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行了禮就竄上去伏在皇後膝上撒嬌,周貴妃也不攔著,隻是口內笑道:“平昌沒規矩,讓臣妾慣壞了。”
皇後慈愛地撫著平昌散在背上的頭發,連聲道不礙,又請周貴妃坐下。
三人閒談一會兒,皇後方才笑問道:“適才聽鶴鳴說,平昌是有事兒來的?說說是什麼事兒,母後一定依著你。”
周貴妃忙笑道:“娘娘寵她——不過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卻是事關我那小女兒。”
皇後先是一愣,半晌方才道:“哦,是柔嘉啊。怎麼了,可是有什麼難處?”
周貴妃微微一笑,“娘娘,咱們這樣,我不敢瞞您。如今宮裡賢德妃的母親幾次進宮,您也是瞧見了的,榮府如今是什麼形狀,便是不說也罷。彆的我不敢說,隻是柔嘉那樣子,實在叫人憐惜。日後若是柔嘉之父出京赴任,教她又去榮府住著,臣妾不忍心。”
平昌也忙道:“母後,彆的兒臣不知道。宮裡賢德妃什麼樣子是看得見的。兒臣不喜歡她,也不想讓自己的妹子去她家裡住!”
“你這孩子!”皇後嗔她一眼,故作嚴肅道,“不許這樣說長輩。”
平昌噘了噘嘴,嬌聲道:“母後,就是不想嘛!”
皇後想了想,沉吟道:“雖說咱們後宮不說前朝之事,可如今林大人身負重任都是知道的——萬不能叫他赴任了,心裡還不安生。必然要把柔嘉安頓好了才是。”
“這樣罷,”皇後想了個主意出來,輕描淡寫道,“左右柔嘉已經定親,又是皇室郡主,如今郡主府雖林大人苦辭了,還未另建,到底不宜住在臣下府上。就在林家還是說得過去的——正好王姑姑就在林府,我同聖上商量了,便就賜王姑姑為柔嘉的傅姆,陪同一齊住著,也不怕沒人教導。”
王姑姑彆看如今是在皇後宮內當差,其實隻是掛一個名兒。原先乃先皇孝宜皇後身邊的老人,當年就是有名的才女,是家中出了變故才來的宮裡做女官,一輩子不曾出去。
當年包括承元帝在內的那一輩兒的老王爺,都是她教的,學識出眾不說,各類規矩禮儀都是全知的。
到如今這一輩上,除了平昌,還沒有哪一個公主、皇子能有這份榮耀教她親自教導。皇後這回是降了大恩典。
有王姑姑在身邊,便是承元帝,也要給三分麵子情兒。
周貴妃大喜,忙替黛玉謝了恩,平昌也上來笑著給皇後行禮,“多謝母後照顧我妹子。”
惹得皇後大笑,“你真是心疼你這個妹子!”
平昌也嬌憨地笑,“投緣嘛!”
是夜,承元帝照規矩來中宮,皇後果然提了此事。
承元帝本身是有所猶豫的,畢竟王姑姑不是尋常女官。
但皇後勸的又著實有理,“姑姑年歲大了,早先還同我說,柔嘉那孩子頗合眼緣。左右姑姑也受不住多勞累,讓她到柔嘉身邊養老也好。再者,柔嘉一個女孩子,不跟朝中牽扯什麼,也省的那些人老動心思,連一個老人家都不放過,總想著拉攏。”
皇後平時從不出口勸什麼,難得開口一次,承元帝不好拒絕,再一個,王姑姑確實名望頗重,不好讓任何一方攬去。
今日若是周貴妃說這事兒,他心裡還要懷疑懷疑,是否是在替自己拉攏人脈。但皇後提出來便沒這個顧慮了,心裡思慮再三,還是笑著答應下來。
“皇後說的是了,不說彆的,柔嘉這樣嬌滴滴一個小姑娘,朕也不想著讓她到榮府那口大染缸裡頭浸泡。”承元帝笑道,“如海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不能寒了忠臣的心。”
皇後笑了笑,親手端了鶴鳴手裡的茶遞給承元帝,“皇上想得周到,臣妾不曾想到這個。”
承元帝借著接茶的功夫輕輕摸了摸皇後的手,含笑道:“皇後哪兒是想得不周到,不過是叫朕說出來罷了。”
皇後拿帕子蹭了蹭,再抬頭時臉上已是含羞的模樣,低聲道:“皇上體貼臣妾心思。”
承元帝起身笑道:“梓潼,天不早了。”
“是,”皇後揮手令鶴鳴出去,“陛下歇下罷?”
承元帝曖昧道:“這是自然——久不見梓潼,倒是顏色更好了。”
皇後抿唇微笑,“臣妾人老珠黃了。”
“這是什麼話,”承元帝迎上去托住她的臉,笑道,“皇後妄自菲薄了。”
皇後微笑不答,承元帝倒是朗笑著擁了她徑往內室去了。
第二日不等牛夫人遞牌子來求見,那邊林府就收到了宮中傳來的懿旨。黛玉忙叫了下人往王家送信,又再三謝了王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