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屍?!”
何酴醿驚訝的說:“你……你開玩笑吧,我母親的墓裡怎麼可能是個男屍?”
羅參仔細看了看屍體,說:“的確是男屍。”
“那……那我母親呢?”
何酴醿說到這裡,突聽何苦長老“哈哈哈”的大笑起來,說:“果然!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何酴醿瞪著何苦長老,說:“你什麼意思?”
何苦長老哈哈大笑,似乎很愉快,說:“我就說,何了然根本不是個好東西!”
“你放屁!”何酴醿惡狠狠地說:“彆以為你是長老,我就不敢打你,我也是族中的長老,要不是看在你年紀大的份兒上,我早就揍你了!”
何苦長老說:“怎麼?惱羞成怒了!?我告訴你,何了然就不是個好東西!我早就看透她了!不然她的屍體呢?”
“說不定是你早就偷走了。”何酴醿說。
何苦長老說:“我實話告訴你們吧,你們眼中的族中聖女,其實和子棄那個大魔頭是一夥的。”
萬俟林木眯了眯眼睛,說:“怎麼回事兒?”
何苦長老說:“何了然本就是子棄的師妹,他們之前感情一直都很好,有什麼研究也都一直在一起實驗,後來我發現……無情花蠱的實驗,不隻是子棄一個人的成果,這其中還有何了然!”
“你……”何酴醿震驚的說:“你說什麼?”
無情花蠱不隻是子棄一個人研究出來的,還有他的母親參加在其中。
何苦長老說:“我親眼所見!我親眼所見!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在一起研究無情花蠱,何了然還興奮的說,他們研究出了一個能讓天下為之驚歎的東西,哼!他們把研究的成果,還有無情花蠱的解毒方法全都記錄在一本香譜上……
何苦長老又說:“其實你師父根本不知道無情花蠱的解毒方法,他隻是看過一次香譜而已,真正的解毒方法全都記錄在香譜上,這本香譜就好像是一本寶藏秘籍,誰要是得到了它,不但可以解除無情花蠱的毒素,還可以繼續栽種無情花蠱!”
“不然子棄的徒弟丁茵犀,為何要殺何了然滅口?一定是他們最後沒有談攏!”
“你有什麼證據?”何酴醿說。
“證據?”何苦長老說:“要什麼證據?!我親眼所見,難道不是證據?況且……香譜必然就在棺材裡,當年何了然下葬的時候,我親眼所見,丁驚香將香譜一起埋葬在墳墓中,咱們拿出香譜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萬俟林木揉了揉額角,說:“等等,都彆吵了,屍體都被換成男屍了,你們覺得香譜還會在麼?”
他這一句話簡直點醒了夢中人,何苦長老發瘋的推開棺材蓋子,“咕咚!”直接跳了進去,在滿是汙泥的棺材裡翻找著。
棺材裡除了一具男屍,其他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被何苦長老翻了個底朝天,依然什麼也沒有。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丁驚香親手埋下了香譜,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何苦長老慌張的說:“香譜呢!?我的香譜呢!香譜在哪裡,是不是你們偷走了!”
他的話說到這裡,突然“嗬!”高聲大叫了一嗓子,整個人抽搐了一下。
“老頭你乾什麼?!”何酴醿說:“可彆裝死啊。”
何苦長老抽搐了一下,立刻站定在原地,整個人好像被釘住了一樣,目不轉睛,又像是被拿捏住了命運的後勁,一動不動。
緊跟著就聽到何苦長老嗓子裡“嗬……嗬……嗬……”的聲音,好像在拉手風琴,非常艱難。
何酴醿說:“他怎麼了?”
羅參眼睛一眯,說:“粽子起屍了。”
男屍已經變成了白森森的白骨,竟然還能起屍,就在何苦長老跳進棺材裡瘋狂翻找香譜的時候,粽子也在黑暗中悄然發生變化。
那粽子一沾染空氣,突然開始屍變,身體長出毛發,甚至長出皮肉,仿佛死而複生的妖怪,一把抓住何苦長老的後頸。
何苦長老被抓住,整個人癱瘓,說不出話,眨不了眼睛,嗓子裡拚命蠕動想要呼救,但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後退!”羅參突然沉聲說。
與此同時,就聽到“轟!!!”一聲,棺材竟然炸裂了,粽子提著何苦長老突然從棺材裡飛了出來,“嗖嗖”的聲音不絕於耳,那粽子開始變化,越變越離譜,整個人趴在地上,身體長出無數條出手。
活脫脫一個觸手怪!
何苦長老被觸手怪壓在地上,隨著觸手怪的觸手碾壓前進,他的臉正好朝下,被碾壓了無數次,來回來去的碾壓,但偏生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觸手上似乎沾染了什麼麻痹的東西,讓何苦長老整個人不能動彈。
何酴醿向後退了幾步,“嘭!”一聲跌倒在地上,“唰!”觸手打過來,就在這一瞬間,一隻有力的手掌突然將他一托,直接攔腰抱起來。
何酴醿回頭一看,驚喜的說:“寶、寶寶寶寶!”
任葬聽到何酴醿也打磕巴,不由一笑,陰沉的臉色突然化開了,說:“是我。”
羅參一把拉住萬俟林木躲過觸手怪的其他觸手攻擊,向後退了數步,萬俟林木震驚的說:“這是什麼東西?”
羅參說“看樣子,是刺蛇尾。”
“刺什麼東西?”
萬俟林木完全沒有聽懂羅參在說什麼。
羅參重複說:“刺蛇尾,也就是海蛇尾,長相和海星有些相似,但是比海星的腕更長更軟,更加靈活。”
他說著,猛地一拉萬俟林木,將人抱在懷裡,與此同時,不著痕跡的右手一收,“嗖——”一道黑線劃破黑暗,瞬間將刺蛇尾的腕部捆住,猛地一拉。
刺蛇尾被一拽,向後倒去,被迫放開了何苦長老,何苦長老根本沒有發現何酴醿的“徒弟”用了無啟族的魚線,他半個身體都麻痹了,掙紮著在地上爬行,想要遠離刺蛇尾。
“什麼聲音?!”
“上去看看!”
“快,那邊有動靜!”
因為這邊聲音太大了,棺材都給炸了,宅子裡的人很快聽到了動靜,一時間燈火通明,有人舉著火把,快速從山下的宅邸跑上來,為首的就是何酴醿的師父丁驚香。
丁驚香一身黑色的鬥篷,舉著火把,快速衝上來,羅參見丁驚香來了,立刻“唰!”收起手中的黑色魚線。
刺蛇尾被放開,立刻卷著自己的長長的觸手打出去。
“長老!”
“何苦長老!”
刺蛇尾朝著何苦長老狠狠拍下去,何苦長老慘叫一聲,連忙捂住自己的臉,與此同時,就聽到“哆!”一聲,是丁驚香突然將火把扔過來,紅色的火焰劃成一條細線,粗大的火把好像一根鋼針,猛地將刺蛇尾釘的觸手釘在了地上。
“啊——”何苦長老捂著自己的臉,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嚇得尖叫出來,然而並沒有迎來預期的疼痛。
刺蛇尾被釘住,旁邊的香人子弟一擁而上,將刺蛇尾抓住。
那刺蛇尾本就是起屍的粽子,被釘住之後,在地上擰動幾下,突然就不動了,伏屍當場。
萬俟林木低聲說:“這個丁驚香,好像很厲害似的。”
羅參低聲說:“看他幾次的動作,應該善於暗器。”
無論是筷子,還是火把,丁驚香擲出的都非常有力,想要達到他這個水平,沒有五十年的練習是不行的。
何苦長老一直大叫,場麵一度有些混亂,何酴醿連忙對任葬說:“快走快走,讓人發現你了不得。”
任葬點了點頭,趁亂快速淹沒在黑暗之中。
丁驚香戴著黑色的鬥篷的頭微微轉動了一下,看不見他的麵容,更看不見他的眼神,但是能感受到他的陰霾,他似乎在環顧被炸裂的棺材。
丁驚香沙啞的聲音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何酴醿可算是找到了告狀的機會,立刻對丁驚香說:“師父,何苦這老頭子半夜三更來挖我母親的墓葬。”
丁驚香轉頭,那黑洞洞的鬥篷朝向何苦長老,何苦長老一顫,麻痹的感覺剛剛退下去,突然又有一種麻痹湧了上來,血液瞬間都要被凍僵了一樣。
丁驚香幽幽的說:“半夜三更,你來墓地乾什麼?”
何苦長老梗著脖子,輸人不輸陣,車子嗓子喊:“這裡是我何家,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用不著你這個外人來教訓我。”
丁驚香冷冷的說:“好,那就請你這個何家人,告訴告訴大家,你為何挖自己家人的墳墓。”
何苦長老一梗,眼睛狂轉,說:“我來挖墓,也是……也是有我的道理的!因為我懷疑……懷疑你早就把墓葬挖開了,還把何了然的屍骨和香譜全都偷換了!”
何酴醿氣的說:“你這糟老頭子,怎麼惡人先告狀?”
何苦長老說:“不然呢?何棄療,你剛才也看見了,挖開墓葬的時候,我可沒有動任何手腳,一起陪葬的香譜不見了,你母親的屍體還從女屍變成了男屍,不,這個怪物的屍體!這要怎麼解釋?這幾年,丁驚香儼然是這裡的主人,除了他,還有誰有這麼大權勢,可以偷梁換柱?!”
丁驚香隻是淡然地說:“我沒做過。”
何苦長老“哼哼”了一聲,冷嘲熱諷,說:“小偷也不會承認自己就是小偷!”
“我說過,我沒做過。”丁驚香重複了一遍。
萬俟林木隻覺得眼前一花,丁驚香黑色的鬥篷發出“嘩啦——”一聲,突然已經欺到何苦長老麵前,何苦長老甚至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兒,嗓子已經一緊,呼吸不暢,猛地被丁驚香提了起來,拎在半空,雙腳騰空實際撲騰。
“嗬——咳咳!嗬……”
丁驚香舉起何苦長老,黑色的鬥篷在黑暗中發出咧咧的輕響,嗓音也如同黑黝黝的鬥篷一樣,讓人不寒而栗,說:“我再說一遍,我沒做過。”
“嗬!”丁驚香說完,把何苦長老狠狠扔在地上,正好扔在旁邊的刺蛇尾身體旁邊,嚇得何苦長老連滾帶爬往前竄,差點尿褲子失禁。
何酴醿說:“我相信不是師父乾的,如果師父想要香譜,當年不要把香譜下葬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大動乾戈的重新掏出來?”
丁驚香轉頭看了一眼何酴醿,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何酴醿又說:“但是……有太多的疑問了,師父,我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這裡會有一個奇怪的屍體,還有何苦長老所說的香譜是什麼東西?您能告訴我麼?”
漫山遍野的火把,將墓地點的燈火通明,猶如白晝,由遠處望去,好像燎原之火,散發著滄桑的熱度。
丁驚香的臉就掩藏在這種滄桑之後,突然歎了口氣,說:“隨我來吧。”
何酴醿給其他人打了個眼色,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跟上去。
丁驚香往山下走,很快就進了宅子,回了自己的房間,其他人也跟進去,丁驚香並沒有脫下自己的鬥篷,隻是坐在桌邊,說:“坐。”
何酴醿坐下來,萬俟林木和羅參現在是何酴醿的徒弟,因此沒有資格坐下來,就站在門邊,這個位置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何酴醿說:“師父,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快告訴我吧。”
丁驚香淡淡的說:“說起你的母親,好像說來話長。”
何了然是何酴醿和何仙姑的母親,乃是香族之中的聖女,也是魔頭子棄的同門師妹。
丁驚香說:“他們師出一門,都是天才,當時我還是個不起眼的小香童。”
當時的丁驚香因為資曆很淺,在族中隻是負責曬晾香料,也就是一個香童,沒什麼說話的權威。
他不隻一次遠遠的看到子棄和何了然,就好像天生一對一樣。
嘭!
他的話說到這裡,就聽到門外發出一聲輕響,門外有人偷聽,萬俟林木剛想要動,已經被羅參攔住,羅參低聲說:“是任生魂。”
任生魂?
丁驚香也聽到了外麵的動靜,“什麼聲音?”
羅參很機智的說:“回師尊,一隻野狗。”
門外的任生魂:“……”
丁驚香沒有顧慮太多,畢竟這裡是香人的地盤,他也沒想到混進來這麼多無啟人。
丁驚香繼續說:“是子棄欺騙了何了然,當時何了然是族中唯一的聖女,唯一的花師,子棄讓何了然幫助自己研究無情花蠱,說是可以造福天下,何了然被他欺騙了,也被他利用了……”
何了然是唯一的花師,隻有何了然懂得很多彆人不懂的知識,子棄的研究需要何了然的加盟。
丁驚香死死攥住拳頭,“哢嚓!”一聲,桌上的杯子竟然被他捏了個粉碎,冷聲說:“那個魔頭,果然不得好死!他明明知道何了然愛慕於他,不但不作回應,還三番兩次的利用何了然的愛慕……”
萬俟林木登時有些頭大,這和任生魂說的不太一樣啊,當時任生魂說他也見過幾次何了然,何了然雖然是子棄的未婚妻,但是她並不喜歡自棄,還三分兩次的幫助子棄和任生魂見麵,沒想到……
從丁驚香的口中,竟然說出了另外一個版本。
丁驚香又說:“可憐何了然愛慕了一輩子,那個魔頭研究出了無情花蠱之後,就打算斬草除根,派出了他的徒弟丁茵犀,殺了你的母親。”
何酴醿奇怪的說:“師父怎麼知道,是丁茵犀殺了我的母親?”
丁驚香冷冷的說:“我怎麼知道?我親眼所見!”
親眼?
丁驚香說:“自從子棄銷聲匿跡之後,香人平靜了一陣子,我本以為一切都會風平浪靜,誰想到過了那麼多年,突然有一天魔頭的徒弟又回來了,我親眼所見,他殺了你的母親,何了然就死在我的懷裡,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萬俟林木眯了眯眼睛,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如果是按照丁驚香說的,丁茵犀殺了何了然,而且還是在丁驚香麵前。
可是萬俟林木認識丁茵犀,丁茵犀那功夫,應該不是丁驚香的對手,更何況時間線對不上,那時候子棄早就被活葬在鳳凰墓裡,還怎麼指使丁茵犀去殺人?
“一切……”丁驚香說“都是為了那個香譜,你們想必也聽何苦說過了,就是那個香譜,香譜裡記載了關於無情花蠱的栽種和解毒方法,都是為了這個香譜,魔頭才會想要斬草除根,如果這個世上沒有了何了然,那麼就隻有子棄一個人知道無情花蠱的秘密……”
何了然死在了丁驚香的懷裡,她臨死之前,隻有一個奢望,就是想讓丁驚香把香譜和自己的屍體葬在一起,這畢竟是她一輩子的心血,而且香譜如果現世,一定會引來不懷好意的人。
丁驚香答應了她,他喃喃的說:“我……如何能不答應?她就在我懷裡慢慢的變冷,我如何能不答應?”
丁驚香說到這裡,聲音竟然梗塞了一些。
萬俟林木挑了挑眉,和羅參對視了一眼,心說這個丁驚香竟然還是個癡情種子,從他的敘述來看,丁驚香是癡情於何了然的,一直是那個默默在何了然背後暗戀的人,根本不敢擺在明麵上。
何酴醿聽到這裡,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為他心裡的不解更多了,謎團更大了,迷霧更濃了,不但沒有解開,反而越來越迷茫。
何酴醿突然說:“師父……我和香菇,真的是母親親生的麼?”
丁驚香似乎沒有什麼驚訝,淡淡的說:“我早知道,終究有一天你們都會知道……當然不是。”
不是,果然不是。
何酴醿是花房中的永生花,如果算下來,何酴醿的歲數也不小了,隻是發生了一些事情,何酴醿不記得中間的這段歲月。
而何香菇和何酴醿長得那麼像,應該是親兄妹了,所以估計也不是何了然的孩子。
丁驚香說:“你母親……癡戀子棄,一輩子未婚,你們並不是她親生的兒女,其實是何了然無意間撿到了你們,見你們可憐,便收養了。”
“原來如此……”何酴醿點點頭,其實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丁驚香說:“我知道的,全都說了,至於你母親的屍體,為師也不知為何會這樣,但是無論如何,你母親的屍體,一定要找到。”
何酴醿點點頭,說:“現在就吩咐眾人去尋找。”
“長老!驚香長老!”
他們正說話,門外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非常急切。
“長老,弟子有要事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