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噗噗噗噗……(2 / 2)

十九接過了喜全端過來的湯藥,轉頭吩咐,“去拿一些蜜餞過來。”

喜全眼睛瞪大,大人從來是不喜甜食的,平日連甜粥都不喝,喝藥又怎麼會吃蜜餞?

十九見喜全發愣,出聲催促他,“快去呀,一會兒藥都涼了。”

喜全這才應聲轉身出去。

十九端著藥碗,站到床邊上,用湯匙不斷的攪動,輕輕的吹。

哄小孩子一樣軟聲道,“大人,藥是一定要喝的。”

閻溫不說話,十九將湯勺遞到他嘴邊,他又不張嘴。

十九沒有再勸,將藥碗放在小案上,光明正大的看向閻溫。

十九每次看閻溫,大多數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明目張膽的和閻溫對視,隻怕閻溫看破她的小心思。

但是閻溫不看她的時候,十九又特彆喜歡看著閻溫,閻溫的眉眼口鼻,真是沒有一處不稱十九的心。

這個人什麼時候能屬於她呢?十九當初第一次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在白日做夢。

可現在,不管閻溫以後會不會接受她的心意,至少此刻,她能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閻溫,能夠這麼肆無忌憚的看著他,這在以前來說,也是白日夢了。

所以夢還是要做的,萬一像現在這樣,一不小心就成真了呢。

喜全是跑著去跑著回來的,將每樣蜜餞都拿了一點,氣喘籲籲送進來。

十九回神,見閻溫閉著眼睛,歪著頭,不知是真的倦了,還是在裝睡躲避吃藥。

她接過喜全手裡的小盤子,坐到床邊上,見喜全還在那裡杵著氣喘籲籲,揮手將他打發了。

十九低頭看盤子裡的蜜餞,這些她都吃過,哪一個是什麼滋味,她最是了解。

所以她撿了一個最甜的,用手指捏著,直接遞到閻溫的唇邊。

“大人,嘴裡是不是沒滋味,吃一顆蜜餞就好了。”

閻溫睫毛動了動,不張嘴也不睜眼。

十九看他就是裝的,將小盤子放在小案上,把蜜餞在閻溫的嘴唇上貼了貼。

“這個我吃過,是所有蜜餞裡麵最好吃的,”十九說,“大人將這蜜餞吃了,趁著嘴裡有甜味再喝藥就沒那麼苦了……”

閻溫還是沒有反應,十九不厭其煩,軟語勸了一會,閻溫睜開眼睛,低吼,“你怎麼這麼吵!”

十九眼疾手快,借著閻溫說話動唇分功夫,將蜜餞塞進閻溫的嘴裡。

閻溫一閉嘴,甜味在舌尖炸開,他因為生病,喝了很多的苦藥,嘴裡何止是沒滋味,嘴裡的苦味就沒散過,喝水都不管用。

他用牙將蜜餞咬破,甜味更濃,用眼睛斜了十九一眼,倒是真的將蜜餞給吃了。

十九連忙端過藥碗,這時候湯藥的溫度也正適宜。“大人,快借著嘴裡有甜味將這個喝了,喝了之後再吃一顆蜜餞,就不會苦了。”

十九將藥碗遞到閻溫嘴邊,閻溫這一次沒有再躲,端著藥碗一口氣將藥都喝了,苦的正反胃,一顆甜甜的蜜餞又被塞到嘴裡。

閻溫靠著枕頭,輕輕的籲了一口氣,慢慢的咬著嘴裡的蜜餞,眯著眼睛看十九。

小傀儡這是將他當小孩子哄著呢,閻溫雖然病的腦子都轉不靈巧了,但自己喝了藥,見小傀儡一臉欣慰的表情,還是有些羞恥感。

可是沒辦法,閻溫長得這麼大,各種苦都吃過,什麼樣的阿諛奉承都見過,就是沒人哄著他。

也沒有人敢哄他,其實閻溫並不是不喜歡吃甜的,他並沒有說過不喜歡,隻是甜的東西,就像舒適的環境,就像信賴的人一樣,引人沉溺。

但讓人沉溺的東西,總是包含著危險,閻溫曾經在最信任之人的身上栽過跟頭,也被貼身帶著內侍捅過刀子。

更是在膳食中,多吃了兩口的點心上,險些被毒瞎了一雙眼。

因此他不敢再對什麼東西表現出熱情,不敢再對人表現出信任,也不敢享受人的周到伺候,他在無意識的自苦,並且以自苦,來令自己時刻保持清醒。

時間久了,沒人能琢磨出他的喜好,沒人敢嘗試著朝他身邊湊,更沒人敢用任何形式哄他。

像十九這樣,恨不得自己把腦袋擰下來,送給閻溫也要朝他身邊湊的人,閻溫從未遇見過。

任何人試圖接觸他都是有目的的,小傀儡究竟是什麼目的?

世人一生所求不過財權色三個字,這小傀儡不愛錢財,不妄想萬權勢,閻溫以為她追求的無非如意郎君而已。

可蕭雲霆那樣的風流才子,她寧願深更半夜填池塘都不要,後院水牢裡的那個奴隸……那根本就是小傀儡的一個借口。

若是她連色都不愛,湊到他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道她早有了心儀之人,而這人並不是輕易能夠得到手的,所以才如此奉承他,想要通過他來得到?

如果是這樣,這倒不失為一個拿捏小傀儡的好方法,且閻溫並不是自負,當今天下,除了丞相那老狗之外,小傀儡無論是想要何人,他都能令人洗漱乾淨捆了,送上鳳床。

閻溫好容易思路對了一回,但是繞了九曲十八彎,怎麼也想不到十九接近他,隻是為了想要接近他而已。

也死活猜想不到,十九如此大好年華,肖想的人,不是鮮衣怒馬風流少年,而是一個陰鷙狠毒的老太監,日夜入夢的人,也不是彆人,正是這天下最最難得到的閻王。

一顆蜜餞吃完,滿嘴都是甜甜餘味。

又一顆蜜餞遞到唇邊,閻溫垂下眼,張嘴吃了,難得放縱一回,他確實有些意猶未儘。

隻不過這蜜餞滑進嘴裡,他用舌尖一卷,整個人愣了一下。

刺的他口水瞬間爆發的酸,在舌尖蔓延開來,酸的閻溫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噗噗噗噗……”

十九沒憋住,笑出聲,起身就要跑。

她方才見閻溫出神,靠在枕頭上,嘴裡吃著蜜餞,神情像饕足的老貓,沒忍住起了壞心眼兒。

她看到蜜餞盤中有酸杏,這東西她第一次吃的時候,放到嘴裡就吐出來了,實在是酸的不像個杏。

據說是前朝後妃,有人成孕了之後,專門喜歡吃這個。

十九不知道喜全怎麼把這玩意給拿來,使壞遞到閻溫的嘴邊,本以為閻溫不會再張口,沒想到閻溫還真吃了——

十九自然沒能跑得了,她被閻溫給揪住了腰封,接著腦袋後背上,就連著挨了好幾下軟枕。

閻溫並不像她,吃到嘴裡的東西覺得不好吃還會吐出來。

閻溫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他曾為最低賤的人,爬上高位,親手將自己全身筋骨折斷又重新拚接,將骨子裡麵的那一些惡習生生剃掉。

所以十九總覺得閻溫舉手投足,坐臥行立,比那些世家公子看上去還要風度卓然。

因此閻溫即便是酸的眼眶都蓄上了水霧,也還是硬將嘴裡的酸杏囫圇個兒咽了。

但是被小傀儡戲耍這口氣,無論如何咽不進去。

閻溫揪著十九的腰封,手裡拿著軟枕,一連朝十九後背抽了好幾下。

“大人饒命……”十九抱著腦袋,嘎嘎嘎笑的像個大鵝,雖然嘴裡求著饒,但笑聲實在太招人恨。

“我錯了,再也不敢了……”十九說的極沒誠意,說完之後又接著一串如同老舊的木門,碾過門框的聲音。

閻溫氣得臉色通紅,他倒是真的將軟枕放下。

十九感覺到閻溫不再用軟枕打她,笑著回頭看向閻溫,就見閻溫不知道從哪裡抄起了一把匕首,雖然未出鞘,但眼見的閻溫就要用這玩意兒砸她。

十九立刻驚的掙開閻溫,卻並沒有跑,而是跪在床邊上,雙手架住閻溫抓著匕首的手。

“大人,大人這可使不得!”

十九勉強板住臉,忍住笑意,晃了晃閻溫的手腕,“大人莫不是想要捅死我吧……”

十九湊近閻溫一些,抓著閻溫的手,大著膽子將頭枕在閻溫的腿上,用額頭蹭了蹭。

輕聲開口道,“大人息怒,我還不想死……”

我還想跟你白頭偕老,歲歲年年常相見(注)。

閻溫讓十九蹭了一下,蹭的背上霎時就起了一層小疙瘩。

咬牙切齒開口道,“不是你自己找死?”

他掙開十九的手,將她枕在自己腿上的腦袋推開,匕首扔回床裡麵。

歎了口氣,揉著動作一大又開始發暈的頭,“滾回你的寢宮去。”

十九仰頭看著閻溫,她沒有動,閻溫垂眼瞪她他,十九又揪住閻溫的袖口,小幅度的晃呀晃。

“大人……我明天還能來嗎?”十九說,“我還來伺候大人,幫大人處理堆積的奏折,絕不再惹大人心煩……”

閻溫沒吭聲,十九揪著他的袖口,一個勁兒的晃。

過了好半晌,十九幾乎都要放棄了,閻溫才低低的“嗯”了一聲。

十九喜形於色,立刻到,“那大人要不要給我一件什麼信物?門口那兩人一天一換,我怕他們不讓我進來……”

“我會告訴喜全交代他們。”閻溫說。

十九還是沒動,閻溫這次真的不耐煩。語氣危險,“你還想怎樣?”

十九跪在床邊眼睛左顧右盼,就是不看閻溫,半晌從懷裡摸出一根玉簪,正是閻溫先前佩戴在頭上的,閻溫連她什麼時候摸去的都不知道。

十九仰頭,對上閻溫扭曲的臉,怯怯道,“大人……那這個,我就不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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