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降生(沒有辯解,也不告饒,冷靜...)(1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11529 字 8個月前

自此生生又熬了兩個多時辰, 祥淑人終是將孩子生了下來,是個公主。

候在外頭的眾人無不鬆了口氣,房中, 太醫終於能將額上的冷汗完全擦乾了,行至屏風後, 壓著音向皇後稟話說:“淑人娘子此番雖是保住了性命, 但傷了身,日後怕是……不能再有孕了。”

屏風後的幾人都相互望了一眼。按理來說,祥淑人原是活不下來的,眼下能母女平安已是極好,日後能不能再生都不打緊。

但轉念細想, 她們心底又都生出一股子淒涼來。

宮裡的嬪妃太多了。雖說皇帝寵誰多是憑著喜好,未必是衝著開枝散葉去,可這樣多的人,除卻顧清霜、盈蘭這般極合他心意的之外, 其餘的於他而言都差不多。

既是差不多, 他必定更願意去選能生孩子的。

是以雖是膝下已有了個公主, 祥淑人日後的日子能過成什麼樣, 也不太好說。

於是就連皇後麵上也不免僵了僵,繼而微微頷首, 道了句:“知道了。”

言畢她又睇了眼身邊的宮女:“傳本宮旨,祥淑人誕育三公主有功,晉嬪位, 加容華份例。”

淑人上麵乃是貴人, 直接晉至嬪位, 越了一級。又加了容華份例,算是額外的關照。

這樣的口諭若從皇帝口中說出, 便是實打實的殊榮。可經了今日這麼多事,再從皇後口中道出來,便像是竭儘所能地再護她一把了。

皇後說完就立起身,看看她們,淡聲道:“讓祥嬪好生歇一歇吧。”

幾人無聲地垂眸福身,皇後便在宮人們的簇擁下先行離了殿。她們走出屏風瞧了瞧已昏睡過去的祥嬪,也都沒說什麼,一並走了。

之後的時日,宮中仍舊平靜,隻是皇帝冷落了皇後。不必多問也知道,是因祥嬪生產那日皇後抗旨的事。

皇後是個識趣的人,見狀便索性去太後那裡請了旨,道自己眼看著也要生了,不若先將宮權交由榮妃。太後點了頭,但也直接將話說了個清楚,讓皇後出了月子再自己料理宮務。

太後懿旨傳開之時,顧清霜正在屋裡讀書。阿詩邊焚香邊鎖眉:“皇後娘娘這樣,怕是有些因小失大了。奴婢瞧著榮妃與她也不全然一心,她這般將宮權讓出去容易,收回來可就難了。”

顧清霜笑著搖搖頭,手裡的書翻了一頁:“她不是因小失大,是以小博大。她到底進宮晚,與皇上不甚熟悉,這回的事皇上有多不快也難以摸清。如若來日讓皇上借著她生產之事開口收了宮權,收回來才真是難了。現下她這樣自己先開了口――你瞧,太後娘娘這不就發話了?讓榮妃等她出了月子就把鳳印還回去,皇上倒也不好說什麼了。”

賭太後的心思,到底比賭皇帝的心思要容易得多。皇帝在後宮隨心所欲慣了,太後雖不理事心卻如明鏡一塊,不會輕易讓旁人壓過正宮。

阿詩聞言鎖眉想了想:“若是這樣,倒是好多了。”

顧清霜不禁看她一眼,笑問:“你覺著皇後比榮妃強?”

“……也不是這麼說。”阿詩邊說邊掃了眼四周,見沒有旁的宮人在房裡,才敢繼續說下去,“若依從前,我都覺得榮妃也挺好,執掌宮權多年從未有過不公之事。但就祥嬪那日的情形來看,我倒喜歡皇後多些了。畢竟……”她咬一咬唇,聲音放得低了些,“旁的不說,姐姐可是寵妃,指不準哪天就又有了,也指不準生產時會遇上什麼。皇後那天能保了祥嬪,來日便也能保姐姐,可若換做榮妃……”

換做榮妃,那就說不好了。

這一點不僅阿詩這樣想,嬪妃中必也有不少人這樣覺得。這從近來大家愈發願意去皇後那裡走動便看得出來,而大權在握的榮妃處反倒有些冷清了。顧清霜一時也摸不清皇後這是另一樁以小博大,還是實實在在的善有善報。

一番交談間,香爐中初燃的香餌味道散開,乍聞甜潤,細嗅又多一點點若有似無的微苦。因著小爐就在案頭,味道嗅來很是明顯。顧清霜不自覺地抬眸,凝視那香爐裡飄散的白煙須臾,問阿詩:“舒梨香?”

“是。”阿詩噙著笑應道,“前幾日衛稟親自去尚工局挑的,說這香聞著暖,正適合這乍暖還寒的時候。”

“是不錯。”顧清霜點點頭,又繼續讀起了書。心思卻一轉,回想起了祥嬪生產之日的一樁小事。

這日之後又翻過□□天,皇後便也到了臨盆的時候。她與祥嬪一樣都是在深夜發動的,嬪妃們卻不敢像祥嬪生產之時一樣睡到清晨再說,消息一出各宮就接二連三地燃明了燈火。

這晚皇帝是歇在了望舒苑的,聞得稟奏,二人就一並起了身。顧清霜梳妝更衣自是要比他複雜不少,更完衣剛要坐到妝台前,抬眸就見他已穿戴停當,便垂首福身:“皇上先去,臣妾儘快。”

“好。”蕭致點了下頭,就提步走了。禦前宮人浩浩蕩蕩地隨著他離開,房中頓時空了大半。顧清霜三步並作兩步地到妝台前落座,囑咐阿詩:“手腳麻利些。”

過了約莫一刻,她梳妝妥當,立起身,衛稟正托著幾枚香囊進了屋來。

顧清霜路過他身側時腳下未停,眼眸自托盤上睃過,留了句話:“這幾個香囊做得不錯,先交給小祿子收著,等本宮回來細看。”

言畢已邁過門檻,衛稟身為掌事自是要隨著她去的,隻得匆匆將托盤塞給小祿子,徑自疾步跟上。

淑寧園裡,皇後躺在床上,額上一陣陣躺下冷汗,忍不住的呻|吟聲一陣陣從喉嚨裡滲出來。

隔著一層窗紙,她感覺到外頭的燈火越來越亮了。但其實廊下掛著的燈就那麼多,全燃明也不該這樣亮,現下亮了這麼多,可見嬪妃們正往這處趕,是近前侍奉的宮人手裡提著的宮燈將外麵照得亮如白晝。

人人都為她緊張著。身為皇後,她生孩子自是大事。

但正因如此才更讓人不安。

她還記得祥嬪難產時皇帝的心思。若當時她沒去,太醫穩妥起見必會儘全力保孩子安康,祥嬪是可以舍棄的。

同樣的事情若放到她身上,她貴為皇後自比祥嬪尊貴。可她腹中的嫡子,也會更尊貴。

近來想想這些,皇後就心神不寧。

腹中的搐痛驟然重了一陣,她叫了一聲,手緊緊攥住床褥,呼吸也愈發亂了。身邊的產婆見狀忙勸:“娘娘放鬆些,莫怕,皇上已趕來了。”

皇後聽完,隻覺得更怕了。

院中,嬪妃們見過禮便安靜下來,這不是上前邀寵的時候,每個人都守著禮數,眼觀鼻、鼻觀心地等裡頭的消息。來得早的如此,來得晚的也如是。顧清霜趕至後先向皇帝見了禮,又上前向榮妃與嵐妃一福,便不再說話,靜靜候在一邊。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過了子午,黑夜又幽長地延伸了許久,最終迎來黎明。

破曉之時,院子裡終於有了些動靜――蘇醒的麻雀跳上枝頭,嘁嘁喳喳地吵鬨起來。除此之外,眾人能聽見的還是隻有皇後痛苦的聲響。

天光大亮,嬰孩的啼哭終於撞了出來。院中諸人都猛地鬆了口氣,顧清霜下意識地一撫胸口,才發覺衣衫上已然沾了一層晨露。

不多時,便見一宦官匆匆出來,見到皇帝便滿麵喜色地下拜:“恭喜皇上,皇後娘娘順利誕育四皇子,母子平安!”

便將皇帝也氣息一鬆,微微頷首:“朕去看看皇後。”

言畢他就進了殿。皇後聽到他進殿的聲響,隻閉上眼,假作已經睡了。

她的情形其實比祥嬪要好許多,並未到筋疲力儘的份兒上,也不至於沒力氣與他說話。

她隻是有些沒精神去應付。夫妻情深的樣子平日做做也就罷了,這個時候隻讓她愈發煩躁。

若按她自己的心思,她根本不想生孩子,至少不想這個時候生。

十六七歲,年紀太輕,風險太大。

她原本是盼著自己不能生養,便過繼庶子為嫡子的,這在本朝也有先例。眼下的情形實在情非所願,她隻能慶幸自己生得還算平順。

她閉著眼睛,聽皇帝坐在床邊問宮人話。

他無非是問問四皇子的怎麼樣,再問問她如何了,近來吃得香不香、睡得好不好?左不過是些無關痛癢的場麵話罷了,偏偏宮裡個個都拿這些當回事,好像得了他幾句關照就能得道升仙,答話的宮女一個個單聽聲音都在替她感激涕零。

皇後覺得無奈又好笑。若讓她開口回話,她大概隻想問他,早幾天乾什麼去了?

她眼見著也要臨盆,他為著祥嬪生產那日的事半個月沒踏進淑寧園的宮門。

絮絮地問了一通,他總算表達夠了關照,看一看正安睡的她,俯身在她額上吻了一吻,又與宮人說:“好生照顧皇後,朕晚些再過來。”

宮人們忙不迭地應下,接著便是恭送之聲。皇後定著心又躺了會兒,渾渾噩噩地睜了睜眼,身邊即有宮女上前:“娘娘?”

皇後皺著眉,聲音聽著虛弱:“投塊帕子來,擦擦臉。本宮出了好些汗,睡得難受。”

主要是想擦擦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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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聖駕離開,院中眾人也三三兩兩地結伴散了。顧清霜來時坐了步輦,站了這大半夜,反倒不想再坐,隻想走一走,活動一二。

采雙便陪著她一道走,她心裡兀自轉著心事,走了大半路才發覺采雙止不住地看她,偏了偏頭:“有話?”

采雙忙收回視線,低著頭道:“宮中這下便有嫡子了。”

顧清霜點點頭,嗯了一聲。

采雙啞了啞,便又打量起她來,她皺起眉,再度看過去:“有話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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