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燁收拾好雜物後就打電話給搬家公司,約定好明天來搬家後就掛了電話。
“……”環顧四周,堯燁神情黯然。
薄暮的日光灑落滿室,扶桑式的種種家具擺設如同過去的許多時光一樣靜靜佇立,顯得無比古樸和孤寂。
以前,禮奈還在的時候,每當周末這個時候,他都會跪坐在院子邊的回廊,垂眸插花,任由橘色的日光映入院內,照亮他一身和服,和白皙的臉頰。
無法否認,安靜下來的禮奈,真的很美。
他的插花技術也很好,花朵總是鮮豔欲滴,看上去格外美麗。
隻是,當夜晚來臨,這個外貌柔弱美麗的女人就會轉頭看向身邊的丈夫,唇角的笑意滿是**的色彩。
“堯君,很喜歡看我呢~”他殷紅的唇瓣勾起,貓兒一樣的眼瞳中會閃爍異樣的光彩,像是毒蛇的信子,令人駭然。
話音未落,那雙原本還在插花的白皙手掌就會去做其他事情,有時堯燁掙紮得狠了,放在一旁小桌上的花瓶還會摔落一地,精心修剪的花束散落,嬌嫩的花瓣會褶皺不堪,花枝還會被用在其他地方。
一些堯燁厭惡的地方。
!!!
想起了不愉快的記憶,堯燁臉黑了。
他收回剛才懷念的目光,把旁邊的小桌踢到了院子裡,然後才忍著氣憤走開。
神渡禮奈,變態的家夥,難道是扶桑國的常態嗎!
堯燁去了廚房,從冰箱裡拿了些速凍食品,解凍後就開始吃晚餐。
沒結婚以前,他也是一個放蕩不羈的留學生,三餐很不規律,結果現在結婚了兩年,在禮奈那個守規矩狂魔的逼迫下,也養成了定時吃飯的習慣,錯過時間便會十分難受。
堯燁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妻子禮奈已經在他的生命裡留下了許多無法抹消的痕跡了。
坐在客廳裡,堯燁依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
電視裡正在播送最近的新聞,主持人說經濟蕭條的時期即將到來,許多小型企業已經瀕臨倒閉,人們應該謹慎投資。
堯燁皺眉,換了個台。
他不喜歡看商業相關的東西,那總會讓他想起神渡禮奈。
禮奈的家族企業,神渡集團是扶桑一個很大的財閥集團,旗下的公司涉及扶桑社會的方方麵麵,勢力很大。
而世襲的集團社長職位,讓這個家族延續了許久的上流社會地位。
然而,這個家族人丁稀薄,很多子嗣都會中途夭折,即使活下來,也有不少族人會死於各種意外病症,堪稱詛咒。以至於到了神渡禮奈這一代,竟隻有神渡禮奈這一個直係血脈。
神渡禮奈一死,所有家產都由堯燁繼承。
麵對這樣一筆巨額資產,堯燁也很奇怪,自己心裡竟然沒有多少波瀾。
不,或許說是麻木更恰當些,這兩年的婚姻已經把他折磨得情感淡漠了,連金錢都沒有多少吸引力。
“呼!”堯燁打了個哈欠,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後睡了過去。
他睡得很沉,做了個不太美的夢。
夢裡,是神渡禮奈死亡的那天中午。
餐桌發出吱嘎的聲音,飯菜灑落一地,油膩得汙染了地板,堯燁看到自己瘦削的手掌抓著桌布,用力到青筋凸起,細汗蒙蒙。
睡夢中的堯燁皺緊了眉頭,發出不適的呻、吟,兩頰發燙。
之後,禮奈穿好了和服,送他上了汽車。
他們要去采青,這是每年結婚紀念日都要做的事情。
車裡,渾身狼狽的堯燁麵無表情地避開了妻子禮奈的吻。
禮奈無奈而寵溺地笑了,眉眼彎彎,一雙貓眼熠熠閃光。
“堯君,在撒嬌嗎?好可愛~”
妻子身上淡淡的花香縈繞在堯燁鼻間,帶著涼涼的氣息,很好聞。
堯燁不願承認自己在對妻子心動,刻意縮到了副駕駛座的角落裡。
禮奈湊上來,迷戀地吻著丈夫的耳垂和臉頰,有力的手掌鉗製著丈夫反抗的手,細細研磨。
然後,美麗的和服女人低下頭,虔誠而狂熱地吻著俊美丈夫的手背和指節,鮮紅的唇和蒼白的手掌,對比鮮明。
“好愛你,堯君~”
禮奈總是會這樣說,像是一段不斷重複的謊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聽的人當真。
堯燁不信妻子愛著自己,不然,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真實性彆和他結婚呢?
又怎麼會在床上顯得那麼惡劣殘暴?
堯燁覺得,這一切都隻是神渡禮奈的占有欲在作祟,即使換一個人,結局也不會有改變。
神渡禮奈,就是那麼隨便的家夥,又變態又不忠。
堯燁一直懷疑神渡禮奈出軌了,但他沒有找到證據,不過他相信,早晚會找到的。
因為禮奈那個對床事如此熱衷的家夥,怎麼可能隻有他一個伴侶呢?一定還有吧。
忠實於這種**的家夥,一定都會不忠於感情。
堯燁一直都是這個看法。
“我累了,不想去。”
車裡,皮膚蒼白的丈夫冷臉說著,對待身旁的妻子十分冷淡。
美得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妻子泫然若泣。
這是一副在世人看來很過分的場景,美麗溫婉的妻子,和冷淡的渣男丈夫。
“堯君……難道想在車裡嗎?嗬嗬……堯君,果然興奮了……”
黑色長發垂落胸前,禮奈的笑容顯得美麗而病態。
“你……放手!我沒有!放開!唔!”
堯燁滿臉不堪地被桎梏住了雙手,他憤怒而又帶著懼意,看著妻子,蒼白俊美的容顏上泛起憤怒的紅暈,車窗上搖,讓人再看不清車內的一切。
車子良久後才開出了大宅。
這座位於京都郊外的古宅到處散發著古老腐朽的味道,長長的樹林小道外是寬闊的公路,禮奈專心開著汽車,堯燁坐在副駕駛上,顫抖著手整理衣服。
“……”堯燁瞥了一眼身側的妻子,那張剛才還滿臉紅暈的臉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白色,唇角還帶著絲饜足的笑意。
堯燁摸了摸自己尚且滾燙的臉頰,憤憤地移開了視線。
變故往往發生在一瞬間,巨大的轟鳴聲回蕩在耳側,堯燁再次眨眼的時候,眼前已經一片血色了。
禮奈白皙的手掌按在他耳側,為他擋住了一片飛刺而來的玻璃碎片,鮮血淋漓。
“堯君……彆怕……會得救的……”
禮奈紅色的唇瓣更紅了,嘴角溢出的鮮血如同虛假的紅色染料,染紅了禮奈的白色衣領,折斷的車門鐵片刺穿了淡色的和服,暈染開的豔紅色,像極了禮奈平時最愛擺弄的紅色月季插花。
堯燁顫了顫眼睫,手指觸及了一片溫熱的血液。
妻子漆黑的貓眼中流露的愛意和不甘是堯燁最後看到的事物。
再次醒來,他手臂上纏繞著紗布,坐在病床上,接受警察署的調查和致哀。
禮奈,在救護車到來之前就死了,肇事司機已經自首,一切塵埃落定。
隻是一場意外。
堯燁麵無表情地聽著警察的話語,像是聽得很仔細,又像是什麼也沒聽進去。
葬禮在三天後舉行。
堯燁拆掉了手臂上的繃帶,在一次次不對勁的時候刻下一道道痕跡——在原先的傷口之上。
真可笑,一場死了人的車禍,他居然隻受了這點傷。
一不留神就會自己長好的傷口,連被包紮的價值都沒有。
現在,就有價值了。
看著手臂上的傷口,坐在空蕩房間裡的堯燁在出院後第一次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