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侄女對兒媳婦下毒, 這種事對朱氏而言, 是十分不可置信的。
然而證據確鑿,容不得她不相信。
她想不通自己的侄女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卻沒有辦法問。
大哥走的時候那麼生氣,心裡定然記恨, 可是麵對那些鐵證她又能怎麼辦?
朱氏想到這些便止不住的頭疼。
她側身躺在小榻上, 紅翠站在她身後, 替她按摩頭部, 以緩解痛楚。
“夫人也不必太過發愁……”
紅翠小聲安慰, “畢竟不是夫人的過錯, 總不能怪夫人身上。”
“我們朱家對侯府也是高攀的, 侯爺曉得我常常幫著朱家, 從來不過問, 也沒有說過什麼。如今鬨成這樣, 便說朱家恩將仇報,我一樣不知道如何辯解。”
“大哥大嫂那個性子,隻怕心裡憋著勁兒……”
朱氏說著, 又忍不住歎氣, “侯爺心裡恐怕同樣不舒坦。”
她不得不承認,作為丈夫抑或父親,俞通海都可以說是十分不錯的。
縱然俞通海心裡一直惦記著的人是顧氏,卻也談不上對她不尊重、不諒解。
“倩姐兒往日那麼老實的性子……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呢?”紅翠手中的動作頓一頓,“過得陣子想必便會好轉的,夫人不要太過憂心, 免得損傷了身子。”
傍晚,俞通海在書房單獨叫的晚膳。
朱氏得知消息,等到亥時不見他回來休息,終是過去書房尋他。
俞通海沒有不見朱氏。
隻是見到她時,表情稍顯冷淡。
“老爺……”
書房裡沒有仆從在,朱氏行至俞通海麵前低聲問道,“您還不休息嗎?”
“你困了便早點兒休息。”
俞通海說話間慢慢抬頭望向朱氏說,“對了,有件事知會你。”
朱氏拽緊手中帕子看著他:“老爺有什麼吩咐?”
“不是吩咐。”俞通海重新低頭,“行哥兒過幾天會搬到外麵住。”
朱氏一驚:“這、這是為什麼?”
俞通海沉默不語,朱氏心中變得了然,反而噤聲。
“這事你不必管。”
朱氏明白“知會”二字的意思,沒有多言。她應下之後,沉默退出書房。
……
翌日,朱嘉芸聽說朱倩被送回祖籍,頗有些好奇俞景行使了什麼手段,竟讓朱家願意屈服。隻是,此番看到朱倩出事,她失了一個幫手,不免有點兒可惜。
不過這也算是她預期裡最壞的結果。
至少沒有波及到她身上,即便變成這樣她亦不大要緊。
她和大皇子之間早已借著朱倩的手重新聯係。
他們甚至今日約好要見麵的……
朱嘉芸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裡那一張臉,一時勾了勾嘴角。今日見麵,勢必要大皇子答應幫她離開侯府不可。這個地方,她現今也當真是待不下去了。
這邊廂朱嘉芸前腳出府,那邊廂俞景行已然收到消息。
他隻吩咐自己的人繼續跟著,轉頭便又繼續去了忙搬家的事情。
宋嘉月靠著引枕半坐半躺在床榻上,一雙眼睛隔著紗帳一直在看俞景行指揮丫鬟收拾東西。他似乎下定決心要在外麵很住上一段時間,要帶走的東西不少。
“有沒有發現什麼被遺漏的?”
俞景行撩起一側紗帳,問宋嘉月道,“若是遺漏了,得提醒他們一聲。”
“真忘了什麼要緊的,總不會不能回來取。”
宋嘉月對此有幾分不以為意,因為她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有什麼必須帶上的。
“過來坐。”她伸手招呼俞景行,等他在床沿坐下,她拉著他胳膊問,“爹娘曉得我們要搬出去麼?看起來應該是曉得?所以你是怎麼說服他們的?”
“也不用那麼麻煩。”
俞景行伸手將宋嘉月頰邊的碎發撥到耳後,“知會過一聲便是了。”
“嗯?”
這般說法和宋嘉月的想象差彆太大,她不確定問,“就這樣?”
俞景行點頭:“就這樣。”
“你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沒有攔我們的理由。”
所以長輩會以為,是因為她出事,俞景行才堅持要搬到外麵去。等他們從侯府搬走,外頭定然擋不住風言風語,好在他們兩個都不是會被這些影響的性子。
“沒有吵架就好。”
宋嘉月摸一摸俞景行的臉,又笑,“我沒有話要問了,你去忙吧。”
……
等到宋嘉月身體好轉,他們便搬家了。
那處宅子同在鄴京,離得談不上遠,多準備幾輛馬車,東西一次運過去。
這地方既然是宋嘉月買下來的,她當然不是第一次到。宅子久不住人,有些舊,後來出錢找人修葺過一遍,如今再來發現處處都齊整不少,很是古樸典雅。
馬車停在宅院門口。
宋嘉月被俞景行扶著從馬車上下來,兩個人入得院門,穿過庭院,步上了回廊。
青石板鋪就的小道兩側生長著綠油油的苔蘚。寬闊的庭院花木扶疏、草木蓬勃,淩霄花藤纏繞攀上廊柱,鮮紅而繁茂的花朵在翠綠的葉片間迎風而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