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雙更來啦(1 / 2)

連謙卻不跟去, 隻是笑道:“王公子, 就在這裡用了罷?”

王瑒忙點頭稱是。

曆來君有賜臣不得辭,皇帝正式所賞吃食等物無論能否吃完,便是強撐著也是要全吃進去的, 所幸點心並不多,雖然食盒擺著是一層層的,但其實每樣隻是一兩個罷了, 王瑒晨起還不及用過早飯, 挨到這時候正是難耐,故此用的並不勉強, 不多時便全吃了。

連謙見王瑒吃完,擺手令人撤下食盒, 又向王瑒笑道:“王公子, 請隨我來,我送您出宮。”

王瑒微微點頭, 抽手將一張銀票暗暗遞出去, 溫聲道:“有勞小內相,還要多謝方才提醒之情,這是一點子心意, 內相留著買茶果子吃罷。”

連謙也不推辭, 笑吟吟將銀票攏在袖中, 又道:“公子多禮了。”

說畢, 便轉身領著王瑒出去。

才邁出殿門, 卻見戴權帶著兩個小內監立在門口, 見王瑒出來,便笑著迎上來道:“王公子。”

王瑒拱手回禮。

連謙奇道:“乾爹,您方才不是同聖上到內閣見大臣去了?怎麼倒回來了。”

戴權笑道:“聖上到內閣後吩咐了要賞王公子不少東西,左右那邊也是談事,我是不懂那些,聽著也沒趣兒,便向聖上討了這個巧差,出來送王公子一程。”

王瑒明白戴權這是有意示好,否則他不必親自出麵,所謂聽不懂也是托詞,便也笑道:“有勞老內相還親自出來相送。”

戴權擺手道:“不值什麼,王公子請。”

王瑒便同戴權一路走至來時進來的東華門前,期間戴權若有似無透露了許多內閣間各官員的消息、私密。

及至望見東華門前的侍衛,戴權方才緩緩停下腳步,轉身對王瑒笑道:“我老了,又在宮中久不曾見過這樣年輕公子,不免一時話多,就絮叨了些,還請王公子不要見怪才是。”

王瑒搖頭道:“內相多慮了,王瑒明白,還多謝內相關懷才是。”

戴權這才滿意點頭,暗道王瑒心思靈透,懂事知禮,便揚手道:“前頭就是東華門,抬著的轎子我就他們在門外等著了,公子自去就是——方才聖上吩咐賞的東西,我早已派人送到賈府上去了。”

他笑眯眯拍拍王瑒的肩,“放心,老頭子知道你是給誰做臉,便宜不了旁人,你隻管去就是。”

王瑒心內一動,麵上卻帶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來,拱手道:“本是少年心思,還勞煩公公費心,改日瑒一定派人到府上親自道謝才是。”

戴權忙責怪道:“你這孩子!哪裡用得著你這樣,我是看你合眼緣才這樣,你年少英才,我又惜才,咱們結個善緣,不是更好?又豈是為了旁的!”

王瑒笑道:“我豈不知內相心思,必不會辜負——可咱們原是世交,更是舊識,家父久居揚州,許久不能得見內相,心中亦是十分思念,隻是我代家父上門拜見而已,也是一敘闊彆之情——內相切不要推辭了,沒的玷辱了咱們的交情。”

原著中於戴權多有著墨,其中大半都是在寫他如何愛財,如何勒索,故此他說的“合眼緣”、“惜才”等話,王瑒信他才有鬼呢!

但這也不妨礙王瑒順勢捧他一番,總要把來往之事說得光明正大、坦坦蕩蕩才好。

果然戴權聽了,更為高興,連聲讚道:“是了,是了,就是這個理兒才是,不過是舊相識,又逢新交情,咱們才這樣談得來,日後更要走動起來,多多交往才是。”

王瑒也笑稱極是。

戴權興致勃勃又多說幾句,見左右無人,隻身邊跟著的連謙,這才向王瑒道:“方才你說的,我都明白。我也許久不曾見過老王大人,正盼著能在京中見麵相敘才是。”

說完,他不等王瑒再提,便不容分說道:“你放心回去就是。”

王瑒見話已經說明白,不再贅言,也道:“多謝內相。”

說畢拱手一禮,轉身出了東華門,正見一頂精致轎子立在門側——王瑒無官身,坐不得四抬、八抬大轎,雖然平時朝中並不大管這個,但在皇宮門口也不敢明目張膽違製——故這是一台新做的二人暖轎,雖不逾製,但也是極儘奢華,外頭圍著的緞子,正是江寧府新進上的鴉青色團花厚貢緞,尋常人不得見。

王瑒不禁暗歎戴權示好示的著實周全,心裡雖然思緒翻騰,腳下卻是步子不停,徑直上了轎子,吩咐讓起轎,便聽外頭一個轎夫笑道:“公子,您家裡來的小廝都在內城外等著,原先我們老爺說回去不比來時事急,請您就坐這個轎子慢些回去便罷,我又見幾位兄弟來了,便請問您一聲兒,是騎馬回去還是坐轎回去?”

“坐這個回去罷,不好拂了老內相一片心意——到了內城城門,你見著他們幾個告訴一聲,讓他們後頭跟著便罷。”

那轎夫忙答應了。

便抬著王瑒行至內城城門外,會了等著的滇楊、梧桐等人,這才向賈府行去。

轎內一片安靜,無人敢來打擾,王瑒這才將方才戴權臨走前悄悄給的荷包打開了,見內裡包著小小一張紙條,上頭用蠅頭小字,草草寫了道:一榮俱榮。

榮字偏偏用朱砂染紅了,似有他意。

王瑒一時陷入了沉思,戴權點明了這是“給你的”,想必不是讓他往榮府傳信,但偏偏又染紅了“榮”字,這又是何意?

難道是要他幫扶賈家?王家與榮府“一榮俱榮”?還是更深意,讓他王家和四王八公一榮俱榮?

他自己搖搖頭,賈家與戴權沒大交情,來往不過全看老榮公的麵子情兒和賈府這些年來的孝敬,要說戴權跟賈府有什麼扯不掉的牽連,那沒有。

至於四王八公,其中除了自己外祖母家,多半都是廢太子義忠親王的舊部,戴權身為皇帝身邊的掌事內監,不能跟他們有太深的牽扯。

戴權更沒這個心思拉拔賈家,他是什麼人?無利不起早!更何況他常跟在皇帝身邊,不能不知道皇帝對這些老牌子的勳貴都是什麼態度,平時拿些銀子錢也還罷了,大事上斷不能觸皇帝的黴頭。

王瑒自己都不信戴權肯為了賈家付這個心力,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呢?

他翻來覆去地看那張小紙片,忽地發現“俱”字寫得草了,側著看,那亻竟像是個、是個“女”字!

王瑒霎時明白了:賈元春!她若是能封妃了,那才是榮府的一榮俱榮!

或許是自己來了之後,推延了黛玉進賈府的時間,其餘賈府中大事竟像是巧合一般,一概不曾發生,算下來,也差不多該是元春出頭的時候了。

他看著那張紙條,麵上不禁浮出一個冷笑,果然皇帝是有打算的,如今秦可卿還好生活著,賈元春還未曾封妃,封妃一事,想必也是皇帝的緩兵之計,隻是用來安撫勳貴,端看到時秦可卿還能不能好好活著了——如果她真是義忠親王遺孤的話。

王瑒將手中的紙條團一團,仍塞進了荷包裡,又將荷包揣進袖袋,眼睛一合,將頭靠在轎子內壁上,失神想到,方才已將自己期盼王子騰回京之事暗示戴權,雖在宮門口不好多說,但戴權也明白了。

自己如今年少,便是有了官職,一時也不能升到哪裡去,王家仍是要王子騰來執掌大局,便不說做什麼決策,就是他在京中待著,也是定海神針,壓住那起子蠢蠢欲動的小人,隻是如今也不能太靠著戴權,王瑒不能做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傻事,不過是讓他在皇帝耳邊旁敲側擊說幾句,具體的還要等王子騰處理了揚州之事之後,去信再做打算。

隻是他雖也盼著林如海進京,能讓黛玉搬出賈府這個臟泥潭子,但萬不能讓戴權插手,林如海跟王子騰不同,有些事王子騰做得他做不得,譬如同京中勳貴聯誼,共進退,有些事他做得但王子騰做不得,譬如進言嚴懲江南貪奢之風。

林如海祖上雖有爵位,林家也是簪纓世家,但畢竟是文臣,人在情在,林家於朝中並無多大助力,林如海又是科舉出身,所能依靠的不外乎是賈府這門姻親和朝中同榜、師友之流。

但如今賈府勢頹,不來拖後腿,王瑒就要道聲阿彌陀佛了,如何還能指望他們推一把,所剩的也就是同窗同榜,但文臣心思一向彎彎繞繞,除了真正剛直不阿的,下剩的最是能勾心鬥角,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卻難,林如海不能交心。

林如海科舉出身,他任翰林,考評卓異累升至蘭台寺大夫、兩江巡鹽禦史,走的乃是清流的路子,不宜同內監有過多交往,否則與他反是不利,為今之計隻有看聖上是如何想的了,王瑒一時不能有什麼好主意。

王瑒一路沉思。

榮府中

王夫人從賈母處回來,自己於房中呆坐,愈想愈覺得賈母著實過分,竟是丁點臉麵也不留,又因著賈母乃是婆母,不敢十分違逆,暗歎自己嫁進王家幾十年,不能自己做主一回,更是垂淚不止。

院中一時氣氛沉重,大小丫頭見連彩雲都吃了掛落,跪在院中臊得沒臉,所以俱悄聲做事,生怕誰一時不察,讓王夫人發作。

偏生又有小廚房的管事媳婦上來送飯,看見院中情形,自己不敢進去,彩霞又不知躲到了哪裡去,便隻好拉著金釧兒央求道:“好姑娘,你幫我這一回,進去跟太太說一聲兒,我萬不能忘了你的情誼。”

金釧兒掙開她的手,嗤笑道:“嫂子倒是不傻,知道把人家推出去擋風頭,我不管你這個,你的情誼值幾吊錢?值得我去挨這一頓罵!”

那媳婦臉上通紅,卻仍是懼怕王夫人,便更低聲求道:“姑娘彆這樣說,前幾日你不是想替你娘在廚房裡謀個差事?好幾回了都不成,現下正少一個,你幫我這一回,正好讓她進來。”

金釧兒這才動心了,早先她將自己的妹妹玉釧兒弄到王夫人院中做個二等的丫鬟,錢多不說,這裡人也多,活又輕省,玉釧兒家去一說,她老娘便動了心,也想到王夫人院中來上差,可這院子裡使喚的婆子都是王夫人從娘家帶來的陪房或是姻親,實在不好塞人進來,所以她便打算將老娘塞到廚房這樣油水多的去處,奈何原先為了玉釧兒之事已經使了不少的銀錢,她哥哥現又剛娶了嫂子,家中實在拿不出錢來,隻好罷了,如今卻是正是時候。

金釧兒心中早就動了,麵上卻仍是道:“既是這樣,我卻替你一回,你可彆想著糊弄我!我跟在太太身邊兒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若是說假話,自然有你的下場!”

廚房本就少了一個人,不是什麼好窩兒,卻是一個燒火的婆子,家中有事辭了差事,那媳婦正愁沒人使,金釧兒她娘來的及時,要不是還想拿一回大,從她手裡扣些錢財出來,那媳婦本就想答應了,如今也不費什麼功夫。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