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抄經卷(“若會惹麻煩,不如這就拿...)(1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7747 字 8個月前

除夕當晚, 無甚大事。這晚的宮宴有宗親朝臣在賞,縱使席間隔著一道珠簾,也不是嬪妃們能各顯其能場合。這樣的場合總是每個人都規規矩矩, 做出天子宮嬪最該有的端莊。顧清霜眼瞧著這些平日裡爭奇鬥豔的主兒個個正襟危坐,隻覺得好笑, 好笑之餘, 又慨歎男人對女人的要求太高,想讓她們在懷裡千依百順、柔情似水,又要她們在外頭大氣端莊,應對得宜。

他們也不想一想,有幾個人真能同時做到這前後兩條。

也不想一想, 能同時做到這前後兩條的人,還有幾個真在意那些情情愛愛的事?

但再往下想想,她便又搖頭作罷,這事其實也算人之常情了。倘使是她坐在那個皇位上, 後宮裡頭換做一群男人, 個個生得貌美又都一門心思要討她歡心, 她也隻會貪婪地希望他們完美一點、再更完美一點。

她便就此靜下心來, 吃菜喝酒看歌舞,到了時辰再一並到殿外去看煙花在天邊炸響, 一個除夕過得倒也愉快。

當晚,天子自回了紫宸殿獨寢,一因除夕宮宴散得頗晚, 翌日一早又有元日大朝會, 眼下不是尋歡作樂的時候;二因當下尚未立後, 論規矩也沒有他非去不可的地方。

但自元月初一一大早,各宮就顯而易見地都活絡了起來。自打元日大朝會散了, 便陸續有人往紫宸殿送東西。湯水、點心、荷包、香囊,送什麼的都有。

這消息是柳雁來小坐時帶來的,掰著指頭給她數自己宮裡爭得不可開交的那兩位都往紫宸殿送了什麼,阿詩在旁邊禁不住笑:“年節雖是大事,也不必都趕在這一日裡表心意呀?要讓奴婢說,一年三百六十日,哪日都好,偏這日送去了也白送,皇上指定是看不過來、也記不住的。”

顧清霜一哂:“她們哪裡是偏要擠在這一日裡表心意呢?你且想想,從前的年初一宮裡頭都是怎麼過的。”

這話一說,倒說得柳雁而露不解:“從前的年初一如何?”

顧清霜道:“從前的年初一,不論元日大朝會多麼累人,皇上一等朝會散去,便要往千福寺趕,去見南宮氏。”

一連三年,年年如此。而在更早以前,那層窗戶紙雖未戳破,但情愫已然暗生,兩人又都在宮中,多半也要同賀。

那份柔情蜜意於他們而言有多甜,於旁的嬪妃來說就有多苦。

如今南宮氏突然沒了,自然誰都要起些心思,看看這日能否也輪得著自己一嘗那份柔情。

柳雁聽罷這個,笑意十分複雜:“若是這樣,可見這日在皇上眼裡也是個大日子。那兩位是什麼身份,想也知道皇上顧不上她們來。”

“人是最愛心存僥幸的。”顧清霜笑一聲,就不再多提,自己也無心去送什麼,更不想這會兒冒冒失失地去覲見。午膳後送走柳雁,顧清霜安然落座,抄了一下午的《華嚴經》。

端午時,她以《華嚴經》為托詞袒護南宮敏,與太後唱了一出戲,很是得了幾分便宜。但大約連太後也沒想到,事後她就真將這《華嚴經》抄了起來,緊趕慢趕地抄到今日,可算隻剩最後兩卷了。

差不多在晚膳時分,她終於擱了筆,喚了巧手的宦官進來,將這最後兩卷也裝訂成冊。而後命人尋了隻大木箱,將經文儘數裝進去。

《華嚴經》攏共八十卷,逾一百二十萬字,將大紅漆木箱裝得滿滿的,蓋子都蓋不上。

梳妝妥當,顧清霜就帶著宮人出了門。因是去送經文,她為表虔誠,未備步輦,命四名宦官抬著經文跟著,徑自走在前頭。

過了約莫兩刻,就到了紫宸殿前,臘月裡天黑得還早,殿前已一片昏暗,借著廊下宮燈灑出的暖黃燈火,顧清霜看清了殿門不遠處候著的幾人。

其中兩位,正是與柳雁同住的吳寶林和佘寶林,還有兩位也是與她們一樣既不算盛寵也不算無寵的小嬪妃。顧清霜看得哭笑不得,慨歎這也太能等了。

若捧著這顆心去禮佛,她們必定個個都能修成正果!

見她遙遙而來,四人皆轉回身來見禮,顧清霜頷了頷首算作回禮,接著便吩咐阿詩:“你不必跟我進去了。領著人給幾位娘子取幾隻手爐來,大冷的天,彆凍壞了。”

阿詩應了聲“諾”,四人中便有人道了謝。那佘寶林目光在她而上一轉,卻道:“倒沒想到柔嬪娘子也來了。皇上今兒忙得很,一直不得空見人,我等身份低微,候也就候著了,娘子彆凍著。”

顧清霜笑笑:“多謝。”言罷她便走向殿門口,無暇顧忌那幾位的神情。

爭寵這種事,哪有什麼先來後到可講?

然不及她開口,候在殿門口的宦官就先開了口,一臉的難色:“柔嬪娘子安。娘子,要不今天……您還是回吧,皇上今兒心情不好,這會兒又累得緊。”

“多謝伴伴提點。”顧清霜福了一福,羽睫低垂,“但皇上是許我隨時入殿的。”

“這臣知道。”那宦官賠著笑,“多這個嘴,是為您……”

“我自知伴伴是為我著想。”顧清霜和顏悅色,指一指那箱經文,“隻讓他們將這個送進去,我去側殿喝盞茶暖暖身就走,如何?”

那宦官頓時鬆氣,拱手:“是臣糊塗,原也該讓娘子暖一暖。娘子請,臣去備茶來。”

顧清霜頷一頷首就邁過門檻,果然半步不往內殿去,直接就拐進了側殿。

四名宦官抬著經文往內殿去,內殿大門緊闔,外頭也有宦官守著。袁江候在殿中,知曉聖上心情不好,侍候得格外仔細,一聽外頭有動靜便遞了個顏色,即刻就有手下的小宦官湊到門邊,壓音問外頭怎麼回事。

外頭稟得也小心,但就這點聲響,還是讓禦案前的人皺了眉:“又是誰?”

蕭致食指壓著眉心,鎖眉看過去,門內的宦官一哆嗦就跪下了:“回皇上,是……是柔嬪娘子,著人送了自己抄的《華嚴經》來。”

《華嚴經》?八十卷,百萬來字?

蕭致莫名地笑了下:“她自己沒過來?”

“這……”那宦官遲疑著看袁江。皇上問話問得太快,他還沒來及與外頭打聽那麼多。

袁江一喝:“糊塗東西,還不開門讓人送進來!”

那宦官這才回了神,連忙爬起身,打開殿門讓那四人將經文抬進。那四人在外也聽到了皇上問話,自有人稟說:“我們娘子聽說皇上這會兒不見人,便去側殿喝茶暖身了。”

她倒瀟灑。

蕭致輕嘖一聲,站起身,往外踱去。

側殿在外殿兩側,且殿門也與外殿殿門相距不遠。外殿殿門又並未關著,皇帝一出來,在外候見的幾人都而色一喜,然不及她們上前見禮,他就徑直往側殿裡一拐,身影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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