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一見閻溫這是要發火, 立刻解釋道:“大人, 你聽我解釋, 我……”
閻溫沒聽她解釋, 搶過奏折, 照著十九的頭就拍下來。
奏章能有幾張紙,再加上閻溫病的自己提筆都費勁兒,拍到十九的頭上,不像是發怒, 倒像調情。
因此十九沒有躲,還湊近了一些,讓閻溫打個痛快。
不過閻溫如果有力氣揍她的話,也就不至於讓她幫著批奏折。沒幾下他就停下, 悶咳了幾聲,靠在枕頭上閉上眼道:“陛下回去吧。”
先不與小傀儡計較,等徹底好了, 好好修理修理這個擔子越來越肥的小東西。
十九見他又趕人, 直想上去掐住閻溫的脖子,好好的晃一晃他。
但嘴上卻還是好聲好氣的解釋, “大人你聽我說, 這奏折上我隻能看懂兩個部分,王文, 還有強搶民女。”
十九說, “這王文我認識, 他在朝中是什麼官位我不知道, 他強搶民女是否屬實,我也不知道,但我隻知道他妻妾成群,揮霍無度,不喜愛的妻妾就賣進窯子,每月都有那麼兩三個被他折磨的遍體鱗傷的小妾,被賤賣給老鴇,受不住了沒幾天就會自儘。”
十九看到閻溫睜開眼轉向她,臉上神色終於凝重起來,這才趕緊將他甩到地上的奏折撿起來,重新遞還給閻溫。
又說到,“大人你想想,他哪來那麼多的妻妾,哪來那麼多的錢,長得肥頭大耳活像個母豬,又哪來那麼多女人肯給他做妾。”
閻溫接過奏折,擰著眉打開重新翻看,這個王文閻溫倒是有一點印象,在戶部任職多年,去年才得戶部尚書舉薦,任職副使。
閻溫將奏折仔細看過兩遍,轉頭問十九,“陛下說的話可當真。”
“當真,”十九說,“那母豬……那王文,在花柳巷裡出了名,包了三個妓館裡的花魁,最喜折磨人,大人隻要派人去打聽一下便知真假。”
閻溫沉下臉,將這張重新扔給十九,“先放在一邊,待查證後再做處理。”
十九接過這張放在一邊,然後端端正正坐好,將筆蘸上墨,巴巴的看向閻溫。
閻溫伸手掐眉心,片刻後,重新拿起桌上的奏章看了起來。
兩人配合著,處理的特彆快,十九沒有再多任何的嘴,乖乖的根據閻溫的指示畫圈圈和叉叉。
時間久了,閻溫靠坐在床邊也累,十九扶著他躺下看,閻溫掙紮了一下,總覺得這種事情躺在床上處理太過不莊重。
但實在疲累,沒一會兒就讓十九勸得趴下了,一開始還規規矩矩的躺著,到後來就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了。
兩人基本沒有交談,中途喜全進來,給兩人添茶,見到十九正在批奏折,震驚之情溢於言表。
十九時不時揉著自己發酸的手腕,打小也沒提過幾次筆,雖然隻是畫圈圈叉叉,但閻溫看的快,她這一直不停的也不輕鬆。
不過隻要側頭看到床上四仰八叉的閻溫,不僅不覺得累,還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好像他們早已經生活多年,閻溫便是那躲懶的相公,清早如何叫也不起身,在床上翻來覆去難舍難離。
而她便是殷勤的小妻子,清早起身做好了吃食之後,便在地上織布,時不時視線落在床上相公的身上。
心裡並沒有因為他的懶而不愉快,更多的是心疼他昨晚徹夜狩獵。
織布機發出吱吱咯咯的聲音,那就是他們小夫妻生活中最美好的聲音。
十九兀自想的美,不知不覺動作也頓住,嘴角帶著笑意提筆愣住,一大滴墨汁掉在奏折上,很快暈開好大一個墨點。
“陛下。”閻溫叫了十九一聲,見她沒有反應,皺著眉,又叫道,“陛下?”
十九回神,飛快的掃了閻溫一眼,然後低頭畫了一個大叉。
“是圈。”閻溫淡淡道。
十九頭皮發麻,趕緊提筆又要改,被閻溫給按住。
“你要怎麼改?”這麼大一個大叉,還能怎麼改?隻能打回去,讓對方重新呈上一份。
十九盯著閻溫按在她手背上的手,控製著自己,不胡思亂想,低聲道,“我能改的。”
閻溫聞言鬆開手,看了十九一眼,又看了看奏章,意思很好理解。
你改呀,我看你怎麼改。
十九提筆貼著叉叉的邊緣,畫了一個巨大的圓圈,把整個叉叉都圈了進去。
閻溫嘴角抽搐,瞬間猜想到她要怎麼搞,果然十九蘸了墨,沿著圓圈開始一圈圈的塗,塗成了一個碩大的黑圈,把奏章的字都給蓋住了。
閻溫:……
十九嘿嘿笑,伸手撓了一下臉,撓了一臉的墨汁。
閻溫抑製不住的露出一點笑意,也沒說行還是不行,總之重新拿起奏章看了起來。
正這時候,喜全進來,在外間站著低聲道,“陛下,大人,晚膳已經備好,藥也已經熬好了,正在溫著。”
閻溫手上動作一頓,又開始皺眉。十九一見閻溫這樣子,就知道他又不想吃飯吃藥。
喜全在外邊站了一會,沒聽到裡麵閻溫的聲音,歎了口氣正要走,就聽十九道,“知道了,先傳膳吧。”
閻溫神色危險的看向十九,十九衝著他笑,“大人,已經看了一下午了,該吃些東西,且藥也得按時喝。”
十九說著,伸手去拽閻溫手裡的奏折,閻溫不鬆手,她隻好又道,“已經沒剩多少了,大人莫要太心急,我今日定幫大人處理完了再回寢殿。”
閻溫並不是因為處理奏折的事情,他是在惱,惱這個小傀儡竟然做他的主。
不過十九溫言軟語,又沒臉沒皮,滿口說的都是好話,伸手不打笑臉人。閻溫經不住她磨,沒一會兒鬆了手,十九又蹲下,給他穿靴子,披外衫,儘職儘責的,像一個新婚晨起時,伺候相公出門的小妻子。
閻溫倒是並不會胡思亂想,但是他也不由得在心裡承認,小傀儡確實挺會伺候人。
他向來不用人貼身伺候,就連喜全也隻是端茶倒水而已。
可是誰不喜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有人蹲著幫著穿襪穿靴呢?
閻溫先前吃了十九帶來的米粥,相比早晨的時候,有了一些力氣,隻是走起來還是有一些頭重腳輕。
十九手虛虛的扶著閻溫,沒有碰觸到他,不引起他的反感,又是一個維護他的姿勢。
閻溫看著十九的小手,上麵粘著烏黑的墨汁,形狀纖長,就是有些過於瘦,骨頭包著皮兒,一折就斷的樣子。
十九伺候著閻溫洗漱,然後又將他扶到了軟榻邊上,自己這才去洗漱,洗漱好了之後,又殷勤的給閻溫盛上米粥。
病重的人米粥好消化一些,不過應該是考慮到十九也在的原因,也備有乾米飯。
十九並沒有去碰乾米飯,她和閻溫一樣盛了米粥,盛好了之後就看著閻溫,見閻溫動了,她才開始吃。
閻溫沒有什麼胃口,聽得十九在旁邊唏哩呼嚕唏哩呼嚕,聽得腦仁疼。
自己吃不下,對麵仿佛一頭豬,這氣兒如何順的過來?
閻溫手一甩,湯勺敲著碗邊,發出“當”的一聲響,十九動作立刻一頓。
咕咚咽進嘴裡的東西,然後用她旁邊的布巾擦了擦嘴。
“大人……怎麼了?”十九看了看閻溫沒怎麼喝的米粥,立刻到,“米粥不合胃口嗎?我這就去叫膳食房重新去做中午大人喝的那種甜粥……”
“回來。”十九下了軟榻,都跑到門邊兒上,閻溫這才張口。
遛狗一樣叫她又叫回來。
十九舔了舔嘴唇看著閻溫,閻溫斜眼看了她一眼,拿起小勺子,又吃了起來。
十九重新摸回軟榻上,才吃兩口,閻溫又湯勺給放下了。
十九立刻動作又是一頓,筷子上夾了一塊肉,都掉在了桌上。
趕緊擦了擦嘴又道,“我還是去吧……”
說著她又下地,又跑到門邊上,然後閻溫再度開口。
“回來。”
十九又跑回來,閻溫這次連看都沒看她,捏起起了小勺,又喝了一小口。
十九又爬上軟塌,這一次還沒等將碗端起來,閻溫又放下了。
十九跑到門邊兒上,閻溫果然又將她給喊回來。
十九:……這要是還看不出來閻溫在溜她,她腦袋就可以切了。
十九索性沒有上軟塌,而是就站在地上,端過自己的碗,三兩口將她自己碗中的米粥喝了個乾淨。
然後擦了擦嘴,就站著看閻溫吃。
閻溫是一點食欲都沒有,可是溜了小傀儡三趟,他現在就放下有些不好。
所以頂著十九的視線,一勺接著一勺的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理,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最後實在喝不下了,動作慢得很,看上去再吃一點點就要吐出來,十九這才按住閻溫,“大人彆喝了,胃口不好,一次喝多也不行,肚子留一點縫隙,等會還要喝藥。”
閻溫從善如流的放手,皺著眉坐在軟榻邊上,垂眼看著十九給他穿靴子。
然後在穿完之後,鬼使神差的伸手拍了拍十九的腦袋。
十九頭皮一酥,心中感歎閻溫這動作,明顯是拍小黃的慣常動作,但是閻溫主動觸碰她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值得十九敲鑼打鼓的事情。
要知道閻溫可是十分避諱與人肢體接觸的。
十九並沒有吃飽,但是她也沒再吃,叫喜全命人撤了膳食,扶著閻溫又回到床邊上,脫靴除衣,又拉過被子,給閻溫蓋了腿,這才淨了手。
轉回裡間,就見喜全一臉為難,正端著湯藥站在床邊。
而閻溫則是皺著眉盯著碗,根本沒有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