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牧歌可千萬彆死在外麵,活著回來,那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絕望痛心的樣子一定很好看。
*
比鬥高塔外。
“不是我煉製的,不賣!”
鬱東崩潰又羞憤地回絕十來個弟子,人快無了。
“哎,大比之後也不賣嗎?”
“你早說啊,不是你煉製的,我在塔外等得你好苦。”
“不對啊,那為何你們的法器都有特殊香味?其餘法器都沒有,真不是你出手煉製的?”
“因為還要大比,所以保密煉器師的身份不說嗎?哎那等至穹峰保住三等席位,我再來問。”
來求問法寶的弟子,都搖頭歎息地離去。
鬱東向來脾氣不錯,此時卻恨不能躲回至穹峰去。
他幽幽看向蘇漁,隻見她背著手,神色無恙地踏上杭婉兒禦空的紅綾。
蘇漁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五師弟,動作快些。”
鬱東:“……”
蘇漁站在杭婉兒身後,騰空而起。
她低頭,愜意地觀賞南潯山群風光,卻突然覺得腹中丹田一陣發緊。
她體內五行鍋,竟又蠢蠢欲動,導致她丹田一片酥麻、脹熱,就連經脈都似乎浸在溫熱的水中。
這似曾相識的感覺——
蘇漁猛地吸一口氣,伸手捂住小腹。
鬱東一直在看她,率先發現不對,當即神色緊繃,“你……怎麼了?”
煉器煉丹之後,一般都會元神虛脫,靈氣耗空。
他忙掏出芥子袋裡還剩下的補神丸跟補靈丸,還有五六朵她煉製的栩栩如生春梅丹,趕超閻琰,正要一股腦全塞在她手上,但隻見她捧著小腹、額頭滴汗都無法伸手出來。
鬱東變了臉。
這就是越階煉器的代價!
逆天而為,受到反噬,她一個煉氣期,根本無法承受煉製二階寶器的後果!
“七師妹,你快停下,喂二師姐丹藥!”
他慌張地手上玉瓶都在抖。
救他的師父不在了,教導他的大師兄不在了,嚴厲的三師兄金丹破碎……如今峰頭二師姐的她,難道也要出事了嗎?
為何會這樣,修煉果然是與天鬥,修到最後就是死路一條嗎?
他悲憤交加。
但正要憤怒問天,卻見蘇漁輕輕搖了下頭,明亮額頭幾顆晶瑩汗珠滾落。
“無事,隻是……我好像要突破了。”
悲憤的鬱東:“!”
擔憂的眾弟子:“!”
*
二師姐要突破了。
怎麼會這樣?
哪怕衛釗與閻琰經曆過一次,此時也覺得訝異。
“兩月前,她剛連續突破兩層。”閻琰向來寡淡的表情,都有些變形。
什麼?
連續?
鬱東震撼,杭婉兒都不敢置信。
他們幾個核心弟子圍在蘇漁院落門口,其餘煉氣弟子都被趕去修煉了。
“二師姐會不會搞錯了,她隻是腹痛?”杭婉兒想了一種最大的可能。
鬱東:“……”
七師妹的思路也是清奇。
鬱東立刻拿出玉簡,“我讓鶯鶯現在找錢師兄過來,金丹巔峰可以幫忙護法。”
衛釗擰眉,正要開口,當頭卻有三道霞光,猛然朝蘇漁小院落下!
“這是什麼?”杭婉兒從未見過。
鬱東手中玉簡,卻掉落在地。
望向天際,他退後一步,滿目驚色,“這……是上等三品靈寶才有的天降寶光。”
“!!!”
寶光從天而降,意味著品階超出本來靈材的等級。
上等三品,直逼四品。
杭婉兒倒吸一口氣,“所以師姐不是腹痛,是在憋法器?”
鬱東:“……”
*
蘇漁在房間裡,渾身靈力澎湃,整個人都泡在熱水中似的,體內經脈脹得開始發疼,金丹裡的鐵鍋更是忽上忽下地震動。
一個輕顫,靈氣就從她十指溢出。
一團五行靈火,透體燃燒。
溫度高地,就連她整個房間都似乎要融化了。
控製不住。
火太旺了。
蘇漁紅著眼,掏出芥子袋裡的鐵鍋,連加三層固化陣。
可五行靈火在鍋下升騰,依舊差點將鐵鍋融化,她咬牙拿出鍋鏟,從芥子袋裡舀出一大勺二品妖蛤。
蛤肉的口感要軟嫩,不宜過老。
最適合旺火爆炒!
……
蘇漁丹田內的五行大鍋,瞬間膨脹,似乎突破了一層禁錮。
強盛靈火之下,很快蛤殼全然張開,露出了裡麵軟嫩白雪般的蛤肉,絲絲熱氣透出。
她眼前白光乍起,見到了宛若花甲的二品妖蛤,在河堤下緩慢張開兩片堅硬蛤甲,一圈圈圓形紋路的甲殼上泛著金屬般冷光。
她閉著眼,將鐵鍋內異香連連的蛤肉,一勺滑入玉盤。
但爆炒一次,五行靈火的熱度竟還沒褪去,她隻能又舀了一勺二品妖蛤到鐵鍋內……
不斷的爆炒,不斷的靈力消耗。
終於,她丹田的異樣慢慢平息。
蘇漁不忘收好碗碟,洗淨鐵鍋,全收到芥子袋裡封存,才重新盤膝坐下。
小院外的衛釗四人,仰著頭,看向院落上空。
三道霞光。
又三道霞光。
又三道……
如果說,這些都是上等三品靈寶的天降霞光,那都多少了?!
“五師兄,你煉器課是否落第了,記錯老師教導?”杭婉兒掰著手指,正好數到第六。
鬱東眉腳抽搐,一時之間,也是說不出話了。
哪怕築基巔峰,也很難一次性煉製六個寶器,更何況突破時理應抱元歸一,凝聚心神,怎麼能煉器?
然而吱呀一聲,蘇漁目光如星,一聲薑黃衣裙推門而出。
她負手而立,整個人都宛若經過靈泉洗滌。
不用探查,就是晉升之兆。
而鬱東第一時間看去,更是瞠目。
杭婉兒又驚又喜,“煉氣……九層!”
衛釗跟閻琰全都震撼。
二師姐,又連續突破兩階!
她怎麼做到的?
錢清秋不是說她逆天而行,很難修煉嗎?
“最近上灶太多,”蘇漁感慨,五行鍋擴大,丹田實在撐不住了,隻能突破,“這火功之事,老天也管不了。”
四人:“!”
鬱東半餉才艱難開口,“剛剛,我看到六次寶光。”
說到一半,他就已經嗅到一股從蘇漁房內飄出來的炙火鮮香,還有著微微辛辣。
“寶光?”蘇漁挑眉,思索片刻才想起,“你說的是爆——”
她很快看向芥子袋內,麵色古怪。
剛她靈火溫度過高,全靠爆炒六鍋‘花甲’降溫。
但此時,躺在空間內的,不見妖蛤,隻有六個宛若銅鑼般的珍珠色、巴掌大物件。
蘇漁輕咳一聲,當即拿了出來。
一式六份,大小光暈略有不同。
珍珠色澤的外殼上,點點猩紅,似乎是辛辣之味的來源。
而在這殼中央,散著三道淡紅寶光,看起來低調無比,很容易被忽略,可卻實實在在的擦抹不去,把鬱東四人震驚地啞口無言。
靈寶光暈。
上等三品靈寶。
真的是上等三品!
六份!
“這是你剛剛……”
“嗯,剛剛爆火製成的。”蘇漁斟酌著用詞,把這六個泛著珍珠光澤、點點猩紅的花甲,交給離得最近的杭婉兒,“你們分一分,下午大比看看能不能用。”
“!”
這麼隨意的嗎?
幾人正要興致衝衝地嘗試,一道飛劍傳書匆匆落下。
閻琰伸手抓住,展開上麵的紙條。
“是紅纓峰的董和偉。”看了眼,他表情就沉下。
早晨那個五合陣的大塊頭?
蘇漁看他神色不好,“怎麼了,他們不服氣嗎?”
閻琰搖頭,“董和偉的紅纓峰,就在鐵罡峰旁,他提醒我們待會小心。”
鬱東俊容閃過一絲憂色,“董和偉敗在師妹的五仙繩下,他又知道我們贏了縹緲峰,這麼提醒多半是知道鐵罡峰有什麼克製我們的手段。”
“鐵罡峰早年也是三等實力,首席季拓使用雙錘,金丹中期,曾經一錘打爛二品妖獸的頭骨,在秘境一戰成名。莫非他突破到金丹巔峰,或者擁有了什麼能掙脫五仙繩的法寶?”
蘇漁訝異。
沒想到思想不太進步的五師弟,有點分析能力。
她看了眼閻琰遞給她的紙條,“董和偉說,鐵罡峰最近得到了一個三品殺陣。他湊巧看見,所以提醒一聲,讓我們上擂台的五人小心自保,不要傷及修煉根本。”
三品殺陣!
幾人臉色驟變。
陣法,南潯派也有長老開設課程,隻是學習陣法不僅對神識要求高,用來布置陣法的靈石、法器也價值不菲,他們至穹峰因為靈石不夠,峰上一個學習陣法的弟子都沒有。
閻琰去了好幾次兌換處,但每次看也不看兜售陣法的樓層。
因為貴!
鬱東揪心,“三品殺陣,能絞殺金丹初期,金丹中期也可能被重傷。我們都沒學過陣法,不懂如何破陣。如果下午鐵罡峰真拿出來,我們隻能棄賽。”
杭婉兒瞪眼,“五師兄你又來了!為何總這麼悲觀?”
鬱東深吸一口氣,“就算四師兄醒來,我們最高也就築基,會在陣內被人殺個七進七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七師妹,是你為何盲目自信?大比不是靠意氣用事就能贏的。”
杭婉兒正要再說,卻被衛釗打斷。
輪椅上的他,艱難地閉上眼,“你五師兄……說的對。”
三品殺陣,除非殺光陣內人,否則會一直運轉,擂台上的五人將會承受無處不在的金丹攻擊。
有裁決長老在,能保他們不死,卻無法保證他們不受重傷。
若是從前,他脾氣硬,怎麼也要抗著硬上。
可如今,他深受經脈寸斷、金丹破碎的痛苦,知道這條絕路多麼無望,他怎麼忍心讓師弟妹們重蹈他的覆轍,承受可能重傷、影響修煉根基的不可逆後果。
二師姐能助他們走到大比這一步,已經是幸事。
五仙繩能困住人,卻無法困住陣。
到此為止了。
“二師姐,”衛釗痛苦看向蘇漁,“若是真的,我們放棄。”
但話音剛落,他就被杭婉兒手中的六個銅鑼般蛤殼,晃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