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東緊握住手中乾坤尺。
“縹緲峰專修身形功法,他們首席陳影一運轉靈力,高速行走,普通修士肉眼看不見,神識比他低下的也探查不到。在擂台上,他飄忽不定,七師妹的五仙繩根本沒辦法困縛他!”
“其他人是築基還是金丹……這,看不出來。”鬱東想探查這五人的修為高低,都失敗了。
縹緲峰是南潯派功法最詭異的無品階峰頭。
過去,還真有三等峰在他們手上翻車的,隻是縹緲峰擅長藏匿、突襲,卻不擅長守擂,一旦遇到超過陳影金丹中期的高手,他們就措手不及。
可如今……他們最高才築基!
鬱東咬牙,“隻有四師兄能行,他琴訣攻擊,也許能捕捉到對方。”
“來不及了,哈哈哈——”
鬼魅般的笑聲從擂台上傳來。
“還有半柱香時間,你們現在再叫幫手,也來不及了!”
杭婉兒咬牙,“三師兄,我來對付那陳影,我不信我不行!”
話雖如此,但她美眸望向擂台那一邊的五道灰霧身影,神識感知一番,就麵色頹敗。
竟是真的無法定位。
無法找到對象,五仙繩如何綁縛?
閻琰緊握龍鱗劍,“我用劍氣將他逼出來。”
“做不到的,他金丹中期,無法撲捉身影,移動速度又極快,你劍再多也無法密布擂台的每一處。”鬱東嘴角苦澀。
眾人臉色奇差。
但蘇漁卻是挑眉,“……遍布每一處……”
蘇師傅是有點職業病在身上的。
聽到這些描述,她腦海裡就不由浮現了從前她在後廚學藝的一段日子,為了那道菜能夠在最佳火候成功,她反複練習,以致於每天深夜閉上眼,眼前都是一絲絲虛影在晃動……
她連續眩暈,失眠,始終逃不過那夢裡的黏連,直到小半個月後才恢複。
這麼回憶著,她丹田五行鍋突然一個晃動。似乎等不及了,要趕緊舞起來!
蘇漁麵色古怪,不由按住小腹。
“也許……我能試一試。”
鬱東驚愕,“你?”
這幾年她的斷水劍,收在芥子袋裡,很少再用。
但曾經她確實是天賦奇佳的風係靈根劍修。揮劍速度極快,用斷水,那光影舞動,仿佛斬斷九天銀河。
其餘眾人也忍不住隨著他目光,期待看向她。
“二師姐。”杭婉兒聲音發顫,雙眸都有些紅了。她們女修,又要站起來了?!
“你終於要重新拿起劍了!”
蘇漁:“……?”
“什麼劍,我認真的時候隻用刀。”
衛釗:“?!”
鬱東:“??”
閻琰:“??”
杭婉兒:“師姐,我入門晚,你彆騙我,原來你是刀修?!”
衛釗:“…………”
師妹比四師弟還單純,可怎麼辦?
但他正要開口,就見蘇漁真從芥子袋裡掏出了一把通身赤銅色的二品寶刀。
這刀上兩個圓狀銅環,他還十分眼熟。
衛釗:“!”
這不是他的赤銅刀嗎?
“三師兄的刀?”
“哦四師兄閉關了,刀在二師姐這裡。”
弟子們紛紛議論。
衛釗微愣之後,也頷首。原來如此,四師弟閉關前,把重要寶器交給她保管也是正常。
但不過一瞬,他就見蘇漁手拿赤銅刀,刀身凝出一道虛影,直接將芥子袋中拿出的手臂長山靈根利落去皮,推拉之間,刀影虛晃,落下雪白滾刀塊,大小全部一致。
衛釗:“!”
至穹峰眾人:“!”
杭婉兒退後一步,小臉失色,“真是……刀修!”
錢清秋俊容一抽。
至穹峰的弟子怎會是如此風格?
蕭兄……你都教了師弟妹們什麼。
這一手,看起來根本是在處理靈丹材料啊。
山靈根,可入藥。
“杭師妹,噤聲,煉丹不宜打擾。”
煉丹受阻,輕則丹毀,重則煉丹師識海受創。
錢清秋忙伸手在蘇漁身上落下一道禁製,隔絕外界紛擾。
杭婉兒與至穹峰眾人這才清醒。
衛釗恍然,“我的刀能用在製丹步驟,也算發揮作用。”
說著,他眼神有一絲遺憾。
錢清秋幫他尋藥,卻還沒消息。
但他很快壓抑住失望,遺憾散去,看向蘇漁,表情與有榮焉。
“有勞錢師兄替我師姐煉丹護法!”
但錢清秋正要應下,就見蘇漁從芥子袋裡掏出了一隻雙耳老舊的鬥大鐵鍋。
這大鍋平平無奇,甚至看著有些不符合煉丹師的身份。
“???”
“這不是小廚房的那隻嗎?”經常替閻琰給蘇漁送貨的十八師弟,一眼認出。
她為何拿出一個鍋來!?
眾人瞠目結舌。
就連錢清秋都看傻了。
“錢師兄,你確定我家師姐是在煉丹嗎?”十八師弟都忍不住問。
錢清秋:“……”
打擾了。
在下也不知道。
*
他們驚愕又震撼,禁製中的蘇漁卻目光不偏不倚。
她要做的這道料理極其注重火候,全憑不斷嘗試的經驗與觀察,哪怕是如今的她,也不敢隨意分心。
火候過大,鍋內食材變化過快,來不及控製,容易失手;火候太小,又容易翻砂,導致鍋內食材凝結為一整塊,菜品全毀。
蘇漁凝心靜氣,才將山靈根拋入鍋內翻炒。
一眾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師姐在炒菜?”
“住口!師姐說了,是為了對敵縹緲峰……做準備。”
朱鶯也偷偷湊近鬱東,“你二師姐這是在做什麼?真是煉丹,怎麼不是煉丹爐?東郎,你快跟我說說,你知道的吧?”
他知道什麼?鬱東哭笑不得。
為什麼要拿出鍋,為什麼要把一品靈根放進鍋內,他都看呆了。
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但他隱隱聯想到春梅丹入口的軟綿甜香,心中有了某種可怕的聯想。
——莫非她的丹都是用……鍋子炒出來的?
鬱東想到,就狠狠咬了下舌頭。
打住,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他目不轉睛看向蘇漁,就見蘇漁鍋鏟翻動,白霧籠罩,似是靈氣升騰。
“!”
“今日第三場,縹緲峰,戰至穹峰。雙方弟子上擂台!”
裁決長老一聲威嚴,赫然落下。
鬱東臉色一變,忙看向蘇漁。
竟來不及了。
杭婉兒咬牙,“我們先上去,拖延些時間。”
師弟妹們苦笑不已,“二師姐若是煉丹,至少要半日。”
但話音剛落,一道溫熱的瓷白玉碟,就朝鬱東飛射而來。
鬱東一愣,慌忙接住,入手一片溫熱。
而轉頭看去,就見蘇漁左手鍋鏟一滑,舀出一勺金燦燦的不規則固體,扣在靈火加熱過的玉碟之上,朝杭婉兒飛射而去。
又連續三勺三碟,先後朝閻琰、十六十八兩位師弟飛去。
“比鬥開始後,用筷子拉扯碟中靈根。你們試試,不行就回來。”
“!!!”
杭婉兒又驚又喜,“明白了師姐,我們走!”
鬱東:“?”
明白什麼了?這是什麼意思?
他看向碟中,就見那靈根切成的滾刀塊上,包裹著一層宛若寶光的剔透晶瑩。
這是丹?
鬱東覺得不太像,更像是——
“咦,那是什麼!”
“至穹峰這是帶的什麼東西上去啊?”
“怎麼還有碗碟?那弟子怎麼還拿出了筷子?這對縹緲峰有什麼用?”
“至穹峰不會請人吃飯,讓人饒過他們吧?哈哈哈!”
圍觀弟子一陣大笑。
擂台上。
縹緲峰五人也頓時發出聲聲沙啞輕笑,鬼魅般地在擂台上,隱匿不見。
鬱東麵色一變,就聽周圍不斷響起破空聲,詭異靈力不斷穿梭在他身邊,他左右轉頭,卻根本肉眼不可見!
“徒勞。根本抓不到我們,五仙繩……對我們沒用!”
陳影笑聲,從擂台各個方位傳來,囂張且森然。
鬱東麵色凝重,“七師妹,我先試他一試——”
他正要拋出乾坤尺,但話音未落,他視野外某一處,突然閃現一道瑩亮光澤,宛若金縷蠶絲,飄而不絕,蕩而不止,好像那百年妖蠶不斷吞吐而出……越飄越長,越拉越細,光潤晶瑩……
他怔楞之際,發現越來越多的透明絲線,翩翩漂浮在他周圍。
他轉頭,就恰巧見到十六師弟用一雙筷子,夾起那溫熱白碟上的金燦燦硬塊,轉而拉出數條香軟熒絲,甜味飄蕩。再用筷子拖曳幾次,絲絲金線,竟然加倍悠長拉出,漂浮在擂台上。
就聽一個悶聲——
鬱東應聲抬頭,朝擂台右上方看去,就見一片黑袍衣角被根晶瑩剔透的縷線黏住!
“哈哈哈,你們靈力無窮,寶器在手又能奈我……何……何……”
擂台上,陳影的猖狂森冷笑聲,突然僵住。
原本四麵八方的聲音來源,似乎有了定點。
“!!”
整個擂台上,香甜的氣味越來越濃。
黑袍人向西高速移動,但黏在他身上的絲線卻越拉越長,越拉越細,怎麼都沒有斷掉。很快十條,百條,在擂台上彌漫地越來越多,漸漸地,黑袍人雙手,雙腳,背部,……隱匿在擂台的人形慢慢顯現。
陳影:“!!”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