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說的也沒錯,”秦丞的手指隨意刷新著那些話語,看似親昵的湊在林曜的耳邊說道,“本來我第一眼看上的就是你的臉,不然你真的以為總助理的位置會隨便給一個大學生坐?華晟多的是優秀的博士,最不濟也是碩士,你憑什麼呢你說?”
林曜沒有說話,隻是那雙眼睛,似乎隱隱的失去了一絲的光芒,有些乾澀的開口道:“我一個玩物,他們怎麼說都是應該的。”
他的話出口,秦丞捏著手機的手驀然收緊,將手機丟在了一旁,驀然起身坐在了辦公桌前,冷聲道:“你該工作了,這次彆再想耍什麼花招,出去吧。”
林曜默默的起身,扣好了被扯開的衣領,沉默的走了出去,沒有表情,沒有悲喜,整個人像一隻提線木偶一樣。
係統的聲音試圖溫和成一個老母親:[宿主,你彆難過吖,才不是那樣呢,你不知道,你們剛剛下車,那個司機就被開了,秦帥……人渣正在裡麵摔東西呢,不生氣了不生氣了。]
[意料之中的事,]林曜的聲音冷冷清清,隻是沒有沮喪,反而帶著一絲笑意,[況且,他們說兩句,我又不會掉塊肉。]
從秦丞放他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等到了想要的東西。
[啊?哦,]係統呆呆的如同在風中石化,是他多慮了。
桌麵的東西被全部甩到了地上,秦丞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那些話,那種褻瀆,他在看到的時候,真的恨不得將那些人撕成碎片,林曜果然也傷心的很。
他不在意他秦丞,可是卻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還會為他們的話覺得難過,用了很久的鋼筆被掰斷成了兩節,墨水噴濺在了手上,秦丞卻隻是隨意擦了擦,發出了一條消息。
當天,華晟被離職了幾名新入職的員工,連人事主管都被罵了一頓。
“華晟不需要人品低劣的員工,”這是秦丞的原話。
秦丞那個時候的目光,人事主管現在想起來,還擦了擦汗,那個時候,他幾乎以為自己會被老板的目光切片。
而這句話公布出來,華晟上下,突然所有的人都變得目不斜視,兢兢業業起來,雖然隻是離職了幾個新員工,但是誰都不能保證,最頂上的那位上司,不是在殺雞儆猴呢。
最後汙.穢的圖片被刪除,秦丞看著將文件整理好遞給他的林曜,接過文件隨手放在了一邊道:“我明天再看。”
“這份文件是加急的,”林曜垂著眸麵無表情的開口,隻是手指輕輕的揉搓,掩飾著他的躁動。
雖然他的外表會讓人誤會一些事情,但是他並不是像那些人說的那樣,空有外表的。
“加急?”秦丞打開了那個文件夾,在林曜隱隱期待的目光下,拿起了其中的紙頁,然後塞進了旁邊的碎紙機裡麵。
嗡嗡的聲音作響,那些帶著文字的東西,摻雜著麵前人的心血,化成了一堆的碎屑。
林曜站在那裡,似乎能夠感覺到指尖的冰涼,那種從心頭蔓延到指尖,遍布全身的冷意,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卻隻是木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像失去了所有的鮮活一樣。
紙張被全部吞沒了進去,秦丞攤了一下手道:“現在不用看了。”
“是呀,”林曜乾澀的開口,看著男人走到了他的身邊,解開了他的衣扣。
他隻是玩物,玩物做出的東西,怎麼有資格被人看,是他太天真了,被人愛著寵著,就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甚至連下手的時候,都會遲疑,不想讓眼前的人失去性命。
手下的人木愣愣的沒有絲毫回應,秦丞抬起頭,看著他的表情。
外表冰冷,眼睛裡麵卻有脆弱,就好像薄薄的冰麵一樣,漂亮,乾淨,易碎,好像再輕輕一推,就會碎成無數的碎片,然後隨著水流消融掉,什麼也不剩。
“跟木頭一樣,還真是讓人提不起什麼興致,”秦丞背過身,坐回了原來的位置,隨意的擺了擺手道,“出去吧。”
“是,”林曜的手顫抖的係上衣扣,挺直的背看起來莫名有幾分佝僂,腳步遲疑的像是踩在心上一樣。
一直到門關上,秦丞幾乎是下一秒就拿起了座機,叫了人進來。
“你他.媽真是有病!”大概也隻有崔灝敢這麼罵秦丞了。
秦丞扯了扯領帶,皺著眉看他:“你說話注意點兒。”
“哎,我就不注意,你有本事把我也開了!”崔灝攤平了手臂坐在沙發上,翹著腿,眉頭擰的死緊,“在車上羞辱,讓司機看,把司機開了,自己讓人看那種垃圾話,把員工給開了,把做好的文件的用碎紙機粉碎了,再他媽黏起來,我跟你講,秦丞,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真他.媽的全世界宣布你是個傻逼!你這到底是在跟誰過不去呢?”
“我隻是……”秦丞歎了一口氣,閉了閉眼道,“你不明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崔灝第一次看他這麼頹唐的樣子,這個從小意氣風發,被所有的人嫉妒的天之驕子,在愛情的麵前,也隻是一個被情所困的普通的男人。
“但你總要選擇一頭,你要還喜歡他呢,就好好寵著,大不了彆讓他接觸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以你的本事,威脅他恐嚇他,把人綁在身邊一輩子,不是簡單到極點的事,”崔灝的手在腿上敲了敲,“要麼呢,你就對他跟對方誠那樣,直接以商業盜竊的名義,或者隨便栽贓一下,就能把他弄進去,有的是辦法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行,”秦丞否決了他的第二種想法,可是對於第一種,“把一個不愛我的人困在身邊,我會繼續折騰他的。”
他甚至想過去原諒他,即使那個人曾經想要讓他一無所有,但是一想到之前自以為是的感情都是欺騙,他就會想要讓他也痛苦,明白一下被人欺騙的感覺。
“看見你這樣,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想趟愛情的渾水了,老老實實讓身體舒服了才是正道,”崔灝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這邊儘量幫你去查林曜的來曆,不過你也彆抱太大希望,十幾年前的事了,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有,他跟方誠真的是臨時合作關係,方誠那小子不是人,但是方叔他們,你真的打算趕儘殺絕麼?”
“方家存在,就會留有後患,那些證據,查證後都是真的,我不出手,還是會被彆的人吞了,沒必要手下留情,”秦丞談起公事的時候,仍然是冷酷無情的。
崔灝愣了一下,心裡歎了一口氣,方誠那家夥的確不是人,但有時候,他也會覺得秦丞太過於冷酷了。
……
鼻腔和嘴裡麵呼出的熱氣在窗麵上凝結成了小小的水霧,然後因為身後的動作,被緋紅的臉頰蹭著淩亂的水跡。
白皙的手指被身後的大手按在冰涼的玻璃上,身體是熱的,窗戶卻是冷的,然而這樣的冰火兩重天並不是最刺激人的感官的,那窗外閃耀的霓虹燈才是。
秦丞辦公室的落地窗很大,很乾淨,很通透,白天的時候,窗明幾淨,晚上的時候,市內的燈一關,裡麵漆黑一片,外麵萬家燈火,可是光芒映襯進來的時候,還是能窺探到映在窗戶上麵的東西。
林曜的身體顫抖的厲害,眼角溢出的淚花不知道是因為情.動,還是因為害怕和羞辱,努力維持的平靜,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打破,讓他的腦袋裡麵淩亂一片,無法思索更多的事情。
“看,多漂亮,”秦丞的手從身後托住了他的下巴,逼迫著他去看自己此時的樣子。
映在窗戶上的模樣有些模糊,但是那樣的美卻無法掩蓋,淚盈於眶,呼吸炙熱而急促,細膩的皮膚泛著的粉色,好像都能被映襯出來。
“秦丞,我不想在這裡,”林曜的手扶著玻璃,艱難道。
“可是我想,想了很久了,”秦丞的手指劃過他耳垂上漂亮的寶石,親吻落在了頸後,“乖一點兒,彆惹我生氣。”
玩物,的確沒有選擇的權力,連拒絕都不能有。
辦公室隻是一個開始,天台,洗手間,泳池,甚至連電梯間,都能成為被羞辱的地方。
“總覺得林助理最近變得更吸引人了。”
“可不嘛,天天被疼愛,承了雨露,那必須身嬌體軟皮膚紅潤有光澤,就是不知道當初他們誰追的誰?”
“我猜秦總追的曜曜。”
“我猜也是,曜曜勾勾手指,嘻嘻嘻,秦總哪兒忍得住。”
“彆猜了,”一道男聲在茶水間響起,“果斷秦總追的林曜,當初我們還當了一把助攻呢?”
“啊?”
“還記得林曜請吃飯那次麼,我們灌酒,就是秦總叮囑的,然後小白兔不就被帶走了。”
“刺激啊,那酒.後.亂.性……我們曜就這麼被吃了?”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好吧,秦總當時沒吃,肯定沒吃,看當時林曜走路的步伐,肯定是沒被吃掉,就秦總那腰力,真被吃了,林曜還下的了床,都是男人,我們估計,當天沒吃,你們的小白兔肯定以為秦總是君子,這個好感度一上去啊……嘖……彆跟彆人說。”
“知道知道,”茶水間傳來大家的噓聲。
“林助理!!!”
下一刻,一道尖叫聲響徹了整個樓道,茶水間的人嚇了一跳,紛紛跑了出來,卻全部站在了原地,吞咽著口水,有些血液凝滯。
茶水間外就是樓梯,這裡平時沒有什麼人走,現在,那中間的地段,一個人卻躺在那裡,各種文件散落在台階上,血液從腦後蜿蜒了出來。
“這怎麼回事啊?”
“趕緊叫救護車!!!”
“林曜林曜……”
場麵頓時亂成了一團,幾個人跑下了樓梯,一個人將林曜抱了起來,匆忙的往電梯那裡跑,幾個人護著,血液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
秦丞正從電梯裡麵出來,迎麵麵對一群著急忙慌的人,正打算皺眉訓斥幾句,卻在看到他們抱著的人時,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他怎麼了?!”秦丞到了跟前,看著眼睛愛著的林曜,雙目之中都有些赤紅,“到底怎麼回事?”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不清,秦丞卻顧不上那麼多,隻是脫下了外套,不顧那昂貴的西裝到底有多貴,直接纏上了林曜傷口的地方,將人一把抱了過來,轉身進了電梯。
“馬上安排醫院,”秦丞一聲嗬斥,旁邊的助理連忙安排,說話的時候卻大氣都不敢出。
“林曜,林曜,醒醒,”秦丞心裡慌的厲害,懷裡抱著人,心卻高高的懸起。
等到電梯門開的時候,那樣奔跑的速度,跟平時冷靜沉穩的他判若兩人。
限量的豪車終於發揮了作用,沒有人敢上去挨蹭一下,一路飆著車,下了車有一路奔跑,等到早就準備的護士醫生將人一路推著送進病房的時候,秦丞才雙腿有些脫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而在後麵,助理和保鏢才遠遠的跑了上來。
“秦總,”助理對著秦丞,甚至有些遲疑走過去。
“去查查到底怎麼回事,”秦丞坐在那裡,看著手術室的燈,頭也不回的說道。
頭發淩亂,額頭上掛著汗水,手上身上都沾上了血跡,對於一個平時對自己要求極高的男人來說,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現在,助理卻不敢提醒他去換件衣服,隻能匆匆的去查事情到底怎麼回事。
崔灝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秦丞這副樣子,彆人不敢靠近,他卻是敢靠近的。
身邊的位置位置微微下壓了一下,秦丞察覺到了,卻沒有理他。
“我查到了林曜之前的事情,你要不要聽一下?”崔灝心情有些複雜。
那件事情倒不驚世駭俗,隻是誰也沒有想到,一個五歲的孩子,會有那麼大的毅力,能夠努力十幾年,就是為了讓眼前的人一無所有。
“什麼?”秦丞背對著他問道。
不管是因為什麼,隻要裡麵的人平安無事,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不計較,不追究,他想要華晟都可以全部給他。
或許這種想法像是一個瘋子,但是心裡彌漫起再也見不到這個人的恐慌時,秦丞覺得以前糾結的自己,是個傻子。
“他的原名叫張曉軍,”崔灝手插在兜裡,看著地麵歎氣道,“是你第一個商業對手,張國棟的兒子,這麼多年,你可能已經忘記了,但是當年你在華晟最開始曆練的時候,最先收購的就是張氏,沒留一點兒後手,張氏夫婦借了高利.貸,張國棟被追債的人打斷了一條腿,跳樓自儘,他老婆被車撞死了,就剩下一個五歲的張曉軍,他估計就是回來報複的,所以……”
等他醒了,讓他離開吧。
崔灝對上秦丞赤紅的雙目,這句話卻沒有辦法說出口,就像是冤孽一樣,林曜為了報複而來,偏偏秦丞動了心。
線頭混亂,但歸根結底,一切的源頭是當初眼前的這個人做的孽。
或許他是無心的,商場傾軋,後果自負,但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因此失去了父母,潛伏了這麼多年,仍然要報複,心中的恨意得有多大。
他們或許是所謂的人渣,敗類,但是對於孩子,人總會多一份同情心。
換成崔灝自己,他可能會想殺了眼前的這個人。
“你打算怎麼辦?”崔灝問道。
秦丞低下了頭,碎發遮掩住了視線,讓他看起來無比的頹廢:“你說,我把華晟給他,能不能……”讓他回到我身邊?
一開始的認識就是誘導,他心懷不軌,林曜他或許動了心,或許沒有,然後就是背叛,複仇……他們之間,就像是一團亂麻,最好的就是送那個人遠遠的離開,兩廂安好,也許有一天,林曜能夠報仇成功。
但是不能,他一分鐘一秒鐘都無法忍受,那個人離開他的視線。
“我有的時候,真的不明白了,”崔灝起身,看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想怎麼決定怎麼決定吧,你們的事情我管不了,我任務完成,回見。”
林曜的手術很成功,醫生的話讓秦丞如釋重負:“傷者滾落樓梯的時候,應該是護住了腦袋,所以隻是皮外傷,我們已經進行了止血,腦部CT也顯示沒有什麼問題,等他醒來以後,應該就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明白,”秦丞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青年,他的頭上裹著紗布,卻顯得格外的安靜和乖巧。
長大了這麼漂亮,小的時候,一定很受家裡的疼,然而因為他,他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