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瓜味。
秦子遊舔了舔嘴唇。雖然略有失望，但在這同時，他又生出很多期待。
這麼看來，楚慎行的猜想並沒有錯。
各個補給點中的營養棒，的確是按照銷量倒序。
牛奶味應該就分布在b級異獸與a級異獸的領地之間。
想到這裡，秦子遊的心跳快了一點。
他自然不至於因為營養棒的口味而心潮起伏。當下，秦子遊想到的，是：楚慎行會因為我的偏好，去了解這些他原本不感興趣的東西，甚至比我自己還要上心。
浴室方向安安靜靜，一扇靜音門隔絕了所有聲音。
秦子遊倒在床上，發呆，暢想。
他有隱晦的高興，但這份高興之後，又是苦惱。
楚慎行當然關心他、愛護他。
秦子遊對此毫無懷疑。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從竹馬竹馬的鄰居，到一同進入白塔開辦的學校，再到以，他又僅僅隻是朋友。
兩個人有很多個擁抱，卻也隻是擁抱。
楚慎行會親他額頭，卻不會往下，把吻落在更多地方。
秦子遊曾經為這些而滿足。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好像變得貪心，總想要更多。
他像是小時候那樣，把自己的枕頭搬到楚慎行床上，兩人同床而睡。
像是學院裡那些情侶會做的那樣，咬下楚慎行吃了一半的營養棒。
這些心思隱秘、無聊——秦子遊偶爾會沉浸其中，可到了無人之處，又會慢慢沉下心，歎一口氣。
他心思轉動間，聽到開門的聲音。
秦子遊依然躺在床上。
他聽到浴室方向傳來的腳步聲。楚慎行過來了，坐在他身邊。
秦子遊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感覺到楚慎行的手。溫柔，有力，揉過自己剛剛洗過、蓬鬆柔軟的頭發，再到麵頰，到脖頸。
他仔細享受著這些，又在楚慎行的手停下時，生出一點戀戀不舍。
秦子遊總算側頭去看：“哥——”
楚慎行正側頭，看著正被藤枝逗得臥在地上、露出肚皮的小鹿。
他“嗯”了一聲，再回神，就覺得身上壓來一個重量。
是子遊。
秦子遊跨坐在他腿間，兩個人挨得極近。
楚慎行笑了聲，“又想要？”
秦子遊眨一下眼睛，心想：他到底知不知道這話有多曖昧啊？
麵上則搖頭。
楚慎行眉尖一挑，慢慢“哦”了聲。
聲音比此前略低。
秦子遊一本正經，說：“咱們現在已經7000分了。這麼下去，考試進進程到一半的時候，就能破萬。”
楚慎行說：“對。”
秦子遊笑一下，而後，又覺得楚慎行的手扶在他腰間。
秦子遊心跳略有加速，覺得那隻手順著自己的腰，慢慢地揉。
他身體逐漸軟下去，並非直坐，而是趴在楚慎行身上。
藤枝又勾來了，順著他的領口往下，摩挲著皮膚。
楚慎行提醒他：“破萬，然後呢？”
秦子遊回神。
他下意識想要夾緊腿，可是不能做到。
以兩人此刻的姿勢，他近乎是把自己完全打開，放在楚慎行麵前。
楚慎行可以對他做任何事，但楚慎行不會對他做超出限度的事。
想到這裡，秦子遊心思一定，繼續說：“……前一百的隊伍基本都到b級異獸領地了，嗯——”
藤葉擦過少年胸膛。
在這同時，楚慎行的手按在他背上，禁錮著他的行動。
如果不是太了解楚慎行，秦子遊近乎會覺得，自己的竹馬是有意為之。
但不會的。
他輕輕喘息一聲，才繼續說：“後麵的隊伍，會觀望……”
根據過往學長、學姐們總結出來的經驗，期末考試中，始終停留在d級異獸領地的隊伍哪怕拿到了及格分數，也會在接下來的學院生活中，遇到種種挑戰。
首先，就是同學們的目光。
好歹是蔚海的學生，卻在能力、勇氣上都有欠缺。
學生們會安慰那些挑戰高級異獸失敗、乃至必須重修的同學，會對排在前麵的哨兵、向導們充滿崇敬與豔羨，卻不會對始終停留在d級異獸領地的隊伍有任何評判。
這樣的隊伍，會在接下來的學院生活中，被所有人忽略。
前者在重修之後，依然能安然在蔚海生活。但後者，根據流傳在學院論壇上的統計，幾乎全部沒有逃過退學的命運。
出於這樣的“傳統”，考試的最後幾天，所有學生都會離開自己的舒適區，再度往前。
那畢竟是十數天之後的事。至於現在，秦子遊的考慮，則是：“越往後，來b級異獸領地的人會越多。雖然最多也不會超過全年級人數的三分之一，但b級異獸原本就小於c級異獸。到那時候，可能會進入一種‘飽和’狀態。”
楚慎行聽到這裡，讚同，“是這個道理。子遊，你想去a級異獸那邊看看？”
秦子遊：“對。哥，我知道咱們之前講好了目標。但現在的情況，應該比你、比我原先想的要好很多。那個岩獸的殼子快要完全爛掉了，咱們必須儘快做出決定。是回去，還是往前。”
楚慎行聽著，心想：子遊這麼說，就是已經有了傾向。
這幾天的順利戰鬥，讓年輕的哨兵有了更高的野望。
他們找到正確方向之後，b級異獸變得不難應對。那之後呢？順著這條路線往下，他們會遇到怎樣的a級異獸？
如果運氣可以繼續延伸，他們或許能夠打破蔚海學院的曆代期末分數記錄。
思及此處，楚慎行的心潮也略有澎湃。
但他神色還是平靜，說：“你想要牛奶味營養棒的話，就得往前。”
這是玩笑話。
楚慎行說出來，隻是有意逗弄自己的竹馬。
秦子遊聽過，露出一點糾結神色，說：“嗯——可能有一小部分原因吧。”
楚慎行笑道：“一小部分？”
秦子遊認真比劃：“就是這麼少一點！”
他們兩人講話，在這樣嚴肅時刻，也能說說笑笑。
談笑之間，秦子遊記起什麼：“興昌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楚慎行說：“白皎總要和程雲清多說點悄悄話。”
秦子遊眨眼，笑道：“也對。那興昌總該回來吧，咱們三個都沒有伴兒，每天看著白皎和程雲清在一起，唉。”
楚慎行說：“想談戀愛？”
秦子遊“抱怨”：“其他人都覺得咱們兩個是一對。解釋那麼多次，他們也不相信。這樣子，我能追到誰啊？”
楚慎行神色不動，還是帶一點笑，問：“你想追誰？”
秦子遊喉結滾動一下。
角落裡，小鹿抬起頭，環顧四周。
看到一半兒，被藤枝纏住脖頸、纏住全身。
藤蔓近乎要織成一個繭子，將小鹿裹在當中。
而床鋪上，秦子遊說：“不知道。”
楚慎行：“不知道？”
秦子遊嚴肅：“我又想了一下哈。咱們一天到晚都是上課、訓練，好像的確沒有時間。白皎和程雲清，也是之前就認識了。如果是到蔚海之後才認得，他們兩個應該也膩歪不起來。”
楚慎行聽著，一哂。
他正要講話，就聽到推門聲。
是張興昌三人回來。
雖然早已見過楚慎行、秦子遊二人私下相處時的各種姿態，但當下一幕，還是讓張興昌眼皮跳了跳。
尤其是往後，秦子遊從楚慎行腿上翻下來，但還是被人攬著肩膀，笑著說：“我們剛剛還在想呢，你們怎麼還沒回來。慎行說，白皎和程雲清私下多呆一會兒，倒是正常。但興昌，哎，咱們好歹都是白皎和程雲清的電燈泡，你得歸隊啊。”
張興昌麵無表情，想：不，你想多了，咱們不一樣。
電燈泡隻有他一個，在補給點的宿舍裡，麵對兩對“小情侶”，閃閃發光。
他咳了聲，抱著慘淡心情，說：“我們前麵正商量，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說到正事，441小隊的五個成員逐漸嚴肅。
他們原本還抱著“也許需要說服彆人”的心思，但愈往後，愈發覺，原來所有人的想法都差不多。
——總得試探一下。
否則的話，總要不甘心。
問題的焦點，是怎麼試探。
岩獸殼子已經撐了三天，卻不可能撐上下一個三天。
擺在他們麵前的，是兩條路。
要麼，直奔a級異獸領地。抵達之時，岩獸殼子恰好報廢。
屆時，如果a級異獸可以對付，自然好說。可若答案是“否”，他們不得不退回八腳獸領地，又沒有岩獸外殼保護，恐怕會遭逢頗多困難。
半是效率，半是危險。
但441小隊也可以選擇另一種方案。
重新回一趟c級異獸領地，換上新的岩獸外殼。
如此一來，他們會在路上額外耗費兩天左右。
為了趕路，除了不長眼撞上來的異獸之外，他們不會刻意尋覓，分數增長的速度會放慢很多。
程雲清道：“734隊已經掉到第三了，現在第二是993隊，”也就是方君璧、孟瑤等人的隊伍，“993隊目前的積分是5615。還有，第四名隊伍和734隊咬得很緊，看起來馬上就會追過去。”
“如果回岩獸領地，咱們會被追上。”白皎總結，“如果直接往前，就要看咱們運氣怎麼樣。”
說到這裡，少年話音停下。
他看著自己的隊友們。
秦子遊笑道：“大家心裡應該已經有答案了？”
張、白、程三人點頭。
秦子遊又去看楚慎行。
楚慎行頷首。
秦子遊再笑一下，重新轉回頭來，與麵前三個夥伴對視：“這樣。我數‘三、二、一——’。”
張、白、程三人：“往前！”
秦子遊一愣。
他這樣的反應，張興昌三人跟著一愣。
秦子遊說：“我數‘三、二、一’，之後你們說答案。”
張興昌說：“這不是說了嗎？”
秦子遊哭笑不得，說：“你們應該等我說完一整句話之後再說啊。”
張興昌嘀咕：“啊？有區彆嗎？”
秦子遊“哎”了聲，很快，嗓音又變得輕快。
他宣布：“對，我也是這麼想。哥，”少年轉向楚慎行，眼睛很亮，問：“你呢？”
這一問，很大程度上，是走個過場。
從一開始，秦子遊就知道楚慎行會有什麼答案。
雖說如此，在楚慎行笑著點頭後，秦子遊還是小小地歡呼了聲，抱住楚慎行。
楚慎行半歎半笑，拍一拍懷中少年的背，說：“好了。既然大家想法一致，那就早點休息，明天出發。”
講話的時候，他的嘴唇從秦子遊耳廓上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