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書房門口有一缸荷花。
幾個月前,豐天瀾從藥房新進的蓮子裡,發現了幾顆未剝殼的。他挑揀出來,從穆晴這裡尋了個水缸,挖了些塘泥,把蓮子種下去了。
東宮靈氣足,荷花又好養活,隻要記得添水,就能將它養的很好。
蓮子在這水缸裡生根發芽,長出了荷葉,後來又出了花苞,現在正是將開未開的時候。
穆晴帶著千機子找到了這缸荷花。
她抓住綠色的花莖一擰,利落地將荷花苞掐下來,交給千機子。
她說道:
“炸荷花。”
還未等千機子應好,穆晴又把荷葉摘了。
“做荷葉雞。”
千機子:“……”
穆晴又撩起袖子,將手伸進泥裡,拔了兩串蓮藕出來。她將蓮藕在水缸裡擺了擺,撈起來交給千機子。
這是直接一鍋端了?
“……”
千機子看著水缸的眼神有些古怪。
這麼點地方,到底是怎麼養出兩串藕的,泥裡都擠滿了吧?
算了,東宮靈氣足,養植物養成什麼樣都有可能,不能用尋常思想去看待。
千機子平複下震驚,問道:
“吃炸藕合還是糯米藕?”
“都要。”
穆晴問道,
“能再加個涼拌藕和桂花藕粉嗎?”
千機子左手荷花荷葉,右手蓮藕,想了一會兒之後,說道:
“可以。”
千機子用仙術將手上的東西甩乾了水,收進乾坤袋中。這才又重新拿出食盒和小桌來,在書房庭院裡擺開,和穆晴一起吃飯。
穆晴舀了一勺蟹黃豆腐。
入口是嫩豆腐的柔滑的,還有蛋黃沙沙綿綿的口感,令人滿足的鹹香在口腔中蔓延。
穆晴一邊吃著,眉梢帶上點喜色。
是一道好菜。
千機子問道:
“要喝點酒嗎?”
穆晴動作頓了一瞬,臉上那點極淺的喜色也褪去了,她有些悶沉地用筷子插住盤中的餃子,道:
“不太想喝。”
千機子直覺穆晴不太對勁。
穆晴是個酒罐子,以往他問穆晴喝不喝酒,她都是毫不猶豫地回答想。
偶爾拒絕的時候,也是“是好酒嗎?不是就不喝”這樣的回答。
千機子問道:
“你心情不好,發生什麼事了嗎?”
穆晴低著頭道:
“……沒有。”
她一隻用手上的筷子倒弄餃子,那薄薄的餃子皮上的空洞兩個又兩個的增加,就快變成漏勺了。
千機子:“……”
還說沒有呢?
穆晴不肯說,千機子便也沒繼續追問。
他想知道什麼事,不一定要從對方口中問出來,他是個卜修,可以回去慢慢算。
……
這頓飯在有些沉悶的氣氛中吃完了。
穆晴送千機子到後門,和他道了彆,約好了下次吃糯米藕和荷葉雞之後,才慢悠悠地轉身,回到東宮裡。
她打算去處理公務。
但去書房之前,她又回想起來,自己將蓮燈扔在了池塘裡。
她一邊想著“扔了便扔了”。
可是腦子裡又有另一種想法較著勁,讓她慢吞吞地往池塘回廊的方向去,想要將那盞蓮花燈撿回來。
穆晴磨磨蹭蹭地到了回廊上。
她朝著池塘看去,手上也已捏好了仙術,要打撈那盞蓮燈。
可她看了半晌,最後滿腦袋問號。
穆晴:“我燈呢?”
她那麼大那麼粉的一個蓮花燈呢?
“桃雪。”
穆晴叫來自己的女官,問道,
“有誰來過東宮嗎?”
桃雪回答道:
“殿下,您和千副司離開回廊後,豐士司來了,將蓮燈撈走了,還說讓我不要告訴您他來過。”
桃雪一五一十地把豐天瀾賣了。
沒辦法,她是東宮的女官,是太女的親隨。
她隻服從於穆晴,對穆晴知無不言。
至於豐天瀾?
他管不著她。
穆晴:“……”
穆晴腦袋一陣“嗡嗡”的聲音。
她把豐天瀾花三文錢買的蓮燈當個寶貝一樣藏著,收藏了一整年的事情,被豐天瀾發現了。
還偏偏是在他們倆關係彆扭成這樣的時候。
她從前和豐天瀾關係尚好的時候,都維持著某種奇怪的驕傲(傲嬌),不肯讓他發現這盞蓮燈被她珍藏著。
更彆提現在——
在鬨彆扭的時候,兩個人應該要互相攻擊,用全身的刺去紮對方,誰紮的狠,誰就贏了。
相反,誰先展現出對對方的半點在意,誰就是那個輸家。
穆晴覺得自己輸大發了。
不……
輸贏什麼的往後再論。
問題是,豐天瀾為什麼要把蓮花燈拿走?
是要把給她的東西全部收回去?
穆晴癟起了嘴。
她拿出摘星劍,放在手裡晃了晃。
不一會兒,劍靈出現在她麵前,捂著腦袋道:
“你乾嘛?我要腦震蕩了!我跟你講,醫宮醫不了劍靈的,你得帶我去找鑄器師,還得找那種厲害的,很麻煩的……”
穆晴道:“幫我個忙。”
摘星放下了捂著腦袋的手:
“什麼事啊?”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這麼客套做什麼?我是你的劍靈和伴生,你要我做的事,我上天入地赴湯蹈火在所不……”
穆晴低下頭,臉頰和耳垂都飛著淺淺的紅色,她小聲說道:
“去一趟小師叔那裡,幫我把蓮花討回來。”
“……辭。”
摘星一拱手,道,
“告辭,我很多年沒睡過覺了,要冬眠修養一陣子,不要叫我。”
說完,星袍少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穆晴眼前。
“摘星,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