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星君科舉路(1 / 2)

又到了一城,馬車剛駛進去一輛,就到了錦衣衛們。馬車的主人交了入城費,指揮使同樣從馬袋上摸出三十一枚銅錢,交給守城的士卒。

薑星秀抬起頭看城門,大大的“徐州”二字篆刻。也算是故地重遊了。

他不怕被認出來,除了李休,其他小孩都被他蒙了記憶,回憶起來,隻記得是個白白瘦瘦,穿著紅衣服,騎著麒麟的小仙童救了他們,具體樣貌記不清了。

“小郎君。”指揮使駐了馬,側頭望他:“聽聞徐州城最有名的是神仙祠,裡麵供奉著一位小神仙,你要去看看嗎?”

“看看吧。”薑星秀還挺好奇他們把他雕刻成什麼樣。

神仙祠裡也沒有彆的稀奇,就跟其他的神廟差不多,黃幃幔,雕像,長桌,長桌上擺著貢品,水果有,肉有,蔬菜有,兩個穿著淡紅色衣服的人自稱是他的神侍,在雕像前跪坐念經文,旁邊擺著收香火的筒子。

薑星秀看一眼上首的雕像,瞬間放心了。

就這樣的雕像,能看得出來跟他有關係才怪。硬要扯,也隻能說是都有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一雙耳朵,一套紅衣服了。

一群人去鞠了躬,上了香,出來就看到一輛眼熟的馬車停在祠門口,是先他們一步進城的馬車。

車上下來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五十多歲了,頭發掉得很光。

“這就是那位小仙童嗎?這就是那位小仙童騎的麒麟嗎?”他進來就說這兩句話,說完就恭恭敬敬上了香,端了酒,滔滔地流入甕中。

隨後,向侍官說:“我要捐錢,黃金百斤,白銀萬兩,錢十萬貫,金杯十對,銀壺二執,皆做祠中用度。再捐米一千五百石,由二位以小神仙的名義施贈出去,是我為小神仙攢的功德。”

一群護衛跟在他身後,一個個端著托盤走進來,將布掀開,正是那些黃金白銀。“米糧請二位去我商行取,我是大通商行的當家。”

“多謝。”那兩位侍官再不像之前啞巴那樣對人,抬起臉來,笑的笑,說的說,恭維他有善心,定能得到神仙保佑。

殊不知,神仙就在旁邊看著,還在考慮要不要打一聲悶雷。

富商聽他們那麼恭維,便笑了起來,“哪是我有善心,是小神仙有善心。”

祠中來上香的人來人往,便有人問:“難道是小神仙把這些銀錢和米糧給你,讓你來捐贈的?”

富商好笑:“那不就是雨後送傘——多此一舉嗎?”給自己家的東西,還需要假手外人?直接顯靈不就好了?

“那是為什麼?”

“嗐,是小神仙發善心幫了我,我來報恩了。”富商揚聲,“小神仙是個好神仙!我兒子十年前去行商,一去不回,大家都說是遭遇了不測,我也覺得是,唯一不知道的是,在哪遭遇的不測。不清楚地方,就沒法將屍骨帶回來安葬,這成了我們一家的心病。然後啊,就在四天前的晚上,我們全家都做了一個夢,我兒子挨個在夢裡跟我們道了彆,說自己那次行商,急著回家,改陸路,走了水路,路上碰到水匪,被沉屍水底了!如今能回來,是因著小神仙派出座下神獸麒麟,讓我兒子和其他被害死的人魂靈短暫複生,親自去殺了水匪報仇!報了仇,趁著沒到雞叫時候,各自回家,見親人去了。”

一句句說得,其他人都仿佛聽到了那些人的親人在陰間獨自冷清清地哭,恨水匪無情,恨陰陽兩隔,哪裡知曉竟能有一天,麒麟神獸將他們帶出鬼門關,給他們在陽間報複的權力,甚至還允許他們雞鳴前與親人最後一次溫存。

有情感豐富的人拭著淚:“小神仙真是個好神仙,諸天神佛,也隻有他會顯靈。”

有急公好義的人,二話不說將身上錢財儘數取出,便連外袍發冠也脫了,疊在香火筒前,哈哈笑著離去:“千金散儘還複來,小神仙如此義舉,某願為小神仙的金身,獻一份力道。”

自那天起,神仙祠的香火又迎來了一波旺盛。

本朝興佛,大大小小的寺廟有四百餘間,香火鼎盛,一座城裡至少有一成的人是在家修行的居士,連道觀都退居一舍,四五座城池裡能出現一間維持得下去的道觀,已經是很好的香火待遇了,更多的,經營不下去,道士們隻能守著破敗的道觀,掃掃蜘蛛網,後山種種菜這樣子。

到了惲知帝上位的時候,這佛教已成了龐大的氣候,卻並非是尾大不掉,哪怕是皇帝想要下手肢解這股勢力,一時半刻都無法找到方向,隻能徐徐圖之。

然而,自從小神仙橫空出世後,不少信徒轉而去信了這位真神,他是真真切切的,人前顯聖過的。拜他,或許更容易得到回應。

誠然,這樣的信徒並非是佛門的核心,他們是可消耗品,但是,正是這樣的消耗品,才是組成佛教勢大的信徒。

現在,他們是小神仙的信徒了。

佛寺不能說荒涼,卻也到底沒有此前接踵摩肩的盛景。他們,有了新的精神寄托。

“小神仙,我祖父昨天夜裡去了,求您讓他投個好人家,下輩子開開心心地活。”

“小神仙,我想買《春秋》的注解,我想考科舉,我想出人頭地,求您讓我有錢去買書吧。”

“小神仙,不肖子孫將內人氣得昏死過去了,我把他們打了一頓,逐出家門。隻求能讓內人醒過來,我們風風雨雨扶持了大半輩子,我不能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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