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感覺,十九朝著閻溫摔過去的時候,心裡就開始抑製不住的竊喜。
多日不得親近,連看上一眼都是奢侈,這會兒結結實實的環抱住閻溫的腰,十九心思得逞,愉悅的想要歎息。
胳膊在閻溫的腰身上交疊相扣,悄悄對比了一下,而後忍不住心中歎氣,閻溫又瘦了。
十九自己就像個小麻杆兒一樣,除了身前和身後那兩處生為女人的特質,勉強還有那麼幾兩肉之外,跟閻溫站在一起,就是一並排的兩雙筷子。
不同的是閻溫好歹是男子身量,比十九高了不少。
不過從年歲上來說,閻溫也比十九長了整十歲,十九今年才十七歲,或許還有竄一竄個子的可能。
十九這邊抱住了人,閻溫腳步猛的一頓,和那天晚上一般,整個人僵直成一根人形柱子。
十九貼在他的後背,等到閻溫緩過了神,回過頭來推她,她立刻從善如流的放手,饒是如此,閻溫掐著她胳膊甩開的勁兒,還是讓十九疼得直咧嘴。
閻溫臉色黑沉,推開十九之後伸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袍,不知是不是上次在湯池中留下了心理陰影,他專門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腰封,一甩拂塵,看向十九無聲的質問。
十九看到他整理腰帶的動作,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上前兩步,正要說話,看到閻溫的腳步在地上悄悄地朝後挪了下……
十九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她不過就抱了人兩次,至於如此避她如蛇蠍?
“閻……大人,我……朕有話要同你說。”
十九平日裡說話都很正常,她的聲線不特殊,因為在行宮裡麵扮久了小子,遣詞間缺少女子的婉轉溫柔,橫平豎直有些生愣。
但此刻她才抱完閻溫,懷中甚至還殘留著閻溫獨有的氣息,心中莫名有種兩人很親密的錯覺,於是開口語調便拖拖遝遝,如同那掰斷的蓮藕一般,絲絲縷縷斷不乾淨。
身邊站著的青山還有閻溫身邊的兩個小太監,對於十九這個女皇,並沒有多少敬畏之心,聽到十九這種語調,三人同時哆嗦了一下。
那兩個小太監倒還好,隻是哆嗦了一下,青山直接就轉頭看著十九。
閻溫捏著浮塵的手微微的收緊,眉毛中間也浮出了一條淺淺的豎紋。
十九餘光看到青山神色怪異的看她,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起來。
她的耳根有一些發熱,清了清嗓子之後,看向閻溫,把話中那些亂七八糟的都拿掉,直接道:“我有話跟你說。”
閻溫今天要出宮,車架已經準備好了,他本來不欲聽十九要說什麼,但是想到十九的狗脾氣驢倔勁兒,要是他不聽她說話,怕她再惹出麻煩,好容易消停了一個月……
他視線轉向十九的脖子,鳳袍的衣領將脖子遮的嚴嚴實實,但是那上的淤青想來還沒消。
閻溫不知道是因為十九那小身板撐起鳳袍活像個唱戲的,還是為了他那晚差點把人掐死,而十九竟還敢朝著他身邊而湊,反正是從那副鐵鑄的心腸裡麵生出了一絲絲軟,對上十九殷殷的視線,在原地頓了一下,腳下一轉,進了議事殿。
要不是頭頂鳳冕太重了,十九說不定走路都能跳起來,青山看著率先進入議事殿的閻溫,掩住眼中的驚訝,和其他兩個小太監,垂首立在議事殿的門口。
十九跟著閻溫進去,兩人在大殿之中停下,閻溫轉頭看著十九,等著十九說話。
十九已經提前將措辭想好了,她知道今天閻溫會出宮,還會在宮外遇到危險。
但她這些隻是在夢中得知,閻溫的真正行蹤,她是不可能知道也不應該知道的,所以十九沒有傻兮兮的說“你今天出宮捎上我”而是說道:“昨夜我做了一個夢。”
十九撒謊的時候不敢看閻溫,隻做憂傷狀低頭,“俺娘說她住的房屋漏雨,也沒有銀子花,我想出宮一趟。”
十九登基為帝,是個並無實權的女皇,不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十九的“生母”已經追封後遷進皇陵。
但那隻是假的,十九並不同意將母親葬進皇陵,她母親屈辱一生,憑什麼死了,還要往皇帝那老狗的身邊湊。
又不能讓母親住主墓,讓那老狗住陪葬的棺材,索性在城郊,在阿娘曾經帶著她采野菜的地方,尋了一處山清水秀處,給阿娘立了墓。
閻溫立刻擰起了眉,“我會叫人去修葺墳墓,燒紙錢。”言下之意,就是不許她出宮。
十九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於是趕緊實施第二套策略,她沉默的瞪著地麵,眼睛一眨不眨,等到再抬起頭的時候,眼中通紅,眼淚汪汪,“母親說,她在地下孤苦無依,想要看看我,我自從……”
“那你就下去陪她吧。”閻溫一眼就看出十九在裝,出聲打斷她的話,心中方才那微不可察的軟頓時煙消雲散,轉身就走。
十九見他這也不上當,無奈的搖頭,從寬大的袖子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一麵已經係好了疙瘩的白綾。
在廳中拖過凳子,走到大殿的房梁麵前,素手一揚,白綾就準確的搭過房梁。
這搭白綾的手法,她已經在寢殿裡麵提前練過,青山還以為她想不開,起先驚恐的看著,但後來看她隻搭白綾不往上吊,就隨她去了。
十九動作快狠準,將白綾搭上之後,迅速係好,將腦袋往上一掛,腳一蹬,凳子“哐當”倒在地上。
閻溫這時候已經出了議事殿的門口,聽見聲音連頭都沒回,青山朝裡麵一看,悚然看到十九正掛在房梁上,蕩來蕩去,頓時失聲尖叫:“陛下——”
“快來人,陛下懸梁了!”
上吊肯定得真的吊,否則閻溫根本不可能會理,十九知道閻溫需要她這個傀儡,就算會磋磨她,讓她吃苦頭,但不可能真的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