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夢逐君(1 / 2)

元獻把紀藍英送回紀家, 令人將他從馬車上扶下來交給門房,然後轉身就走。

紀藍英知道對方是動了真怒,卻摸不透元獻這一走, 到底隻是跟他賭氣,還是真的打算就此不相往來。

他心中一慌,忍不住伸手拽住了對方的衣袖, 說道“元大哥, 我”

元獻將衣袖從紀藍英的手裡抽出來, 一聲不吭地走了。

這一幕正好被聽見動靜從院子裡迎出來的紀母看見,連忙出來迎接, 結果等她走到紀藍英跟前的時候,元獻已經沒影了。

紀母不由驚訝道“元少莊主今天怎麼離開的這麼快往常都是要坐下來喝一杯茶的呀。”

紀藍英心情極為低落, 強笑道“可能有事吧。”

他可不能讓家裡人知道自己跟元獻產生了矛盾, 不然日子可就難過了。

紀母倒也沒有多想,在她的印象中元獻一直待紀藍英極好,而紀藍英又是個軟脾氣的人, 並不覺得雙方會有爭執的可能。

更何況,現下她心中還惦記著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藍英,你還記不記得你弟弟的事,娘之前跟你提過的。”

她把紀藍英拉到一邊, 悄聲道“你弟弟那個可憐的孩子,我懷他的時候顛沛流離,又得照顧你,吃不好睡不好的, 連帶著他也先天不足, 沒有靈根。娘記得你之前答應過,要把他給弄到歸元山莊去的。”

紀藍英眉頭緊皺, 手在隱隱作痛的傷處捂了一下,這才說道“歸元山莊他去不太合適。”

他悲哀地發現,元獻說的還真沒錯,自己永遠都有大大小小的事要去懇求他,不是元獻離不開自己,而是自己沒本事,離不開元獻但也離不開其他人。

紀母一心惦記著自己要說的事,竟然根本就沒注意到紀藍英受了傷。她聽出兒子話語當中的拒絕之意,竟然一反常態地沒有哭鬨,而是附和道

“不錯,歸元山莊的人好勇鬥狠,娘想了想,也怕他去了之後會挨欺負,要不然,讓他去玄天樓吧。”

紀藍英大吃一驚,失聲道“玄天樓”

說出這三個字,他就覺得兩眼一黑,心道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己的親娘似乎也得了失心瘋。

紀藍英捂著胸口道“娘,你先讓我回去躺一躺再說這些吧,我的傷熬不住了。”

他剛才在元獻麵前站都站不穩,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還五分是真五分是裝,現在是真的站不住了。

紀母這才發現紀藍英慘白的臉色,驚道“哎呦,這是怎麼了傷的這樣重,一會娘請府醫給你瞧瞧。”

說完之後,她卻並不肯放紀藍英離開,拍了拍他的手,壓低聲音說道“但這會可不行,娘切片參給你含上,你再挺一挺。前頭有玄天樓的人來找你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玄天樓的人來找我”

紀藍英的聲音發顫“來的是誰,要做什麼”

紀母喜滋滋地道“聽說一個是林鐘司司主,一個是南呂司司主,都是跟明聖和法聖同輩的,地位高的很。他們一塊來找你,還帶了禮品,正由族長陪著,在前廳說話呢”

自從紀藍英行走江湖以來,奇遇不斷,總能通過各種陰差陽錯的巧合結識到各種大人物,紀母習以為常。

她一心想通過這層關係,把心愛的小兒子弄到玄天樓裡麵去,因此一疊聲地催促著紀藍英去前廳見人,生怕他休息一會,玄天樓的兩位司主就走了。

紀藍英心慌意亂,沒想到他受了如此重傷,玄天樓的人依舊不依不饒,卻不知道是找上門來是為了何事。

彆的人他不認識,但林鐘司的司主分明是之前那條小白龍何湛揚,想起他那個暴脾氣,紀藍英就覺得一陣惶恐。

他再也顧不得其他,把心一橫,心道死也不去,閉上眼睛就要裝暈。

“二夫人、五少爺。”

還沒等紀藍英倒下,幾名紀家的下人走過來,恭恭敬敬地說道“家主令小的請二位到前廳去,見見貴客。”

他們說話的神情語氣比平日裡更加謹慎三分,顯然也覺得紀藍英朋友眾多,前途不可限量。

紀母十分受用,笑著說“讓藍英換身衣服,這就過去。咦,你們抬著個藤椅做什麼”

下人道“這是客人說的,如果五少爺身體不適暈倒了,就把他抬到前廳,客人說一定有法子給他醫治。請快些就是。”

這意思明擺著就是說,裝暈裝病都沒有用,就算是人死了,屍體也得抬出去會客。

紀母覺得這話仿佛有哪裡不對,但萬萬想不到一向膽小乖巧的紀藍英能闖出來什麼大禍,便道“那也彆換衣服了,莫讓客人久等。藍英,快走吧。”

下人們到了門廊下就止步了,紀母和紀藍英進了前廳,隻見裡麵坐滿了人,紀家稍微有頭有臉一些的都已經悉數到場,除此之外,上首還坐著一對陌生的男女。

這兩人看上去都是二十出頭,容貌俊秀,雙目有神,旁邊還放著個大箱子,不知道裡麵裝了什麼。

其中,那姑娘身穿勁裝,英氣勃勃,正是玄天樓南呂司的司主管宛瓊,另一位青年則翹著腳,大爺一樣靠在座位上品茶,一身的紈絝囂張氣,也就是紀藍英方才見過一麵的何湛揚了。

紀母進了門就滿臉堆笑,正要衝著這兩位客人寒暄一番套套近乎,就見紀家家主臉色一板,冷聲喝道“還不跪下”

紀母愣住,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回頭一看,卻見紀藍英二話不說,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紀母茫然低頭看了看他,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虧你還有臉問,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紀家家主將桌子一拍,又指著紀藍英怒聲說道“你本來並非紀家嫡係,我看你母親寡居,弟妹年幼,這才將你們接入本家教養,你呢竟然暗害明聖,闖下彌天大禍,你便是這般回報我的栽培之恩的”

紀母一聽“謀害明聖”那四個字,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身子晃了晃,差點沒暈過去。

她也站不住了,跪倒在兒子旁邊,拉著紀藍英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怎可能這樣做藍、藍英,你還不趕緊解釋清楚是誤會吧”

還能解釋什麼之前該說的都說清楚了,他們找上門來,分明就是為了出這一口氣。連元獻都不肯聽自己說話,還有誰能相信他

紀藍英乾澀道“此事陰差陽錯,但我絕不是有意為之。”

紀家家主還要罵,何湛揚卻聽得不耐煩了,將茶盅往桌上一扔,說道“好了。”

瓷器磕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因為何湛揚的力道而不斷打轉。

周圍的人本來就有些緊張,此時更是都被這動靜弄得心裡發亂,卻也愣是沒人敢過去把茶盅扶一下。隻暗自嘀咕,這位何司主,可真是一副混賬脾氣。

好歹茶盅打了幾個轉之後,還是立住了。何湛揚雙手抱在胸前,翹著二郎腿,仰身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說道“紀家主也不用發這般大的脾氣,今天我們來呢,是受法聖令旨上門道歉,並非尋仇。”

他話是這麼說,但法聖派了這麼個混不吝的主前來道歉,真是有何用意,玄天樓自己的人心裡清楚了。

紀家主心中腹誹,麵上帶笑,說道“何司主說的哪裡話來,方才咱們雙方也已經把情況分說清楚,紀藍英得罪明聖在先,受這傷,也是因為他不知好歹,自己湊到法聖劍下的。紀家管教弟子不嚴,慚愧還來不及,何司主要是這麼說,老夫真是沒臉聽下去了。”

何湛揚陰陽怪氣地笑道“怎麼能說紀家管教弟子不嚴呢我看你們這裡門風純厚,包容友愛,令人欽佩的很呐。要是紀公子這樣的人放在玄天樓,嘿嘿,恐怕早被我忍不住幾鞭子抽死了。”

紀家主“”

管宛瓊連忙在旁邊說道“行了師兄,你看你這人,渾說些什麼呢”

她抱歉地衝著紀家主賠笑道“請家主見諒,何師兄這個脾氣一上來,真是誰也管不住。他跟明聖的最親,也是關心則亂。並無對您不敬的意思。”

紀家主乾笑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管宛瓊鬆了口氣似的,拍了拍胸口笑道“您不見怪就好啦。”

她是這一輩當中年紀最小的,舉止還有種嬌憨明豔之態,說話又客氣,真教人沒辦法生氣。紀家被何湛揚嗆了一頓,也隻能生生給吞回去。

管宛瓊又道“總是事情說開就好,希望貴我兩派,不要因為這樣的小事產生嫌隙。來,請紀公子收下我們的賠禮,好好養傷,之前的事彆往心裡去。”

他們嘴上說著小事,行動上可真是不依不饒,連兩位司主都派來了,果然沒辜負護短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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