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1 / 2)

軟肋 扁平竹 28157 字 3個月前

相比李月明震驚的反應, 沈負卻顯得很平靜。

李月明下巴都快掉了,過了好久才從震驚中醒過來,她看到沈負一臉無動於衷, 猶豫的問道:“你什麼想法?”

聽到聲音,他將視線移向李月明:“什麼?”

“就......”她也不知道怎麼說, 於是敘述了一遍自己剛才看到的,“江演和喬阮告白了, 他說喜歡她。”

沈負輕笑:“我能有什麼想法, 又不是和我告白。”

李月明突然很難過,替喬阮感到難過。

江演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他也沒想過要喬阮和他在一起, 或者是讓她給回應。

他就是想告訴她有這麼件事。

不說出來的話, 他會忍的很難受, 他是個非常自私的人,不可能讓自己難受。

所以他說了。

喬阮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惡心完以後照常寫作業。

十一點上床睡覺,她把日曆撕掉一張,身上穿的, 仍舊是那件袖子破掉的睡衣。

還有一年半, 最後的一年半。

高考完以後她就會離開這個城市。

高中的生活似乎就是在各種試卷中度過的。

數學試卷最後一道大題全班隻有兩個人寫對了, 喬阮和數學課代表周頌。

他們的解法都不同,周頌的雖然結果是對的, 但步驟太複雜。

數學老師和周頌說了這些, 讓他看看喬阮的解法。

於是下課以後, 周頌找到江演:“我和你換,我去你們小組吧。”

江演剛睡醒, 臉上還有睡覺時的壓痕:“什麼小組?”

“學習小組啊, 反正你也不學習。”

他看了眼坐在第三排, 認真寫作業的喬阮,又看向周頌,冷笑一聲:“誰說我不學習的?”

周頌看見他空無一物的課桌:“學習的人連課本都不帶?”

他微抬下巴:“我自學,不行?”

周頌被他不要臉的反問問住了,氣的轉身就走。

江演靠在椅背上,摸到課桌裡的煙盒,拿著打火機出去了。

下節課是英語,喬阮拿出課本翻了翻,她給自己規定了每天需要背誦的單詞量。

背到哪裡,她都做了記號。

李月明糾結猶豫了一整節課,想問江演那天的事情後來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可是他一直在睡覺,好不容易等他醒了,結果人走了。

可是問喬阮的話,她又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難道直接告訴她,昨天我和沈負撞見了江演和你告白,但是沈負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要是真這麼說,喬阮應該會難過死吧。

以她對喬阮的了解,喬阮應該是沒有答應他的。

李月明糾結了一上午,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喬阮被叫走了。

語文老師下午有點事,讓喬阮幫忙改一下試卷。

一班的語文老師和二班的語文老師同一個。

所以她改的這份試卷,是二班的。

她拿出紅色的水性筆,對照著上麵那張試卷,一張一張的批改。

改到最後,她看到沈負的試卷了,姓名欄上沈負兩個字格外顯眼。

他字寫的好看,遒勁有力,力透紙背。

和他這個人一樣,都是認真規矩的。

喬阮非常認真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幾乎沒有任何問題。

語文老師讓她隻批改有正確答案的,譬如作文和理解就留著,到時候她來改。

但喬阮還是出於私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試卷。

作文名是我的家人。

他一個字也沒寫,甚至連標題都沒寫,空在哪裡。

沈負的確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可是具體奇怪在哪裡,她又說不上來。

他好像完全沒有缺點,但人無完人,沒有人是可以做到毫無缺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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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明最終還是放棄了問那個問題,因為根據她一整天的觀察,喬阮和江演的關係並沒有發現升溫。

連一句話都沒有講過。

所以李月明可以斷定,喬阮沒有接受江演的告白。

這點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唯一讓她疑惑的就是,江演居然喜歡喬阮?

他雖然不是什麼冰清玉潔的人,前前後後也談了好幾個。

但一直都是彆人來追他。

這次居然反過來了,而且還是他一直表現出很討厭的喬阮。

難不成真是小學雞式的為了引起喜歡的人的注意?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李月明覺得江演簡直就是一個大傻逼。

學校在期末考之前還有一次摸底考。

考試的座位是按照全校的名次排的,全校第一的喬阮考場還是在一班。

第一排第一個。

考試那天李月明告訴喬阮:“昨天我特地去拜了佛,祈禱今天考個好成績。”

沛城的寺廟都在山上,而且很遠,聽到她的話,喬阮有點驚訝:“你坐那麼久的車去山上了?”

李月明說:“我拜的我奶奶。”

喬阮:“......”

進考場前,李月明讓她好好考:“加油!”

喬阮衝她笑:“你也加油。”

兩個人像是要上刑場一樣,互相打氣加油。

喬阮推開門進去,課桌都分開了,為了防止抄襲,離的很遠。

喬阮看到坐在自己後排的沈負,他正用濕巾擦拭著桌子。

看到喬阮了,他也沒有絲毫意外,而是笑了笑。

“桌子有點臟,所以簡單擦了一下。”

他像是在和她解釋自己的行為。

喬阮看了眼他手裡的濕巾,一整包都快用完了,還隻是簡單的清理一下......

沈負最後把那些用過的濕巾拿去扔了,隨著上課鈴的打響,監考老師拿著一大摞試卷進來。

讓坐在第一排的人依次遞下去。

“各做各的,不要左顧右盼!”

第一門考的是數學。

喬阮先粗略的看了一遍題目,沒什麼太難的題,甚至很多題型都是她和李月明講過很多遍的。

李月明這次應該不會考差。

想到這裡,喬阮稍微放了點心。

她沒用多久就寫完了,又從頭到尾仔細檢查了一遍。

李月明應該提前交了卷,站在一班的教室外麵等著。

喬阮最後又檢查了一遍,也提前交卷了。

她剛出去,李月明就去挽她的胳膊:“這次的卷子好簡單,我感覺我應該能考的不錯。”

沈負也提前交卷出來了,聽到李月明的話,他垂眸輕笑:“這麼有信心?”

李月明自信的抬高下巴:“當然了。”

那些題目其實也不算特彆簡單,不過是因為很多類似的題型都是喬阮和她講過無數遍的。

聽到沈負的聲音,喬阮下意識就想逃。

她已經在努力嘗試不要喜歡他了,可每次隻要看見他,這種努力就會功虧一簣。

於是匆忙留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間。”

然後就撇開李月明走了。

再等等吧。

她總有一天會完完全全忘了沈負的。

一天隻考兩門,其他時間自己學習。沒有老師,大家肯定不會那麼聽話。

幾乎都去校外玩了。

喬阮在洗手間裡等了一會,覺得沈負應該離開了以後才出去。

結果她剛過去,就看到了安靜傾聽李月明抱怨的沈負。

喬阮遠遠的看著,她突然很難過。

他不應該這樣的,不應該對每一個人都這麼好。

女孩子都會想要偏愛,可這種偏愛他似乎給不了。

喬阮很想哭,眼眶開始發熱,於是她真的哭了。

正好鈴聲響了,考試結束,走道瞬間變的熱鬨起來。

喬阮努力想要把眼淚憋回去,怕被彆人看到,可無論她怎麼努力,眼淚還是越流越多。

像是負壓過重,突然壞掉的水管。

沈負仿佛察覺到什麼,在他看向這邊之前,喬阮被外套蓋住臉。

她能聞到淡淡的洗衣液香。

有了遮擋,眼淚流的更凶。

太難過了,難過到忘了掙紮,任憑那個人將自己拉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停下了,蓋住她腦袋的外套被拿走。

江演嫌棄的看了眼衣服:“臟死了。”

喬阮罕見的沒有在看到他以後立刻離開,她蹲在地上,臉埋進臂彎,哭的更凶。

江演眉頭微皺,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等她哭完。

被他欺負都沒哭的這麼凶過。

他看了眼麵無表情看向這邊的沈負,眉頭皺的更深。

這他媽喜歡這種垃圾,還不如喜歡他。

喬阮哭夠了,和他說了謝謝,然後把他的外套拿過來,說洗乾淨了再還給他。

她不想和江演有一點關係上的拉扯。

哪怕是這種小恩小惠,她也要立刻還清。

江演也沒拒絕,看她一言不發,悶頭往前走,他不放心的跟過去:“外麵就是馬路,你彆被車給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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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明不過回教室拿了個書包,等她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沈負站在護欄旁,麵無表情的看著某處。

她疑惑的走過去:“看什麼呢。”

沈負一秒恢複溫柔笑臉:“沒什麼。”

他動作自然的接過李月明手裡的書包:“現在要回家嗎?”

她點頭:“本來準備和喬阮一起去喝奶茶的,不過她剛剛給我發消息說她有事要先走了。”

沈負給家裡的司機打了電話,讓他送李月明回去。

她問沈負:“你不回去嗎?”

他笑了下:“家裡來客人了。”

李月明恍然大悟的點頭。每次家裡來客人她都不想回去,那些親戚看到了第一句就是考了多少。

她都快煩死了。

自然是能不見就不見。

想不到沈負這種天才也有這種困擾,李月明瞬間平衡了。

喬阮回到家,把江演的外套洗了。

因為上麵的標簽寫著不能用洗衣機洗,所以她手洗的。

搓了很久,想洗乾淨一些。

媽媽在生下她以後就離開了小翹山。

奶奶總說,她應該是個男孩的。

都是因為她,所以他們家才斷了香火。

所以喬阮這漫長的十五年人生裡,是沒有感受到多少愛的。

她一直以為,人隻有在喜歡另一個人的情況下,才會對對方這麼好。

但沈負不是。

他對任何人都這樣。

她不是例外,她也並沒有從他身上得到愛。

喬阮其實很討厭這樣的人,但她卻沒辦法討厭沈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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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考試結束,李月明得知喬阮爸媽不在家,說要去她家和她一起睡。

她早就想和喬阮一起睡覺了。

香香軟軟的女孩子抱起來肯定很舒服。

下午回到家,路過菜市場,喬阮問李月明想吃什麼,她做給她吃。

李月明驚道:“你還會做飯吃?”

喬阮笑著點頭:“隻要不是我沒見過的,差不多都會做。”

既然這樣,李月明也沒和她客氣,報了幾道她愛吃的家常菜。

她故作凶狠的威脅喬阮:“要是不好吃的話就打差評。”

喬阮配合她,笑道:“好的,保證讓您滿意。”

她家雖然簡陋,但喬阮打掃的很乾淨。

有股淡淡的花香味。

李月明看到花盆裡的山茶花了,問喬阮:“你媽媽還喜歡種花啊?”

喬阮圍上圍裙,頭發用鯊魚夾夾好。

“是我種的。”

她唯一的愛好就是種花了。

以前在小翹山想種多少種多少,但來了沛城以後,家裡位置有點小,連陽台都沒有,這盆山茶花還是樓下阿姨送給她的。

好在馬叔叔並沒有說什麼。

李月明幾次說要進來幫忙,但每次都會把廚房弄的一團亂。

每次收拾她的爛攤子反而更花時間。喬阮讓她去外麵看會電視,她馬上就好。

李月明委屈巴巴:“可是人家也想幫忙嘛。”

喬阮笑容寵溺的點了點頭:“你待會多吃一點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飯做好以後,李月明果然吃了很多。

她自告奮勇把碗洗了,喬阮在客廳收拾衛生。

垃圾扔下樓,喬阮帶她去附近轉了轉。

李月明還在興致勃勃地給她講著那天在酒吧裡遇到了張倉健本人。

“比電視裡還要帥!”

喬阮不追星,所以沒辦法共情她的喜悅,但她還是很認真的聽著。

李月明講到一半就停在那了,她疑惑的看著從便利店裡出來的沈負:“你怎麼在這?”

或許是沒想過會在這裡遇到李月明,所以他也有短暫的停頓。

而後晃了晃手裡那個加熱過的三明治:“肚子餓了,過來買點吃的。”

李月明走過去:“你怎麼會在這裡買吃的?”

沈負看了一眼喬阮,大概是想和她打招呼,後者卻已經把視線移開了。

沈負也並不在意,仍舊是那副溫柔的笑臉:“家裡有客人,不能回去,所以就在附近酒店開了間房。”

李月明的重點並不在他為什麼會跑這麼大老遠開房。

“沈負,想不到你還挺叛逆啊,乾了我一直不敢乾的事。”

她家每次來客人,她都想乾脆在外麵開個房算了,但是苦於她爸媽淫威而不敢付諸行動。

沈負也隻是笑了笑,並沒答話。

李月明說要去他住的地方看看,順便給喬阮製造一下機會。

她並不知道喬阮已經決定要放棄繼續喜歡沈負了。

所以在她拒絕的同時,李月明仍舊隻當她是在矜持,還是把她帶去了。

沈負住的是套房,客廳廚房洗手間都有。

他打開鞋櫃,從裡麵拿出兩雙拖鞋。

“想喝什麼?”

聲音溫溫柔柔的。

喬阮覺得自己很不爭氣,隻要一聽到他說話,就會很沒骨氣的心軟。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怕看了以後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臟又會在瞬間繳械:“不用。”

沈負說:“牛奶可以嗎?”

她點頭。

李月明舉著手,說她要喝果汁。

沈負打開冰箱門,拿給她們。

喬阮看到桌上的三明治,不算大,她這麼小的飯量吃完都不見得飽,更彆說是沈負這種一米八幾的男生了。

她終於主動和他說了這幾天的第一句:“你吃的飽嗎?”

沈負深看了她一眼,然後笑著搖頭:“可能吃不飽,但外麵的飯菜我吃不習慣。”

李月明抱著抱枕在客廳看電視,音量開的有點大,沈負大概是嫌吵,於是站起身,說要出去透透氣。

喬阮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又收回來。

她媽媽的電話是在幾分鐘後打來的,她拿著手機去外麵接的電話。

夏依然擔心她一個人在家照顧不了自己。

“你馬叔叔不讓我走,我昨天和他說了一定要回去,他也答應我了,乖寶先委屈幾天,媽媽下個星期就回去了。”

前麵有個環形露台,喬阮走過去:“你不用擔心我的,在那邊好好休養,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越靠近,那股淡淡的煙味就越濃鬱。

馬叔叔在那邊喊她,夏依然讓喬阮早點休息,彆熬到太晚,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喬阮還保持著打電話的動作,手沒有放下來。

或許是聽到動靜,站在露台抽煙的沈負往這邊看了一眼。

看到喬阮了,他急忙把煙掐了 :“有熏到你嗎?”

是很關切的語氣。

喬阮搖了搖頭。

沈負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嫌棄的笑道:“我身上煙味很重,我吹會風散散,你先進去。”

喬阮想進去,但是腿像灌了鉛一樣,她挪不動。

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

沈負見她穿的單薄,想脫掉自己的外套給她搭上,可怕她嫌棄自己身上的煙味,於是隻得作罷。

“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喬阮想,他太聰明了,聰明的一下子就能看出她在想什麼。

她點了點頭,猶豫的問出口:“你不回家,是因為......你爸爸不讓你回家嗎?”

沈負似乎並沒有因為她問出這個問題感到詫異,他好像對任何事情都不會感到詫異。

仿佛很難有東西能夠撼動他的情緒。

他也沒有絲毫的遮掩,很坦然的承認了:“嗯,今天來的是爺爺奶奶,他們很討厭我。”

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喬阮覺得自己的心臟又開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