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胥華身上穿著的,是唯獨國師才有資格穿的迤邐華服。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見了,他手中本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的。可那大膽的士族一開口,叫他退出朝政去,便有一道湛湛華光,忽地自他衣袖間綻出,接著,那玄色長劍,便架在了那士族的脖頸上。
白胥華那時的模樣,實在是攝人極了。
他滿頭白發都被束在發冠裡,長長地垂在身後。
層疊華服襯得他滿身尊華貴氣,直叫他好像仙君下凡。
白胥華身上的病氣還未曾散去。
他的唇色是蒼白的,叫人看得心中憐惜,隻想要幫他將唇瓣吮得紅豔一些。那露出的手掌,更是極儘白皙,簡直要比他露出的一點雪白衣裳,還要更白上一些。
簡直是要透明了一般。
叫人看得心驚膽戰,直怕他下一秒便直接消散了去。
可饒是這般虛弱,白胥華身上的氣勢,卻還是半點不弱的。
他一雙眼瞳,簡直是點墨一般的寒色,其中的情緒是極淡的,卻又帶著劍一般的鋒利。
叫人簡直不知曉是該沉溺進去,還是生出懼怕的心緒。
那士族更是瑟瑟發抖,他額頭上生出汗水,卻也不知道到底是為這般顏色所震懾,還是因為這要將他皮骨都穿透的銳利之感而畏懼。
白胥華卻未曾揮劍,直叫他血濺三尺。
而是冰冷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他分明是有能力直接將他血濺在此的。
可偏偏又在最後一刻心軟了。
那士族麵容上,簡直要彌上一層暈紅來。他一時之間,實在是不知曉自己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了。
但實際上,事情卻不是他所想的這般。
白胥華一開始,就未曾有真正殺了他的想法——因為他手中的長劍,不過是係統幻化出來的虛影。
既然是虛影,自然就不能真的做出什麼事來了。
白胥華平靜收劍,諸人便又見那華華長劍落地,化作一道人身。
係統低眉斂目,輕輕為白胥華整理一二糾結在一處的發尾,是極儘溫順的姿態。
他甚至還有心思看一眼那士族,帶著笑意對白胥華道:“主人為何要在乎這般人呢,若是有下一次,不若叫我出手罷。”
白胥華隻看他一眼,微微蹙眉,他本想要道一聲“胡鬨”,但頓了頓,卻也隻是道:“莫要胡來。”
語氣之中,竟然是帶了一點微末的溫度。
自此之後,便不再敢有人對白胥華,說說什麼請他長居宮中,不理朝事的言語了。
白胥華此處逐漸發展起來,阮酥玉那兒,卻也進展的極其順利。
此刻已經又是冬日。
而景修然到了西涼女國時,卻還覺得這裡是夏日裡一般炎熱。
西涼女國實在是與其他幾國都有些不同的。
景修然進城之時,騎在馬上,便見到街頭巷尾都是各色女子,他們不像是其他幾國的女子一般,身著羅裳長裙,而是窄袖長褲,都是極其利落的裝扮。
街道之上,來往的人,也大多都是女子。
她們見了景修然,就好像是平日裡的紈絝公子見了好看的姑娘,不僅對他指指點點,甚至還有身份高一些,對自己的容貌也頗有自信的,直接上來攔馬詢問:“我看公子風姿出眾,對公子一見鐘情,敢問公子家中,可有了已經婚配的女子?”
景修然:“……………”
景修然騎在馬上,倒也對這幅情景不陌生,他露出笑容來,道:“抱歉,在下已經有了意中人。”
“有意中人也沒關係。”那姑娘帶著笑,道:“你們外邊兒的男人,不是喜歡三妻四妾麼,帶我回去,我做你的姘頭也不是不行的。”
“………………”
“不必了,在下隻求與意中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姑娘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便已經被趕來迎接景修然的女侍拖到一旁了,那女侍還在嗬斥:“這位乃是外邊兒來的貴人,你竟然也敢冒犯!”
那姑娘尚且還在死纏爛打,道:“好男兒自然是有俊女求,我住在西涼城中,實在未曾見過這般模樣的男子,這般可人兒若是錯過,豈不是要後悔終生?”
“那你也莫要行這般孟浪之舉,嚇到了人家,算是什麼事情!”
“哈——說得你們不想似的,還不是因為我敢下手?”
景修然:“………………”
西涼之中,尊卑上下,並沒有如其他國度一般嚴格,起碼放在其他地方,如這姑娘一般,直接與皇宮之中的侍衛扛起來的話,怕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景修然被一路迎到了西涼宮中。
西涼女帝剛到朝華年歲,她已有二十八,比起少女的青澀,更是帶了婦人才有的風情。
她容貌是極美麗的。
這是金銀玉器堆積出來的雍容。
她見了景修然,眼睛便微微亮了,笑著道:“我見大人一表人才,可有心思入我西涼宮中?”
景修然:“………………”
景修然婉拒一番,不敢叫二人麵子上太過難看。西涼女帝見他對自己沒有心思,倒也不做強求,隻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叫你如此癡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