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邊若有似無的應了聲。
“我現在進不去……”
“我看見了。”
“啊?”周雨一愣。
“我在看監控,”李靳嶼聲音懶洋洋的,“麻煩你跟旁邊那位拿著AK47刺刀的大哥說一聲,他的頭頂到我的燈籠須須了。”
燈籠是葉髀虻模她說搬新房子必須得亮著一盞燈,就算不是給人留的,也需得給四方神明留一盞。保留敬畏心不是一件壞事。
周雨就這麼被帶走了。
地上散落一地的洗衣液,貓又重新躍上牆頭趴著,燈籠須須還在孜孜不倦地晃著,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
然而周雨被帶走的整個過程,李靳嶼還在跟他保持著通話,安慰他,“看過電視劇嗎,大概可能就是那種綁架,差不多。”
周雨:“……”
“你要是不好好表現的話,隨時可能會被撕票,他們什麼事情都乾得出來。”
旁邊的黑衣男人提醒了一句,“可以掛電話了。”
周雨腦門上全是汗,風一吹,他感覺自己涼透了,李靳嶼又補充道:“當然你要是表現太好的話,我也可能直接讓他們撕票。”
周雨太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了。
這就是一場明麵上的綁架,彼此都知道對方是什麼目的,就好像拿捏住了對方的軟肋,看誰手底下的籌碼更足一點。李靳嶼好像還在喝咖啡,貌似還跟服務員禮貌地說了聲“謝謝”,最後漫不經心地安慰了一句,“不用太擔心,在我跟我媽談妥之前,他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畢竟把我惹急了他們一分錢都拿不到。堅強點,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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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辦公室裡落進餘暉,天光似乎與地平線齊平,樓外有個高高的挖掘機,葉饕凶拋姥兀靜靜眺望,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邰明霄坐在她的椅子上,把玩著她的地球儀,說:“李淩白晚上六點要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大概會對前段時間的扒皮貼和那些對於‘長鐘鼎’流到海外的質疑會做一個統一回應。現在各家媒體的新聞通稿已經準備好了。”
葉韃灰暈意地抿了口咖啡:“普通營銷手段而已。”
“但我剛才,問了一個記者朋友,發現裡麵有個非常不正常的內容,”邰明霄腮幫子咬得緊緊,眼神像是要噴火,葉鞔用患過他如此生氣,不由得轉過頭盯著他,誰知道他接下來說:“是那個記者悄悄發給我的,我知道有點違背職業道德,但是她也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提前給了我消息。”
“什麼?”
“不出意外,等會會有個熱搜,詞條內容是#李靳嶼戀母#。”
人有時候是這樣的,越氣的時候,反而越冷靜,任何動作和言語都是無法去表達那股子想撕人的衝動,不是普通的撕,是一點點,想將對方的皮,一層層從身上撕下來,看她鮮血淋漓,看她奄奄一息,看她跪地求饒,也不足以解氣的憤怒。
葉骼渚駁嗇悶鳶出去了,隻是破天荒地罵了句:“操,你他媽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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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淩白開發布會的地方在武林酒店,她就算一路開綠燈過去也至少得一個小時,加上這一路加塞和“墨菲”的紅燈,至少得一個半小時。她低頭看了眼時間,四點四十,她趕到恐怕發布會早開始了。
葉骷葑懦擔一隻手操控著方向盤,一隻手擱在窗沿上,然後緊張地咬著手指。一路上鳴笛聲不斷,不光她在催,所有人都在催,車道堵得水泄不通,喇叭聲就像即將爆炸的高壓鍋的那個泄氣閥,在瘋狂地尖叫著。
由此可見,焦慮是能傳染的。但是,熱血好像也是能傳染的。
邰明霄在葉鞽宄鋈サ南亂幻耄也拿起了車鑰匙跌跌撞撞地衝下樓,風度全無,將新來的小姑娘撞了個人仰馬翻,文件像雪花一樣散落一地,也沒撿,急匆匆地連著摁電梯。
邰明霄看著不斷下降的電梯數字,腦袋空空,也昏沉,他隻是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
葉鞫幾椅他衝出去,為什麼他不敢,他跟李靳嶼當了這麼多年的兄弟,看著他被家暴,被丟棄,被各種非議,他始終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角落裡,什麼也不敢說。他家底不如李靳嶼厚實,他跟勾愷都是需要仰仗彆人而活的,他害怕李淩白,害怕因為她的一句話,又把自己給抓進去。他也害怕得罪人,他圓潤,他八方討好,他自以為紳士,他其實就是懦弱。
他跟勾愷都是。有時候甚至為了不給家裡惹麻煩而故意裝傻。
他們年少時便這樣,夾在物欲橫流的社會中,不斷地磨掉自己的心性。無論做什麼,總把身家利益擺在前頭,他們什麼都豁不出去,什麼都不敢做。
李靳嶼其實什麼都知道啊,他壓根不傻白甜,他心裡門清,他們是什麼樣的朋友。他隻是什麼都不說,所以這麼多年在外麵都不願意回來。
邰明霄一直以來都覺得,李靳嶼才是少年該有的樣子。
就好像書裡說的那樣,看滿身富貴懶察覺,看春風不喜,看夏蟬不煩,看秋風不悲,看冬雪不歎。因為他們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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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發布會正常舉行。李淩白大概請了百來家媒體,這次顯然力度非常大,會場人聲鼎沸,人頭攢動。
李淩白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正姿態端正地坐在台下,等著主持人邀請她上台。李淩白保養的很好,遠看就像個精致的細頸的花瓶,皮膚白嫩,額頭飽滿,完全看不出是個五十出頭的女人。並且她沒有頸紋,唯獨就是那張臉因為注射了太多玻尿酸顯得有點過分僵硬,如果放在鏡頭上看或許很好,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會有點嚇人。
主持介紹她的時候,她走上台的姿態都始終倨傲,抬著下巴,像一隻老天鵝。
“大家好,我是李淩白,謝謝各位白忙之間抽空來參加我的新聞發布會,我長話短說……”
李靳嶼那會兒正跟梁運安在某家菜品非常一般卻死貴的餐廳裡吃飯,兩人正在聊蔡元正的事情,梁運安突然放下筷子,把手機遞過來,“剛收到消息,你媽開新聞發布會了。”
這場直播關注度還挺高,畢竟前陣子李淩白也因為被扒皮而上了一陣的熱搜。直播人氣在不斷上漲中,從開始幾萬人,那數字已經往百萬奔去了。
有很多彈幕在刷,大多都在討論李淩白的長相――
【不得不說,李總保養的還真不錯,算是在目前成功的女企業家中,最漂亮了吧。】
【不過李總這幾年是不是打針大多了,看起來不太自然啊。】
【我覺得還行,五十幾歲能保養成這樣已經算是很牛逼了。很多女明星都不如她啊。】
【前陣子不是說這女人養小鬼嗎?】
【彆人放個屁你們都恨不得撿起來聞。】
連梁運安都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你媽媽人氣還真高。”
李靳嶼一副懶得看的樣子,鬆散靠在椅子上,襯衫扣開到第二顆,漫不經心地甩著手裡的手機,看著窗外說:“她年輕時的夢想就想當個女明星。”
梁運安把手機拿回來,“那我關了。”
下一秒,手機裡李淩白的聲音驟然消失了,不是休息,是話說到一半聲音突然沒了,梁運安看她無論怎麼拍打話筒,話筒都不出聲,包括連同主持人的話筒也完全不出聲。
梁運安說:“好像出故障了。”
彈幕裡也一直在刷。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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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髖艿講ヒ羰業耐時,邰明霄剛巧也到了二樓大廳,如果當時拍電視劇的話,兩人畫麵幾乎是同時推開播音室和宴會廳的大門。宴會廳有個廣播口,是用於臨時疏散用的。
眾人有些嘩然,甚至不明所以地看著麵前這一幕,私底下議論聲四起。邰明霄先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他心裡其實有點沒底,他也知道,這扇門一推開,他就已經站到了李淩白的對立麵。甚至可能會因此而連累到他的父母,和他勤勤懇懇在鄉下耕了一輩子田的爺爺奶奶。
邰明霄扯掉領帶,鬆鬆垮垮地吊在脖子上,一邊走,一邊橫掃千軍似的,踹掉了沿路的音響、錄像設備。最後他撿起一張椅子,狠狠地摔在攝像頭麵前。
他就像一頭失控的蠻牛,紳士風度全無。
李淩白似乎還沒回過神來,瞧著這野蠻行徑,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都沒認出這人是誰。
直到頭頂上的廣播響起一道莫名有點慵懶的女聲,“可以了。”
播音室裡沒人,她把門反鎖了。葉饕簧硨諫西裝,利落乾練。冷眼旁觀地靠在播音桌上,看著對麵的監控,手上正漫不經心地玩著一把瑞士軍刀,然後她把刀尖杵在桌子上,彎下腰對著話筒,還是慵懶地,“李淩白,還要繼續嗎?”
李淩白似乎朝台下使了個眼色,葉饜α訟攏聲音緊隨而至:“想抓我啊,要不要聽我說完啊?”
整個彈幕已經熱血沸騰了。
【臥槽本來隻是圍觀一下李淩白的洗白新姿勢,沒想到圍觀到一場大戲啊。好刺激好刺激!】
【這姐姐好A,天哪,想知道她是誰。】
【想嫁給這兩位,誰都行。姐姐也行。】
【李淩白臉真的僵了,生氣都看不出來了。】
葉魎擔骸襖盍璋祝無論你接下來要說什麼,我都會打斷你,你也不用想著找你的保鏢來抓我,因為我已經報警了,我會如實向警察說明今晚的情況,也請所有媒體朋友諒解,因為我隻是在保護一個我想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