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番外五(完)(1 / 2)

這百年中, 白軟軟過得並不好。

他原先誌得意滿,瞄準一名劍峰的師兄,想要與其雙修。

那位師兄倒也知道白軟軟的名頭:短短三個月, 從煉氣中期接連突破,成為築基修士。這樣的速度,哪怕是在碧元大陸變成天機大世界的如今, 也足夠被誇讚一聲“天才”。

因此, 在白軟軟提出, 想要與其論道時,那位師兄痛快地答應下來。

白軟軟見進展順利, 心有喜意。

然而, 這是他最後的“順利”。

他與師兄親近, 被吳秀群等人看在眼中, 引得吳秀群等人略有不滿。

最先,這份不滿未被發酵。白軟軟又並非在意旁人的性子, 自然無從察覺。

他估摸著自己“攻略”師兄的進度。按照此前經驗, 自己湊近師兄, 師兄會微微發僵。自己“無意”跌到師兄懷中,師兄會微微收緊手,看著他發愣。

白軟軟又開始覺得,沒有係統, 著實不便。

但——應該差不多了吧?

他抱著這個念頭, 找了一壺靈酒,要與師兄一同喝。

起先,師兄推脫, 說他另有要事, 恐怕不能與白軟軟共飲。

白軟軟笑吟吟地抬起手上的酒, 說:“這可是佳釀呢!師兄,你便陪陪我吧?”

講這話的時候,他嗓音微軟,襯著朦朧月色,楚楚動人。

師兄眯著眼睛看他片刻,點頭。

白軟軟歡呼。

他興衝衝地跟著師兄進門,沒有在意背後盯著的眼睛。

等到一杯一杯酒喝下去,白軟軟覺得差不多了,於是借著倒酒的動作,“一不留神”,撞到師兄身上。

他正要嬌吟一聲,偏偏被一把推開。

白軟軟愣住。

他是實打實地喝了靈酒,這會兒腦子都顯得暈乎。如今坐在地上,看著站起身,滿目不可思議的師兄。

白軟軟叫他:“師兄,你這是做什麼?”

這師兄深呼吸一下,冷聲說:“白師弟。旁人都說,你心有不軌之意,我原先還不信,說那些人冤枉於你。可現下看,他們說的並未有錯!”

白軟軟完全懵了,“不軌?”

師兄說:“我歸元宗門,雖不忌弟子合籍修行,卻也要雙方感情深厚,才有此舉。道途漫長,誘惑甚多,但若沉溺其中,又有何資格求索大道?……白師弟,我勸你一句:這是歸元宗,不是合歡派!”

這話說來,其實已經頗為難聽。

白軟軟其實並不覺得“合歡派”有什麼關係,但他從未被人這樣冷麵相對。

師兄看他片刻,又深呼吸,說:“白師弟,我便不多留你了。”

白軟軟就這麼被“請”了出去。

因身在歸元宗內,那位師兄並不擔憂白軟軟的安全問題,隻覺得白軟軟至多在山道上吹一夜冷風,也算“醒醒腦子”。

可螳螂捕蟬失敗,黃雀依然在後。

被“請走”的白軟軟,轉瞬就被吳秀群等人帶走。

白軟軟的修為在這一群人裡算得上頗高。但他喝了酒,又不敵對方人多。回過神來,就被摔在床上。

白軟軟對這架勢並不陌生。

他不介意與吳秀群等人一同雙修,但是,吳秀群的眼神,還是讓他覺得陌生。

白軟軟質問:“你這是要做什麼?”

吳秀群冷笑一聲,說:“你不願與我們共練心法,這也就罷了。可你竟然見天兒地往莊師兄跟前湊——白軟軟,你當誰不知道你那心思?!”

白軟軟皺眉,說:“這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吳秀群“嗤”地笑了聲,往前,捏住白軟軟下顎,給他塞了一顆藥。

往後,白軟軟意識一空。再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

吳秀群等人在他身邊。

他看出來,對方修為頗有圓滿,如今是在頓悟。

至於白軟軟,丹田卻空空落落,境界隱隱有下滑的趨勢。

白軟軟目眥欲裂:自己竟然被采補了!

他一巴掌拍在吳秀群臉上,生生將人打醒。

吳秀群睜眼看他,眸色陰鷙。

白軟軟看著這一幕,心頭發涼。但是,這並非他第一次麵對“偏執”屬性的角色,說到底,對方如今“恨”自己,也不過是因為吃醋……

他尚未想明,就被吳秀群按在床榻上,扼住脖頸。

白軟軟試著掰開吳秀群掐住自己的手,來不及再想其他。

他修為畢竟更高,想要逃脫,總有辦法。

可好不容易從吳秀群的住處逃走之後,白軟軟在自己屋中縮了三日,卻聽人說起,那日吳秀群在頓悟途中被打斷,走火入魔,接連傷了數人,好在沒有鬨出人命。雖說如此,歸元卻已經容不下他。

吳秀群被逐出師門,另外幾個一起采補了白軟軟的修士養傷的養傷、專心修行的修行。往後許久,白軟軟都沒有和這群人打過照麵。

他依然驚魂未定,花了好些時候,總算走出。

往後,白軟軟好生安分了些時候。一直等到十年後,他的修為依然停留在築基前期,鄭宇倒是追了上來。

白軟軟聞聽此言,心裡並無波動。

在他想來,自己與鄭宇已經恩斷義絕。當然,自己能放下鄭宇,鄭宇卻不可能放下自己,一定還對自己有頗多惦念。

白軟軟對此十分篤定。

但他偶然見到鄭宇與其他師兄師弟練劍論道;

看到鄭宇與旁人一起喝酒小聚;

看到鄭宇在演武場上一留就是數日,鑽研劍法——

這夜演武場上,鄭宇忽然回頭,看向白軟軟躲藏的方向。

白軟軟緊張。

他看鄭宇試探著朝這邊走來,心跳越來越快。

白軟軟想要離開,可他的腳步還沒邁出去,鄭宇就停了下來。

鄭宇看到白軟軟,顯然一怔,說:“白師兄。”

話音平和,其中未有白軟軟想要聽到的悸動。

白軟軟心道:掩飾的,倒是不錯。

他麵上露出凜然模樣,問:“你來做甚?”

鄭宇愣了一下,才解釋:“我聽這邊有動靜,隻想著,是否是後山有妖獸跑來。”

白軟軟聽在耳中,笑了聲,不置可否。

他不信。

鄭宇雖然是這副樣子,但一定對他舊情難忘。

白軟軟說:“你已經知道,並非後山妖獸,為何還不走?”

鄭宇安靜片刻,說:“你說得對。”

說著,轉身離開,卻也不再繼續練劍,而是要回住處。

白軟軟看著鄭宇的背影,心中莫名。

但他轉念,想:也對,這才見了第一次……

往後,又有第二次、第三次。

兩人接連“偶遇”,白軟軟一麵唾棄自己竟然準備吃回頭草,一麵矜持地想,自己給了鄭宇這個機會,接下來,就看他能否把握住。

可鄭宇竟然始終待他頗有距離。

白軟軟從中嘗到些許屈辱。

他已經這樣主動,放在以往,鄭宇隻會感激涕零。

可如今呢?

如今,還要他做多少?!

白軟軟改變主意。

回頭草果真是吃不得的。

奈何天不遂人願。他剛剛想要放棄鄭宇這條線,就被告知,接下來,會有一群築基弟子去後山清理妖獸。而白軟軟和鄭宇,都在名單之中。

更有甚者,在清理過程中,他們遇見妖獸發狂,幾個弟子都有受傷。

所有人分散,白軟軟和鄭宇落在一處。

他們靈氣用儘,儲物戒也在一片混亂中丟失。此地雖仍屬歸元,偏偏有了幾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架勢。

在這“生死存亡”關頭,鄭宇主動負責尋找落腳之處。又在一個洞窟中,升起一堆火。

築基修士雖然無需飲眠,但他們這會兒精疲力儘,丹田空空,還是休息片刻為佳。

鄭宇這麼對白軟軟說了,白軟軟心想:好你個鄭宇,這下子,怕是真的要露出本來麵目?

這會兒,白軟軟已經有數年不曾與人談情。他不習慣、不適應這樣的生活,迫不及待想讓日子回到自己熟悉的軌道上。

他終於還是決定,可以再給鄭宇一次機會。

洞窟火堆之中,白軟軟“困倦”,頭一歪,靠在鄭宇身上。

他察覺鄭宇身體僵硬,察覺鄭宇的手緩慢放了上來。白軟軟唇角勾起一點,正要等鄭宇下一步動作,卻察覺,對方竟然扶著他,讓他靠在洞壁上,而後就離開了……

白軟軟滿心震驚。

怎會如此?

他百思不得其解,驀然睜開眼睛,喚道:“鄭宇!”

鄭宇停了下來。

白軟軟看著他的背影,站起身,說:“你為何——你以為我會信你是真君子嗎?”

聽了他的話,鄭宇肩膀微顫。

白軟軟冷笑,要再說話,拆穿鄭宇的“本來麵目”,卻聽鄭宇說:“白師兄。當年所作所為,實在讓我羞愧難當……這些年中,我日日夜夜,皆被心魔纏繞。”

白軟軟一怔。

鄭宇說:“我從前鬼迷心竅,趁你醉酒,對你做出那等事,屬實不該。”

白軟軟聽不明白。

他隻是覺得:哦,他覺得愧疚。

按照白軟軟的經驗,“愧疚”之後,就是鄭宇對自己百般討好、萬般遷就,求自己回心轉意。

他的唇角飛快地勾起,再壓下,正要講話。

可鄭宇又開口,說:“我鄭宇在此立下心魔誓言,若我對白師兄再有半分覬覦,都讓我經脈寸斷、不得好死!”

白軟軟愣住。

他說:“你也不必……”

鄭宇終於回頭看他。

這一眼,白軟軟察覺到:真的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鄭宇看他的眼神,的確清清正正,再無旖旎意味。

白軟軟隻覺得,自己伸出手,抓住一把流水、一把沙子。

他眼睜睜地看著手上的水流細沙淌走,卻毫無挽回的辦法 。

這是鄭宇。

而在數十年後,白軟軟終於“斬斷塵緣”,可以下山。

這數十年中,白軟軟與幾個歸元弟子有過露水情緣,可總回不到從前。

他愈發急切,想要抓住什麼、證明什麼。

而這次下山,給了他一個機會。

他重新遇到吳秀群。

吳秀群被趕出歸元之後,改名換姓,另投了一個小門派。

又在幾十年後,因修為止步,他乾脆還俗,去了一個達官之家,成為供奉。

白軟軟這次的師門任務,就是這名官員家中頻頻生事,懷疑是有妖魔作祟。

可白軟軟來不及斬妖除魔,就被吳秀群藥倒。

一切與過往重合。

白軟軟睜眼的時候,看到吳秀群,第一個念頭是:這些年過去了,他的容貌,已經是中年人了。

白軟軟警惕,如同過往一樣質問,“你要做什麼?”

吳秀群玩味地笑一笑,說:“我能做什麼?”

白軟軟手足虛軟無力,瞪著吳秀群。

他的心臟又開始怦怦亂跳,覺得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小黑屋”?

彆說,還有點期待。

奈何他有意,吳秀群卻無情。

吳秀群深恨白軟軟。

他一刀一刀割在白軟軟身上,問他:“當初,我們一行人對你哪裡不好?你要什麼,我們不是跟哈巴狗似的奉上?”

白軟軟痛極,反駁:“那是你們自願給我!”

“自願,”吳秀群半歎半笑,“你竟然還有臉皮,說出‘自願’——我尋來雙修功法,你不願練,好,我們不練。可你偏偏又拿著功法,去尋旁人!白軟軟,你當真沒半點羞恥心嗎?你被程師兄趕出來,哈,看來歸元宗中,也不光是你這厚顏無恥的小人。”

白軟軟愣住。

他第一次聽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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