的修為,你如今,不再是那個人人景仰的明華道君。”

謝厭正試圖從他的話中整理出有用的信息,一時間竟忘記動作,男人見他放棄抵抗,似乎頗為高興,下一句話仿佛在邀功:“師尊認為此處如何?”

不如何,都是紅色,又不是什麼喜慶日子。

謝厭在心中回答,並沒有說出口,男人似有些失望,沒再繼續問,而是握住謝厭的手腕,將之扣在柔軟的被褥之上,緩緩低首。

“孽徒。”

兩個字,清冷漠然,成功製止住男人的行為,男人鼻尖幾欲與他相觸,彼此間呼吸交纏,謝厭冷靜地迎視,毫不示弱。

男人定定看他半晌,隱忍而又灼熱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最終卻還是將他放開,轉身背對著他坐在榻邊,低垂著腦袋,俊美的容顏被垂至胸口的墨發擋住,看起來頗有幾分可憐。

謝厭忽然莫名有些心疼,他試探著輕聲開口,“我想看書。”

話音剛落,男人就轉首看向他,眉目間染上幾分喜色,起身道:“我這就去拿。”

目送他黑紅色的衣角消失在殿外,謝厭理出一條思路:他這具身體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剛才那個男人除了將原身囚禁在此處,其他事情應該都會滿足他,甚至,他提出一個小要求,男人還會比較高興。

這一點倒是可以利用。

男人很快空手而歸,謝厭心中正疑惑,就見一堆書籍憑空出現在殿中,難道是空間?他壓住心中驚疑,麵上無波,目光落在那一摞書上。

“師尊想看哪本?”

謝厭哪知道都有什麼書?他作勢下榻親自去挑,卻見男人一瞬間出現在榻邊,半跪於地,拾起一隻鞋,就要套上他的腳。

他將腳往後一縮,“你何時解開鐐銬,我何時穿鞋。”

男人仰首看向他淡漠端肅的麵容,心中極為無奈,而後起身,將謝厭橫抱在懷,“不穿鞋也可。”

謝厭:“……”這孽徒膽子果然大得很。

男人將他摟在懷裡,拿起一本書,放到謝厭麵前,“師尊覺得這本如何?”

目光從書名上掃過,謝厭不感興趣,而後自己在那一堆書中挑選起來,遺憾的是,這些書名都太過含蓄,他想找關於這個世界曆史的書籍,卻不知是哪一本。

殿內沉寂良久,謝厭慵懶的聲音響起,“看書勞神,你一本一本讀給我聽罷。”

話音剛落,他就敏銳地發現男人身上的氣勢陡然發生變化,剛才還帶著冷硬的氣質,如今卻眉目生情,周身氣勢柔軟許多,還隱隱有些激動。

緊接著,男人靠在軟榻上,謝厭靠在他懷中,閉目聽他認真讀書。聲音低沉輕柔,仿佛情人間的呢喃,一絲一絲扣入人心,謝厭這一瞬間竟覺得內心一片安寧祥和。

男人很快讀完一本,見謝厭依舊乖乖窩在他懷中,心中極為高興,正要開始讀第二本,卻聽懷中之人出聲道:“潤潤喉,再繼續。”

殿內一片沉寂,謝厭隱隱覺得男人抱住他的手臂正在收緊,他倏然睜開雙眸,對上男人仿佛要將人灼傷的目光,聽他道:“師尊,你還是關心我的。”

至此,謝厭算是半摸清這人的心思,嗯,果然是孽徒。

謝厭重新闔上雙目,閉口不回,男人也絲毫不生氣,隔空取來一杯佳釀,冰涼的液體灌入喉管,稍稍澆滅他心內突起的烈火,他要克製,不能傷到師尊。

這一讀書,就讀了一天一夜。

男人畢竟身份不凡,自然有許多事務需要處理,他隻好戀戀不舍地離開大殿。

他剛離開,渥顏就端著托盤進入殿內,跪在地上,“帝尊大人吩咐奴取來仙果,還請道君食用。”

謝厭腳掌踏在柔軟的地毯上,行至渥顏麵前,見托盤上果然擺放著兩顆黃澄澄的果子,清香誘人。

“起來吧。”

渥顏聽命起身,依舊低首捧著托盤。

謝厭取下一枚,遞至唇邊,輕輕咬了一小口,不愧為仙果,入口清甜,並有寧神靜心之用,他也不客氣,將兩枚仙果全部吃下。

渥顏見狀,似乎極為開心,又細心地為謝厭擦拭手指與唇角,謝厭覺得自己大概是個廢人了。

處理完事務的秦九霄,問及殿中情況,魔衛立刻稟明:“回尊上,道君大人今日食用兩枚清心果,之後一直在殿內看書。”

秦九霄聞言,唇角微微上揚,落在魔衛的眼中,簡直大為吃驚,但他畢竟受過專門訓練,驚訝全都埋在心裡,麵上絲毫不露。

“吩咐下去,今後多采購各種仙果。”秦九霄言罷,起身往大殿趕去,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師尊了。

魔衛:“……”尊上,魔域大肆采購仙果,這不是讓仙道之人笑話嗎?唉!

秦九霄進殿之時,謝厭正斜倚在榻上,全神貫注看著書,似乎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容貌絕俗的男子,身著赤色單衣,白皙如玉的雙足搭在榻沿上,於紅幔飄忽間,愈加讓人心動。

師尊、師尊、師尊……謝厭。

很少有人知曉仙門明華道君的姓名,可秦九霄卻一清二楚,這是師尊親口告知於他的,可是師尊並不喜歡這個名字,因為一個“厭”字就足以表明替他取名之人的惡意。

可對於秦九霄來說,師尊與謝厭,終究還是有所不同。師尊是很多人的師尊,謝厭卻隻是他一個人的謝厭。

一絲冷香強勢闖入謝厭的鼻間,他將書反放在小腹之上,抬首看向站在榻邊的男人。

“師尊,還需我讀書嗎?”秦九霄柔聲問道。

謝厭沉默幾息,道:“我想出殿看看,可你的人攔住我了。”他眼睫垂下,長而密,說話間微微顫動,輕易撥動秦九霄的心弦。

他伸手將謝厭小腹上的書拿開,俯身將他抱起,唇角含笑,俊美非凡,“我帶你出去。”

守在殿外的渥顏和魔衛們,見到帝尊大人居然親自將謝厭抱出殿外,心中猶如驚濤駭浪,其中各種複雜的滋味,簡直無法言說。

殿外是一處極大的庭院,院中一片荒蕪,光禿禿的,與這座極儘奢華的宮殿極不相稱,謝厭已經看過不少書,對此方世界有了一定了解,便試探著開口道:“院中無景,有些浪費,種些仙草靈藥如何?”

秦九霄聞言,想到懷中之人素來喜愛那些靈藥,麵露微笑,自然一口答應,“我會吩咐人尋些靈藥的種子過來,你想種多少便種多少,”他頓了頓,繼續道,“隻是靈藥生長緩慢,若要嗬護等它們成熟,少說也要幾百年的時間,若是沒有你的守護,它們一定會被人糟蹋了。”

不遠處的魔衛:“……”他們怎麼可能糟蹋靈藥?尊上您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呀!

謝厭沒再說話,見秦九霄一直隻在庭院內閒逛,終於忍不住,還是開口道:“我想出去看看。”

秦九霄就等著他說話呢,聞言笑道:“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男人將他緊緊摟在懷中,身形一閃而逝。謝厭已經知道這是個修仙的世界,仙魔共存,彼此互為宿敵。男人瞬移的術法比自己之前所學高級太多,他如今並無自保之力,還是暫時留在這裡為好。

下一秒,秦九霄身形頓住,謝厭從他懷中抬首,入目所見,令他微微震撼。

“無妄之海。”他不禁感歎一句。原來書中所言,遠不及親眼所見來得驚豔。

無妄之海並非真的海水,而是一片廣闊無垠的霧氣,霧氣中泛著各色光芒,並且似乎可以根據闖入之人的心境,呈現出不同的色彩。

此時的無妄之海,因為兩人的闖入,霧氣緩緩移動起來,本來分布均勻的各種顏色,漸漸發生改變,謝厭驚訝地發現,其中竟以桃色最盛。

見他驚訝,秦九霄低笑一聲,附耳輕聲道:“師尊,好看嗎?”

好看的確是挺好看的,但一看就知道是在撩人。

秦九霄也不知如何變幻出一艘華麗的船,大船漂浮在霧氣之上,他身姿翩然,抱著謝厭進入船身之內,倚在船上,以絕佳的視角欣賞無妄之海的美景。

桃色漸漸轉深,謝厭敏銳地察覺,霧氣的顏色隨著男人越發粗重的氣息,迅速向火紅色靠攏。他剛要從男人懷中掙紮出來,卻猛地被男人壓在船艙內,男人目中的欲.火令人心驚。

“給我解開鐐銬。”謝厭突然出聲,聲音清冷無波,瞬間將秦九霄心中的火熱澆滅下去。

男人委屈而無奈地將腦袋靠在謝厭肩上,垂眸道:“師尊又想騙我,是不是解開鐐銬後就要離開?”

謝厭暫時當然不會選擇離開,但也不願一直被束縛,這讓他相當沒有安全感。

“我是仙門子弟,魔域想殺我的數不勝數,雖畏於你的威勢,不敢動手,但不乏有人會不要命地,也要將我殺死,”謝厭平靜地解釋道,“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有一天,你被什麼牽絆住,有人潛入九荒殿,對付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豈非手到擒來?”

秦九霄沉默良久,認真思考他說的話。不得不說,謝厭之言還是警醒了他,他一直覺得奇怪,為何素來溫和有禮的師尊,會對前幾個魔仆那般遷怒,現在想來,一定是那幾個人有問題,幸虧師尊心如明鏡,否則師尊要是真的被……他後悔也來不及。

“師尊,”秦九霄手臂收緊,似乎在做一個極為重要的決定,“倘若你這次再騙我,我今後便再也不聽你的話了。”

男人俊目流露出幾縷不安和忐忑,他掌心憑空出現一把鑰匙,將謝厭腳上的玄鐵鐐銬解開,而後坐在謝厭對麵,定定望著謝厭,無妄之海的霧氣開始翻滾起來,各種顏色輪番上陣,就像秦九霄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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