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好疼呀……大人。(2 / 2)

喜全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動手了,大人今早隻進了半碗米粥。”

半碗米粥都不夠一泡尿的,十九想了想,吩咐喜全,“我就在這裡等著吧,大人閒下來了你便出來通知我,我勸大人進食。”

“在這裡等著?門口嗎?”喜全問。

十九點頭,回手指了一下,“我就在那大樹下,大人若是午間休息,你就來叫我一聲。”

喜全看著十九神色複雜,話本上麵戲曲裡,聽說過無數種的癡情女。

海誓山盟,為君自戕,一女不侍二夫,或是丈夫身死,守著貞節牌坊孤獨終老。

但可能因為那些都隻是存在於話本傳言中,聽起來會感歎,會憧憬,卻並不會真正的觸動。

反而像十九這般,執著得近乎執拗,即便卑微,也將全部善意都奉上,倒是讓喜全有一些動容。

若有一人這樣全心的愛慕自己,小心翼翼步步試探,揣測著你的心思,將自己的愛意赤誠奉上,在你覺得厭煩的時候就守在你能容忍的範圍之外,捧著那一顆卑微而火熱的心,任由你來將它拿起或是摔碎,這樣能夠隨意掌控一個人的感覺,試問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呢?

喜全沒再說什麼,點頭答應,轉身回了內院,十九則是走向那棵大樹,蹲在樹下折了一根小棍子,在地上寫寫畫畫,心裡琢磨著,命膳食房準備一些什麼吃什好,什麼吃食閻溫見了血腥之後也能吃得下……

她蹲在地上,搗毀了第三個螞蟻洞的時候,青山過來了,站在十九身邊不遠處躬身。

“陛下,已經正午,”青山已經問明了緣由,朝著內院看了一眼,說道,“若不然陛下先回鳳棲宮,老奴在這裡候著。”

十九有一些腿麻,朝著青山伸出手,青山便扶著她站起身,她在地上跺了跺腳,搖了搖頭道,“再等一會兒吧。”閻溫隻喝了半碗米粥,本來胃口就不好,見了血腥之後,若是一會兒休息時沒人勸著,是絕對不會進食的。

十九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青山道,“你差人去膳食房,把給我燉的藥膳送過來,再命人包些茴香的素餃,生著拿來。”

從昨天開始,膳食房給十九送的吃食就都變成了藥膳。

十九知道是閻溫的命令,雖然無論是什麼東西都帶著一股藥味,有些苦,但是想到這東西是閻溫命人做的,而且是為了調理她的身體,十九也就甘之如飴了。

現在想想那個味道雖然有些大,尤其是藥粥吃了之後吃什麼都沒滋味,但若是聞了一上午的血腥味,倒是可以用這藥膳壓一壓。

青山垂頭應是,差人去膳食房了,十九沒有在捅螞蟻洞,而是在大樹底下緩慢的繞圈,緩解她他的腿麻。

又不知等了多久,等到青山差人準備的膳食已經送來,藥粥瓦罐裝著便於保溫,茴香餃則是裝在封閉嚴密的小盒子裡。

十九這回是真的有些著急,眼瞧著太陽都要偏西,閻溫難道還不休息,身體能受得住嗎?

好在沒過太久,瓦罐還滾燙,喜全就急急的跑出來,朝著十九招了招手,看那樣子好像他見心上人似的,一臉喜色道,“快進來吧,大人已經回屋了。”

十九這才提著食盒,跟在喜全的身後快步朝著內院走去。

進屋之後,喜全接過食盒,放在軟塌的小案上擺好,拿著素餃去小廚房,而十九則是直奔裡間,果然在屏風的後頭看到了閻溫的身影。

“大人……”十九輕聲細語,“我來伺候大人更衣可好?”

閻溫動作一頓,沒有應聲,十九緩步轉過屏風,見到閻溫手中正抓著腰封站在屏風後麵。

他的衣襟散開露出勁瘦的胸膛,衣袍上沾染著斑斑血跡,這一次倒是沒有前兩次那麼凶殘,可閻溫的臉上也抹了幾道已經乾涸的血印,是人的手印,且看那角度,並不是閻溫自己抹的。

十九進來之後,閻溫就將視線轉向她,從昨夜一直折騰到現在,閻溫的雙眼中儘是血絲,本就鋒利的眉目,此刻像是已經開刃飲血的劍鋒,神情陰鷙的令人看上去便膽寒。

然而十九隻是腳步稍稍停止,隨即快步走到閻溫的麵前,接過他手中的腰封搭在屏風上,接著從他的眉眼開始朝下看,伸手將他染血的衣服脫下來,沒見到他身上有傷口,最後牽起他的手仔細看了看,這才舒出一口氣。

閻溫視線一直緊緊的盯著十九,十九抬起頭看他,詢問道,“大人可還有力氣沐浴嗎?今日沾染的血跡很少,若不然我用布巾為大人擦洗一下?”

閻溫沒有回答十九的話,在十九自顧自的準備去拿濕布巾的時候,伸手勾住了十九的後脖子。

十九才朝著屏風外走了兩步,被閻溫給兜了回來,閻溫掐著她的後脖子,令她不得不仰著頭,而後眯眼湊近十九,近到十九心如擂鼓,近到十九以為閻溫要親她,閻溫才停下。

幾乎是鼻尖抵著鼻尖的質問十九,“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嗯?”

閻溫剛在水牢裡刑訊結束,此刻整個人都沒能夠緩過來,他語調陰冷,聽之如毒蛇纏身,即便是湊得如此近,十九也絲毫感覺不到親昵,滿心隻有對自己脖子的擔憂,仿佛閻溫下一刻,就會不由分說的扭斷她的脖子。

“大,大人……”十九拍了拍閻溫掐著她後脖子的胳膊,顫聲道,“好疼呀……大人。”

十九掙紮了一下,閻溫便鬆開了手,閉了閉眼睛,朝著十九揮了揮手,“出去。”

“我幫大人……”

“出去。”閻溫又說了一遍,連語氣都沒有改變,卻讓十九心肝一顫,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忤逆閻溫的意思,退出了裡間。

閻溫在十九出去之後深深歎了口氣,他到今天,到此刻才明白,他為什麼會一直覺得小傀儡與他的阿娘相像。

她們性情不像,生的不像,唯一相像的地方,便是看著他的眼神。

如出一轍的永遠帶著關切和溫柔,閻溫想,這應該就是他一直無法抗拒十九親近的原因。

他一生沒有幾人真心愛護,以至於他對旁人真心的關切已經遲鈍,但他內心又迫切的渴望著,身體與思想,不由著他控製,如饑似渴的吸吮著這一點善意,再千辛萬苦的傳遞給他感知。

可一個人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對另一個人好,尤其是小傀儡,是從一開始便是一個未知的謎團。

閻溫洗漱好換好了衣服,從裡間出來的時候,十九正坐在軟榻邊上,一見到他就緊張的站起來,朝前邁了一小步,看到閻溫的神色依然陰沉,又默默退了回去。聲音柔柔道,“大人,吃些東西吧。”

閻溫沒有搭理十九,徑自坐到桌案邊上,抄起了奏折便開始批閱。

十九站在軟榻邊踟躕了片刻,朝著閻溫走去,在桌案邊站定,抬手搭在了閻溫的手腕上,一觸即放。

“大人,一天沒吃東西,你的胃口,你彆……”

閻溫將筆“啪”的扔進筆洗,伸手掐了掐眉心,“甜的麼,沒胃口……”

十九一見他搭茬,立刻打蛇隨棍上,捏住閻溫的肩頭輕輕按揉著,軟語哄勸,“不是,是大人命膳食房給我做的藥膳,味道很重,幾乎吃不出來食物的味道,大人可以試一試。”

閻溫現在滿嘴都是血腥味,確實需要味道重一些的東西來壓一壓,聞言還真的朝軟榻上看了一眼,而後起身,走到了軟塌邊上,掀開了瓦罐的小蓋子。

裡麵是藥粥,此刻表麵已經凝結,但瓦罐還仍舊燙手,十九連忙拿起湯勺,將上麵凝結的撇掉。

粥的濃香混合著湯藥一般苦味撲麵而來,閻溫皺了皺眉,十九盛了一碗,遞給了閻溫,“大人你嘗嘗。”

閻溫抿唇攪動了兩下,將藥粥送進嘴裡,確實是苦,但還在能夠忍受的範圍,而且這種苦,正好巧妙的壓住了他嘴裡的腥鹹。

“趁熱多喝些,”十九說,“我命膳食房包了茴香的小餃子,生著拿過來,這會兒喜全正在煮呢,一會大人吃上幾個,保證你吃了將所有東西的味道都忘了……”

閻溫悶頭喝了半碗,小餃子端了上來,白白的皮兒裡麵透著綠色的餡兒,十九用小碟子夾了,遞到閻溫的麵前。

閻溫看了十九一眼,夾起一個餃子送進嘴裡,咬了兩口之後,表情一凝,而後端起藥粥的碗兩口將嘴裡的餃子漱了進去。

這味道實在是太重了……

閻溫自己又盛了一碗藥粥,然後將餃子朝著十九旁邊推了推,淡淡道,“陛下還沒用膳吧,一起吃啊。”

十九忍著笑意,心說吃就吃,又不是沒吃過。

她拿起筷子,一個接著一個,吃得來勁兒,還從藥粥的瓦罐裡麵,又舀出了一勺,添在閻溫的碗中。

“大人不喜歡茴香,多喝些粥。”

閻溫喝了幾口粥,見十九吃的香,又夾了一個茴香餡兒的餃子,這次事先有了心理準備,倒是好了一些。

兩人吃過東西,閻溫又處理奏折,十九則是在旁研磨,時不時幫著閻溫按揉舒筋骨。

閻溫實在是忙,晚上十九看著他吃過晚膳之後,就回鳳棲宮了。

如此幾天,十九日日帶著藥膳去找閻溫一起用,她已經不需在外等著,閻溫去水牢,她就在屋子裡等著。

這一天早上,十九依舊早起,拎著食盒走到內院門前,喜全已經早早的等在那裡。

見了十九便說,“陛下今日先回去,大人出宮了。”

十九愣了一下之後,噩夢中的場景排山倒海將她淹沒,手中食盒“哐當”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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