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蒼崖萬仞(1 / 2)

見孟信澤的臉色極為難看, 顯然已經怒到了極處,朱曦搖了搖頭,話鋒一轉:

“當然了,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我知道你的生母就是因為邪術而亡,因此你對這種東西深惡痛絕,如果告訴你,你的命是被你最厭惡痛恨的邪術救回來的,你必然會十分痛苦。”

孟信澤啞聲道:“小豐從一開始就知道嗎?”

朱曦道:“當然,你那心上人聰明得很。她知道我從始至終沒有向你透露過實情, 撒謊便毫無負擔,因為我如果揭穿她, 這些內情就不得不說與你知曉。她以為我不敢。”

餘豐見一直到了舉行成婚儀式的時候, 朱曦都沒說出真相,還以為拿捏住了對方的軟肋,多半為了自己的小聰明得意洋洋。

她卻不知道,對方根本就是個變態, 行為又怎能按照常理推斷?自己那點上不得台麵的小伎倆,頂多隻有在內宅裡爭寵能派上點用場罷了。

自以為是,終究自討苦吃。

話至此處,難免令人懷疑, 朱曦和孟信澤之間的關係,真的隻是“至交好友”這麼簡單嗎?

擱在以前的葉懷遙身上,作為一名鋼鐵直男,他絕對不會再去懷疑更多了。

直到穿書之後,他和一個男人結成了道侶, 又被很多男人愛慕過,甚至與其中之一發生了關係。

經曆如此豐富, 就算從未主動對其中的哪一個有過動心的念頭,但他也早已經默認了,在這個世界裡,兩名男子之間產生戀情是最正常不過的。

不得不承認,其實從最早看見朱曦和孟信澤的時候,葉懷遙就隱隱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曖昧。

他覺得自己應該保持最後的節操,不能隨隨便便看哪兩個男人都基情四射,因此一直在極力扳正自己這種不正當的思想。

直到現在,他逐漸覺察出來,朱曦對孟信澤的感情,似乎既非友情,也不能劃分到愛情的範疇當中去,更多的是一種變態的獨占欲。

餘豐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聽起來固然不大地道,但就算換了個溫柔賢淑人品端正的姑娘來做孟信澤的妻子,想必朱曦也能找到殺他的理由。

果然,就在葉懷遙想到這裡的時候,另一邊的朱曦也說出了後麵的話。

他道:“你隻當我看餘豐不順眼,一心想害她,但你錯了。那不過是個有心機卻無用的愚蠢女人,根本不值得人費心。而孟信澤,真正令人失望的,是你。”

孟信澤的表情上明顯露出驚詫,已經快要被朱曦古怪的思路搞成神經質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朱曦道:“你我相交多年,甚至可以托付生死,你卻因為一個女人的挑撥,不惜與我翻臉也要和她成親。孟信澤,我在你的眼裡,是否不值錢的很?”

孟信澤衝口道:“這如何比得?”

他說完之後,大概也覺得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有些過了,便又道:“你我確是好友,也曾結伴同行,共度患難,我自然不願與你產生嫌隙。可是小豐是我想娶的人,當時你一再同她為難,又不說原因,我又能怎樣?”

朱曦道:“我不說原因,你便向著她。說明這認識不足半年的女人在你心裡,地位遠勝於我。而現在我把真相告訴了你,你又待如何?”

孟信澤沉默許久,說道:“有情不在長短。我遇見小豐,方知何為真愛,不管她做了什麼,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朱曦“喲”了一聲,饒有興致道:“真令人感動。她已經死了這麼久,你還如此一往情深念念不忘,是仗著有這東西嗎?”

他說著右手平舉,手心中幻出一物,卻是一個琉璃製成的半透明罐子。

罐子在幽暗的夜色中發出一點螢光,映的朱曦神情詭異不明。

葉懷遙認出這東西名叫養魂瓶,立刻猜出,裡麵所裝的,多半就是餘豐的殘魂。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不知道孟信澤費了多大力氣才收集起來,養了千年也不過有這麼一點微弱的光亮,也不知道朱曦怎麼弄來的。

他之前殺了餘豐一回,現在又將她的魂魄弄到手,可以說每回都切中命脈,是個狠人。

葉懷遙猜得沒錯,孟信澤一看見這養魂瓶,頓時麵色大變,手下意識地在腰間一摸,震驚道:“怎麼在你那裡?還給我!”

朱曦威脅似的將瓶子上下拋了拋,孟信澤急的臉都白了,但也不敢撲上去搶,唯恐對方把瓶子給摔了。

朱曦淡淡地說:“一千多年之前,我生怕你無法接受被邪物救命的事實,又憤怒於被餘豐這樣一個賤女人耍弄,因此故意在你的婚禮上親自動手殺她,就是想瞧一瞧,我在你心中到底能占多少分量。結果我輸了。”

他惡意一笑,將手中的罐子晃了晃,欣賞著孟信澤驚慌的眼神,這才重新穩穩拿住,說道:

“我確實沒有想到,你會因為我殺了餘豐就約了多名高手一同圍剿,半分情麵都不留!”

“我因為那次的重傷沉睡了將近千年,醒來之後發現你也沒死,這實在是太好了!”

原來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朱曦沒有搞事,是因為他重傷沉睡了。

而孟信澤因為踏上修仙之路,也擁有了漫長的生命,隻是這樣的重逢對於兩人來說,究竟是好是壞,也實在不好判斷。

孟信澤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危險,握緊劍柄退後兩步,指著朱曦,警惕道:“你要乾什麼?”

“哈哈,我要乾什麼?你永遠都在問我這個問題!”

朱曦大笑幾聲,忽然神情一斂,惡狠狠地說道:“好,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要你忘掉其他不相乾的人,隻為我一個人而活!我要把所有你在乎的人通通除掉,看你還能為了哪個跟我作對!”

這話出口,他果真說到做到,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養魂瓶往地下一摜,在孟信澤“啊”地一聲大叫當中,瓶子碎裂,裡麵飄出來一片光點。

那些光點也似乎很慌亂,上下跳動著,拚命想往孟信澤那邊飛,孟信澤連也忙摸出一個乾坤袋打開,衝過去想把這些殘魂收集起來。

朱曦五指一收,熱氣外溢,光點彙聚成一個女人的虛影,被他扣在手中。

這女人的麵部輪廓都不是很清晰,身形時聚時散,慌亂大喊:“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是我騙了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朱曦笑吟吟地道:“說什麼呢,怎麼聽不清楚?”

他一麵說,一麵將女人的胳膊撕了下來,隨手一捏,就消散在空中。

孟信澤自然也想救人,可惜朱曦身上的力量實在太恐怖了,他甚至連動都不用動,身上的一股炙熱力量就直接逼了出來,連容妄和葉懷遙都能感覺到一陣熱氣撲麵。

孟信澤根本無法接近,朱曦很快就在餘豐恐懼的慘叫聲中把她撕成了碎片,所有殘魂化為飛煙。

朱曦將外擴的靈力收了回來,慢騰騰地說:“這就是賤人的下場。”

孟信澤的手還撐著袋口,臉上滿是因為急熱而出的汗水,但此時這些努力都成了徒勞。幾縷煙氣擦著他的手臂消散。

手中的乾坤袋掉落,他後退幾步,身體忽然晃了晃,向後一仰坐倒了在了地上。

頹然片刻,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朱曦道:“呦,真能傷心到這種份上?我就奇怪了,她與你相識總共也隻有半年,你為什麼會這樣在意她?”

孟信澤神情恍惚,一動不動,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朱曦的話。

朱曦臉上本來一直帶著神經病一樣的笑容,頗為自己的報複而感到得意。但一再得不到孟信澤的回音,他的脾氣就沒有那麼好了。

朱曦半晌不聞回答,突然惱怒,猛地踹了他一腳,怒道:“餘豐是什麼東西!你他媽少給我這幅死樣子!”

他煩躁地在孟信澤身邊轉了兩圈,神經兮兮地說道:“咱們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你不能這樣。剛遇見的時候,彆的人都懼怕我疏遠我,隻有你願意和我相處,夏天熱的滿頭大汗都不肯走。你現在怎麼能背叛我?”

他一把將孟信澤拎起來,用力晃了一下,怒喝道:“說話!我隻有你這一個朋友,你也該隻有我一個朋友才對!為什麼為了其他人圍殺我?說話!”

孟信澤終於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你是個瘋子,因為你這種人隻會給他人帶來痛苦,本來就不應該活著。”

這句話實在太狠了,朱曦難得的怔了怔,而就在這時,孟信澤的手上忽然閃過一道亮光,衝著他的心口打了過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朱曦的身體立刻做出了遇到襲擊的本能反應。

鬆開孟信澤之後,他揮掌猛力拍出,頓時將亮光拍碎。

他情急之下絲毫沒有克製力道,周圍瞬間掀起一陣灼熱無比的浪潮,使得葉懷遙和容妄都同時運轉靈息,與這股力量相抗衡。

朱曦的掌力不但把攻擊消解,還連同孟信澤都一起打飛了出去。

在那一瞬間,葉懷遙幾乎覺得孟信澤整個人身上都已經熟了。

朱曦的表情也是明顯一驚。他這力道太強,自己都不好控製,雖然說孟信澤隻是被他的掌力波及了,但是受的傷也絕不會輕。

朱曦上去要查看孟信澤的情況,孟信澤也躺在地上看著他,眼神空洞。

到了這種地步,大概孟信澤自己也清楚,無論是想救回餘豐,還是想報複朱曦,都已經成了一場空夢,即便連擺脫對方都不可能了。

他在地上摸到了自己劍柄,然後毫不猶豫,一劍刺入了胸膛。

朱曦飛快地衝過去要阻止,可是一切就如同剛才餘豐魂魄被散儘時的場景重演,他的手還沒來得及碰到孟信澤,對方的劍已經深深刺中了要害之處。

“我……沒辦法反抗……”

孟信澤用儘最後的力氣抓住朱曦,一口血噴在他的臉上,“但是……最起碼能讓你知道……這世間不是所有的事情,隻要強行逼迫,就會如你所願!”

看見朱曦從不敢置信到暴怒,用儘了各種方法試圖將孟信澤救回來,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兩人在酒坊中遇襲,孟信澤為他擋下攻擊之後的那一幕。

可是場景相似,心情卻遠非當日。

葉懷遙道:“看來朱曦去找君知寒求藥,就是發生在這件事之後了。他既然沒有求到藥,朱曦又無法二次向贗神許願,恐怕孟信澤最終也沒有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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