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本就不想讓他擔心,隻說自己先歇一會兒,還不想出去。
就在他說話的空檔,襲淵屈腿蹲在他身前,抓住他受傷的右腳。
阮秋措不及防,微微掙紮了一下。
“彆動,”襲淵低低出聲,話音頓了頓,“小少爺。”
他和尋常的下屬一樣稱呼阮秋,聽著意味卻不同。
阮秋這下老老實實的,耳尖莫名泛紅,隱約開始緊張。
他長這麼大,還很少接觸陌生人,身邊的傭人或保護他的聯盟軍,也與襲淵不一樣。
襲淵拉起阮秋的褲腿,腳踝上方的位置有點紅。
隨後阮秋看見他的外套衣兜動了動,探出一截金屬腦袋。
阮秋睜大雙眼:“這是什麼?”
從襲淵衣服裡出來的是一個醫療機械盒,好像是非常老舊的款式,渾身的合金有多處劃痕。
機械盒的體積很小,四肢細細的,頭頂有一雙漆黑的小眼睛,它來到阮秋腳邊,打開自己身體裡的抽屜,拿出一小瓶藥劑。
它動作麻利,將藥劑噴在阮秋腳腕泛紅的地方,阮秋立即感到疼痛緩解不少。
做完這一切,機械盒後退一步,等待下一步指令。
阮秋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機械盒的頭部。
機械盒扭頭望了一眼襲淵,確認可以自由活動,主動蹭了蹭阮秋的手,並抓住他的袖子一路攀爬,跳進他懷裡。
阮秋沒見過這樣的小機器人,簡直愛不釋手:“它好可愛……它有名字嗎?”
襲淵的視線直直落在他臉上:“沒有。”
“要不叫它小盒吧。”
阮秋說完,又覺得給彆人的東西取名不太合適。
襲淵並不反駁,低聲道:“小盒。”
機械盒終於有了名字,發出短促的“滴滴”聲,坐在阮秋的膝蓋上。
沒過多久,唐謙再次發來通訊邀請,阮秋還沒想好新的借口,按掉通訊器的提示音沒有接。
襲淵掃了一眼,沒有出聲。
這時,坐在地麵的械骸突然動了起來,舉起一側手臂的武器彈道,朝著上空的能源防護網發動攻擊。
唐謙以為是阮秋,通訊隨之掛斷。
阮秋鬆了口氣,械骸不是他喚醒的,那就是襲淵。
等到時間門差不多了,阮秋的腳腕也消了腫,從外表看不出什麼來。
臨走前,他囑咐襲淵:“下午的事,不要告訴彆人。”
襲淵應道:“好。”
阮秋猶豫著又問:“我明天還想來,你還會在嗎?”
襲淵如果離開,他的械骸可能也不在這裡了。
阮秋眼含期待,襲淵太高,他得仰著頭才能與他對視。
襲淵一時沒有回答,目光專注地盯著阮秋,他脖頸上的電子項圈綠燈轉橙,下一瞬又很快變回了綠色。
阮秋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聽見襲淵說:“在。”
—
接下來的好幾天,阮秋每天都跑去停泊區。
他操縱械骸的熟練度越來越高,隻是械骸終究不是他的,有時大概因為精神力覆蓋不足,會突然出現斷連的情況,經常需要襲淵處理。
為了更加方便,阮秋乾脆讓襲淵和自己一起進入駕駛艙。
這架械骸的體積很大,駕駛艙也很寬敞,兩個人在裡麵完全沒問題。
阮秋自己準備了一個小型風扇,也不會悶熱。
襲淵站在駕駛艙下方:“可以嗎?”
以他身份,和阮秋在同一個駕駛艙裡共處,不太合適。
阮秋沒覺得不妥,催促道:“你快上來吧。”
襲淵眼底的眸光微閃,應下:“好。”
一過下午六點,阮秋就該回去了。
他離開後,襲淵負責善後,讓械骸恢複原位。
有聯盟軍過來,帶著一位工程師,想幫他檢查械骸。
“看看是不是連接腔口出了問題?怎麼老是斷連?”
襲淵使用這架械骸的時間門還不算長,並且阮秋明明能夠駕駛,哪怕是白鳥那種特殊情況,也不該經常出現斷連的情況。
襲淵沒有阻止,默默看著工程師進入駕駛艙,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
“奇怪,沒什麼問題啊,”工程師收起工具箱,“下次出現類似問題的時候,我再過來看看吧。”
—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阮秋與襲淵漸漸熟悉起來。
他後來才知道襲淵比他大了整整十歲,在很早的時候被聯盟招收,曾經是聯盟軍的儲備,後來一直在邊境地帶任職留守。
阮秋算算時間門,襲淵進入主星軍校的時候,自己才歲。
“我沒有去過軍校,”阮秋說著,“怪不得我以前沒有見過你。”
襲淵卻說:“見過。”
阮秋神色茫然,這時駕駛艙的艙門打開,機械盒拖著一個袋子爬進來。
它帶來的是阮秋的水杯,裡麵裝著冰鎮好的果汁。
阮秋手裡拿著小風扇,襲淵接過水杯,擰開蓋子喂給他。
他動作無比自然,先前也做過了好幾次。
阮秋沒有拒絕,就著襲淵的手喝下幾口。
他不忘追問:“我什麼時候見過你?”
阮秋一點印象都沒有,如果他見過襲淵,應該記得才對。
襲淵放好水杯,沉默了片刻。
“你很小,可能記不得了,”他聲音低沉,緩緩說道:“在聯盟休息間門的內廳,你叫我哥哥。”
阮秋神色怔愣:“哥哥?”
他隱約想起來一點點模糊的記憶,但確實過去太久,他年紀又小,早就給忘記了。
他一雙淺色瞳孔在微暗的光線下依然明亮,剛才喝過冰鎮果汁,嘴唇紅潤,聲音又小又輕。
與此同時,阮秋看見襲淵脖頸上的電子項圈綠燈轉橙,並迅速轉為紅燈。
幾乎是瞬間門,襲淵用力扯下電子項圈,項圈還未來得及發送警報,刺在皮膚裡的細針也被強行拔出,一點點血跡滲出來。
械骸感受到襲淵外泄的精神力,控製台的所有燈光熄滅,艙門“砰”一聲緊閉。
這一切發生地太快,阮秋下意識察覺到危險,撐著座椅往後挪。
他發現自己與械骸斷連了,取而代之的是襲淵的精神力,艙門也無法打開。
襲淵每次見阮秋都會戴著項圈,他說過這是防止他出現過激行為的工具。
現在項圈沒了,阮秋慌忙打開通訊器,想找人求助。
他還沒來得及播出任何一個通訊碼,襲淵抓緊他的手腕,不讓他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襲淵的力氣很大,阮秋根本掙脫不了。
他試圖和襲淵溝通:“你……你先冷靜一下。”
駕駛艙裡沒有開燈,襲淵大半個身體都隱於黑暗當中,他抓著阮秋的手腕離他更近,呼吸間門的熱氣灑過來。
阮秋的小風扇不知掉哪裡去了,他現在當真有些害怕,不知道襲淵想做什麼。
明明在此之前,他們的相處都十分順利且愉快,他甚至喜歡和襲淵待在一起。
伴隨著“啪”一聲輕響,駕駛艙上方的照明燈亮了。
襲淵後退了一些,他依然抓著阮秋的手腕,力道稍有放鬆。
阮秋還是掙脫不開,怯生生道:“你怎麼了?頭疼嗎?”
他打聽過襲淵的病,聽說他會失控什麼的,但現在的他看上去好像很正常。
“彆怕,”襲淵的目光始終落在阮秋臉上,輕聲道,“我不會傷害你。”
他一邊俯身,在阮秋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阮秋的臉瞬間門通紅,僵硬著身體不敢動。
親吻一觸即離,輕柔且克製,襲淵鬆開阮秋。
他撿起掉在腳下的小風扇,放在阮秋身邊,再重新拿過水杯,擰開蓋子遞過去。
阮秋還沒能回過神,呆呆接過杯子,看著襲淵把扯掉的電子項圈也撿了起來,勉強接好斷裂的地方,重新戴上。
項圈還能用,綠燈重新亮起,阮秋安靜捧著杯子,臉還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