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當然不相信三十邁的瘋狂追擊,生死時速。
但是當羅三爺把車子開起來的時候,大家就……相信了。
窗外的樹木不斷的倒退,風景秀美宜人,花草成蔭,鳥語花香……
萬俟林木就這樣,托著腮幫子,欣賞著窗外的“美景”。
後座上的眾人有些遲疑,不停的看向窗外,又看向羅參,又看向窗外,再看向羅參。
確認了好幾遍,時速……確實太低了。
車子慢悠悠的行駛在顛簸的山林間,因為實在是太慢了,太穩了,讓白先生都有些昏昏欲睡。
花停雲連續第十二次看向後車窗,遲疑的說:“三……三爺,您開的是不是有點慢?後麵的車子跟的很緊。”
與此同時,後麵顧先生的兩輛車子,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
起初前麵的車子還偶爾急轉彎,試圖甩掉他們,但是後來,換了羅參開車之後,車子的時速就慢了下來,不僅不加速,也不急轉,反而減速。
一個開車的打手說:“彪頭,前麵是不是有詐啊?他們突然降速了。”
彪頭坐在後座上,攬著撒嬌的小男生,說:“沒關係,跟緊點,不要跟丟了,彆管是什麼詐,還能難倒我彪頭?”
三輛車子就這麼不緊不慢,慢悠悠的往前開了一會兒,大家實在不明白羅三爺的用意,難道是……
破罐子破摔?
反正也甩不掉,所以攻心為上?
花停雲乾笑說:“羅三爺果然就是羅三爺,竟然想出了這樣攻心的辦法……”
花停雲的恭維還沒有完畢,萬俟林木已經很不客氣的打斷,說:“你想多了,羅參他開車就是這個時速,永遠不會超過三十邁。”
花停雲:“……”
萬俟林木繼續說:“簡單來說,就是麵。”
羅參:“……”
大金有些猶豫:“師父,要不然還是我……”
“噓——”羅參不等大家質疑自己的能力,已經將食指壓在唇上,輕輕的噓了一聲,那動作看起來蘇氣衝天,配合著羅三爺在道上的名望,異常有安全感。
羅參微微一笑:“好戲還沒有開始呢。”
他說著,突然往後排扔了一個本子,說:“前輩,麻煩你幫我校正一下。”
眾人都有些迷茫,不知道羅參在說什麼。
啪!
無啟接過羅參扔過來的本子,卻一臉淡然,將本子打開,是個白色的本子,然後取出一根鋼筆,在本子上“唰唰唰”開始畫圖。
不,與其說是畫圖,不如說是塗鴉。
無啟隨便的圖畫了幾筆,時不時看向窗外。
眾人都不得其解,不知道這兩代無啟到底打什麼啞謎。
羅參微微一笑,說:“等著看好戲吧。”
他說著,突然開始拐彎,好好的一條路不走,羅參竟然開始繞著樹林開車。
很多路都是直線最短,結果羅參非要繞一棵大樹,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後麵的打手一看,連忙說:“彪頭,怎麼辦?前麵突然開始繞樹走。”
彪頭思考了一下就見前麵的車子仿佛酒駕,明明可以走直線,非要繞著樹開,好像一條爬行的蛇。
彪頭皺眉說:“不用管他們,不要跟丟了,我們繼續走這條路。”
顧野航說:“前麵換了羅三爺開車,突然開始繞樹,是不是有詐?還是跟著一起繞保險。”
彪頭卻十分自負的說:“難道跳梁小醜跑出來出醜,我也要跟著他一起出醜麼?這樣又不會跟丟,何必去繞什麼破樹?說不定他們的目的就是讓咱們跟著繞,好試圖甩掉咱們。”
他說著,又說:“顧先生,你的確是出資人,但是你找到了我們,就應該信任我們,我彪頭在尋鬥的時候,不喜歡彆人指手畫腳。”
顧野航眯了眯眼睛,臉上卻笑起來:“確實是這樣,彪頭畢竟是道上的大家,我一個外行,隻是隨口問問而已。”
彪頭見顧先生不再堅持,就說:“我倒要看看,這個羅參到底有什麼能耐,想要在這種地況甩掉我,做夢!”
羅參沿用著三十邁的車速,不緊不慢,晃晃悠悠的繞著樹,來回來去的蛇形前進。
無啟在後麵不停的塗鴉,時不時的說:“兩點方向更好。”
羅參點點頭,將車子往兩點方向晃晃悠悠的拐過去。
萬俟林木有些奇怪,不知道他們到底在乾什麼,但是更加奇怪的是,後麵那兩輛追著他們死狗一樣的車子,竟然漸漸拉開了距離,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甚至遠到模糊。
“怎麼回事兒!?”
“廢物!”
彪頭眼看著前麵的車子已經模糊,猛地跳起來,“嘭!”給了前麵的司機一個後腦勺,大吼:“跟上去啊!還等什麼!?追丟了看我弄不死你!”
“彪、彪頭……追不上啊,我已經努力了,可是……”
“可是前麵樹木遮擋太多。”
樹林很茂密,茫茫看起來是一條直線通到底,但是車子到了跟前,卻被樹木阻攔,必須要臨時後退,繞路前進,這樣兩三次之後,羅參的車子已經變得渺小起來。
早晨的林子間彌漫著一些涼涼的霧氣,羅參的車子不緊不慢,以三十邁的速度,慢慢行駛入霧氣之中,直至……
消失了蹤影。
“廢物!”
“快追啊!”
“人呢!?”
彪頭大吼著,司機握著方向盤,手心裡都是汗水,打開霧燈,大燈穿透濃霧,但是怎麼也找不到其他車輛,隻剩下一片茂密的森林。
嘭!!!
一聲巨響,車頭猛地一偏,似乎有些失控,突然撞向側麵的大樹。
空——!!
劇烈的響聲之後,車頭撞在大樹樹乾上,癟下去一大塊,這才勉強停了下來。
“廢物,怎麼回事!?”
“好像……好像是輪胎爆了!”
“輪胎怎麼會爆了?!還不快下去查看!”
顧野航聽著彪頭罵咧咧的聲音,從車上悠閒的走了下來,站在林子間,深吸了一口涼霧,隨即點上了一根煙,夾在手中,慢慢的吸煙……
眾人眼看羅參真的以三十邁的車速甩掉了後麵的人,不由驚訝不已。
萬俟林木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羅參微微一笑:“其實很簡單,還要多虧了這片林子。”
無啟說:“這片林子,應該是天燈部族的古老遺跡。”
“遺跡?”白先生說:“什麼遺跡,能保留這麼久?”
羅參又說:“石頭會風化,木頭會**,都無法保留太久,但是樹,不同。”
萬俟林木說:“樹?”
羅參慢悠悠的開著車,點點頭說:“沒錯,就是這些樹,山林間的這些樹,其實是按照陣法排列的,有一定的序列,是障眼法。”
天燈的部族,是古蜀國的後裔,古蜀國的代表就是縱目天眼,這個部族極為善用障眼法。
樹木是陣法,雖然時隔這麼久,有些樹木已經凋零,陣法不太完整,但是想要甩掉後麵的車子,完全不是問題。
羅參之所以這麼遊刃有餘,就是因為在這種陣法裡開車,完全不需要速度。
無啟剛才塗塗抹抹,就是在畫陣演算。
羅參在前麵開車,沒辦法自己演算,全都是靠腦演算,所以特意讓無啟在後麵校對,看起來羅參用腦演算的正確率還是比較高的。
羅參又說:“我剛才還從窗戶扔出去一份見麵禮,他們現在的車子應該已經爆胎了,我們可以專心的慢慢尋找。”
眾人剛才都看見羅參把什麼東西扔出了窗戶,還以為是生活垃圾,哪想到竟然是“見麵禮”。
萬俟林木笑著說:“看來羅三爺經常做這種事兒?”
羅參微微一笑:“也不是經常,但是對付無賴的人,就是要比他更加無賴。”
空!!
羅參還在說話,車子突然一震,車頭下陷,隨即傳來空轉車輪的聲音。
“什麼情況?”萬俟林木連忙探頭去看。
這一看,登時有些絕望,車子陷阱坑裡去了!
剛剛羅參犯壞,紮了彆人的車胎,哪想到他們的車子也陷阱了坑裡。
羅參將車窗降下來,觀察了一下大坑,挑了挑眉:“看來……是開不上去了。”
大坑太深,而且前輪陷進去,很難著力開上來。
羅參倒是很淡定,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樹林越來越茂密,而且山路難行,正好把車子放在這裡,大家背上行李,咱們徒步往上走。”
萬俟林木狐疑的說:“正好?”
羅參微笑的說:“將錯就錯吧。”
眾人趕緊把行李從車上卸下來,然後背在背上,準備徒步上山,他們隻知道墓葬應該在這一片,但是具體位置還要勘測。
羅參把重的東西都放在了自己的背包裡,讓萬俟林木背一些醫藥品這類比較輕的東西。
萬俟林木背上背包,跟著大部隊往前走,他前麵是大金,大金走路……
一瘸一拐的。
萬俟林木眼睛一亮,跟上兩步,“啪”一聲拍在大金的背包上。
大金“嗬……”了一聲,嚇得一個激靈,趕緊說:“老板啊……”
萬俟林木小聲說:“大金,你怎麼走路怪怪的?是不是昨天晚上,小金對你做了什麼?”
大金立刻搖手說:“沒沒沒……”
萬俟林木了然的一笑:“那就是有了。”
他說著,轉頭看向一個人背了三個背包的金縷,金縷今天寫心情似乎特彆好,任勞任怨,吃苦耐勞,一張麵癱的臉上,掛著“饜足”的笑容,彆提多詭異了……
大金被萬俟林木調戲的臉上更是紅,他身量不矮,比萬俟林木看起來強勢很多,此時卻一臉手足無措。
花停雲從後麵走上來,奇怪的說:“大金你是不是生病了?臉怎麼這麼紅,我這裡有感冒藥。”
大金:“……”
眾人一連走了兩天半,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山路實在難行,其實也沒有走太遠。
羅參看了看天色,說:“大家找塊平坦的地方,今天準備紮營吧。”
萬俟林木就等著他這句話了,早就已經累死了,眾人趕緊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把行李全都放下來,然後準備紮帳篷。
這兩天大家紮帳篷,也都是熟練工種了,沒一會兒就紮了兩個大帳篷出來。
花停雲撿了一些樹枝,將火堆點起來,眾人就圍坐在火堆邊,準備今天的晚飯。
他們從酒店帶出來的食物已經都吃完了,隻剩下一些罐頭和乾糧,遠遠不如酒店帶出來的好吃。
羅參把便攜爐子點起來,將罐頭打開,倒進鍋子裡加熱,然後又把一些即食的食品,例如雞腿鹵蛋等等,撕開包裝,扔進鍋裡,最後煮了一大碗麵條,一人盛了一碗。
雖然看起來像是大亂燉,但是羅參的手藝不用說,香噴噴的,光是聞著就覺得食指大動。
尤其還是在餓了一天,爬了一天山的情況下。
羅參盛了一碗,首先遞給萬俟林木,萬俟林木接過來,“嘶流——”了一口麵條,含糊的說:“啊!燙!好燙,嘶……好粗好粗!”
羅參笑了笑,一臉溫柔的附身在萬俟林木耳邊,低聲說:“畢竟是我下的麵,粗就可以。”
萬俟林木:“……”羅參冷笑話的等級直追自己。
羅參又紳士的給其他人盛了一碗,花停雲驚訝的說:“真的很好吃,羅三爺竟然還有這樣的手藝,我還以為羅三爺比較高冷,做飯一定不在行。”
羅參微笑說:“畢竟我家木木嘴巴刁的很。”
金縷也給大金盛了一碗,特彆“殷勤”的端著大碗走過來,說:“吃。”
大金靠著背包坐在地上,隻覺累得沒什麼胃口,看到那一晚大雜燴麵,也沒什麼食欲,擺擺手說:“算了,你先吃吧,我現在還不餓。”
萬俟林木吐露著麵條:“不餓?大金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趕了一天的路,咱們中午也沒吃,你現在還不餓?”
大金說:“可能已經餓過勁兒了。”
金縷看著大金有些著急,自己坐在大金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試了試溫度,似乎怕不準確,又把麵碗放下來,額頭抵過去,抵著大金的額頭,試了試體溫。
大金突然被金縷靠過來,心臟猛地梆梆跳了兩下,麵容“唰”的一下立刻通紅。
金縷抵著大金的額頭,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冰雪一樣的麵容突然融化,冷酷中帶著一絲絲溫暖,沉聲說:“還好,沒有發燒。”
大金趕緊推開金縷,說:“沒、沒事,就是稍微有點累,你們先吃吧。”
金縷卻十分執著,托著麵碗,用筷子挑起幾根麵條,“呼——呼——”吹涼,放在大金嘴邊,說:“吃。”
大金有些無奈,看了看金縷,最後歎了口氣,還是張嘴吃了麵條。
大金吃下麵條,臉色立刻就不對勁了,竟然有些發綠,一臉忍耐到了極點的樣子。
萬俟林木驚訝的說:“羅參你是不是在大金的麵條裡下毒了?他怎麼一副要吐出來的樣子?”
羅參:“……”
連挑剔的白先生,都誇讚了羅參的手藝,大金吃了一口麵條,卻一臉要吐出來的模樣,簡直就是砸場。
大金捂著自己的嘴,最後沒忍住,“嘔——”的一聲,真的吐了,不隻是麵條,還吐出了胃酸。
金縷嚇了一跳,冷漠的麵容展露出擔心的神色,趕緊從背包裡掏出水來,擰開給子喂給大金。
大金喝了一口水漱漱口,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萬俟林木說:“怪不得大金不餓,是胃酸過多麼?”
花停雲說:“是不是胃腸型感冒?畢竟在山裡,這裡天氣變化太大。”
大金一向不是嬌氣人,況且他因為資質不好,一直都給人當家仆,自從做了羅參的入門弟子之後,地位才慢慢高了起來,大金這樣的身份,哪裡能嬌生慣養。
因此從小的體魄就比一般人好,也極少極少生病。
大金奇怪的說:“應該就是感冒,沒什麼事兒,你們先吃。”
金縷怕他餓壞了,剝了一隻速食雞腿給他,大金以前就喜歡吃這個。
大金接過來,隻是稍微咬了一口,還是覺得很難下咽:“這雞腿……是不是壞了?一股油味。”
金縷有些奇怪,自己吃了一口,說:“好吃。”
大金想了想,說:“看來是我的味覺壞了。”
最後金縷給大金找了一塊白麵包,大金勉強吃了幾口,倒是沒有感覺什麼反胃和不舒服。
吃了晚飯,大金因為累了,就先進帳篷去休息,有金縷照顧他,其他人圍著火堆坐著。
萬俟林木對花停雲說:“你不是有地圖麼?咱們已經轉了三天了,到底到了沒有?”
花停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地圖就放在他貼身的口袋裡,說:“快到了,馬上就到,我估摸著,最多明天,也就能到地方了。”
萬俟林木覺得有些奇怪,多看了花停雲一眼。
花停雲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確保地圖萬無一失,說:“大家都累了,這山裡有野獸,今天我守夜,你們都去休息吧。”
萬俟林木拉著羅參站起來,兩個人很自然的進了大金和金縷的帳篷,讓白先生和無啟去住另外一個帳篷。
因為羅參可不想和自己的兩個嶽父大人一個帳篷,那種時時刻刻被嶽父大人“監視”的感覺,實在太毛骨悚然了。
萬俟林木進了帳篷,發現大金已經睡著了,而且睡得還挺香,金縷坐在一邊,一臉冷酷,卻托著腮幫子,像一隻大型忠犬一樣盯著大金入睡。
萬俟林木放輕了腳步,兩個人進來之後,就把帳篷裡麵的燈熄滅,好讓大金睡得安穩一些。
萬俟林木摸黑往羅參身邊靠了靠,羅參微微一笑:“木木,今天這麼熱情?”
萬俟林木低聲說:“跟你說正經的。”
羅參一把摟住萬俟林木,笑著說:“你說。”
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放棄了和羅參抵抗,就讓他抱著自己,說:“你不覺得花老板怪怪的麼?”
花停雲手裡有地圖,按理來說,大家應該很好就找到墓葬。
萬俟林木說:“可是咱們在山裡三天了,繞了好幾圈,我偷偷下了標記,發現咱們今天就在山裡繞了兩圈。”
羅參淡淡的說:“我也發現了。”
萬俟林木又說:“還有,花停雲的那張地圖,為什麼不給大家看,就算是為了保密,他信不過咱們,可是都到了這地步了,竟然還不拿出來。”
萬俟林木摸著下巴說:“關鍵是,他身上還沒有說謊的味道,難道那張地圖是錯的?”
萬俟林木無聲的打了一個響指,說:“要不然這樣吧,咱們今天晚上偷偷把地圖偷出來,怎麼樣?”
羅參微笑說:“那花老板首先要睡覺,今天是他守夜。”
萬俟林木有些泄氣:“怎麼辦,花老板會打瞌睡麼?他沒打瞌睡,我先打瞌睡了。”
羅參沉吟了一聲:“嗯……那我教木木一個不打瞌睡的好辦法,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