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1 / 2)

養狼為患 青端 14441 字 8個月前

鄭垚不敢吱聲了。

陸清則也終於從那聲震撼的“送秋波”裡回過神,忍不住多看了鄭垚兩眼。

鄭指揮使在原著裡可是很有姓名的。

原著裡描述鄭垚是“暴君手下的一頭惡犬”,在京城能嚇得小兒不敢半夜啼哭,家家戶戶都用“再哭鄭指揮使就來抓你了”來嚇小孩兒,外貌方麵與這個描述也十分相符,身材魁梧、麵容凶悍,走路帶風、眼神含煞。

寧果果這到底是有多近視,才看出秋波的啊?

陸清則饒有興致的,也沒注意,隨著他含笑瞅著鄭垚的時間越長,寧倦的眼神也越冰冷了。

鄭垚頂著巨大的壓力,緩緩淌下一滴冷汗:“……”

帝師大人,求求你彆看我了!!!

陸清則看了會兒,心裡還有點好笑。

居然還會開玩笑了,看來寧倦也沒多生氣嘛。

他輕咳一聲,撂下筷子,從容地解救了下看起來十分煎熬不安的鄭大人:“鄭大人特地過來,想必是有彆的事吧?”

鄭垚又不是傻子,審訊還沒結果,巴巴地湊上來挨罵乾嗎。

鄭垚聞言,才想起自己是來乾什麼的,趕緊提正事:“是這樣的,臣方才在外麵見到一對行蹤鬼祟的少年少女,自稱認識陛下和陸太傅。陛下與太傅是隱姓埋名而來,怎麼會有認識的人?臣覺得可疑,想將他們拿下,沒想到那個少年武藝頗強,就是不會說話……”

陸清則越聽越感覺不對勁:“那小姑娘叫什麼?”

“自稱是於流玥。”

陸清則複雜地道:“我們的確認識。”

是山洞裡帶領災民的那個少女。

武藝頗強但不會說話的那個,恐怕是在靈山寺外身手不凡的啞巴少年。

鄭垚:“……”

他是不是又要挨罵了。

寧倦微擰了下眉:“人呢?”

“關起來了……臣這就放人!”鄭垚撓撓頭,“陛下,要把人帶上來嗎?”

寧倦沒急著給予答複,先看了眼陸清則,指尖點了點桌麵:“傷到沒?”

若是弄傷了,渾身血糊糊的,恐怕不好看。

還是彆放到老師跟前,惹他不虞的好。

鄭垚微微鬆了口氣,感到慶幸:“這倒是沒有,還沒打起來,那個少年就被於姑娘叫住了,乖乖跟我們走的。”

寧倦這才嗯了聲,慢條斯理地拭了拭唇角:“帶上來吧。”

倆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手下人來收走了餐碟。

聽到人沒受傷,陸清則也安心點了,習慣性地倒了杯茶,捧在手裡,吹了吹嫋嫋的煙氣,猜測於流玥的來意。

寧倦忽然看他一眼,笑道:“老師又忘了。”

陸清則疑惑:“什麼?”

寧倦拿起擱在邊上的白銀麵具,望著那張過於惹眼的清豔臉龐,溫聲細語:“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看見老師的臉哦。”

鄭垚,長順,陳小刀。

這些能直視陸清則的人,也能被他回視的人,已經是他容忍的極限了。

少年皇帝的聲音柔和款款,好像隻是擔心他暴露毀容一事為假般,陸清則的心跳卻冷不防漏了一拍。

但他來不及探究,眼前就被麵具遮了遮,什麼都看不見了。

等視野再恢複,麵前的寧倦笑得十分柔軟無辜,剛才似乎隻是錯覺。

陸清則碰了碰臉上冰冷的麵具,按下心底的疑惑。

等了片刻,於流玥與林溪就被鄭垚帶了上來。

見到坐上和寧倦和陸清則,於流玥麻利地拉著林溪跪下來,利落地一拜:“民女於流玥,見過陛下、見過陸太傅,先前在山洞邊,是民女出言無狀,還望陛下與太傅海涵。”

寧倦雖然在陸清則的事情上頗有點斤斤計較,但在這些方麵向來不放心上:“無妨,起來吧。”

見於流玥還有點猶豫,像是怕寧倦隻是嘴上說說,心裡依舊怪罪的樣子,陸清則溫和地開了口:“我們隱瞞身份前來,也是為了看看江右的民情,放心,陛下寬仁大度,不會在意。方才鄭大人不也誤會了你們一場?算是扯平了,無需記掛。”

陸清則的嗓音清潤溫柔,落入耳中有種蠱惑般的真誠。

鄭垚的眉毛抽了抽,沒被蠱惑到,隻感到一絲淡淡的惆悵。

他怎麼就沒體會過陛下的寬仁大度?

但這話他是不敢說的。

聽完陸清則的話,於流玥這才起了身,她身後的林溪又往她身後縮了縮,有些局促不安,似乎是害怕周圍的人太多,但他還記得陸清則能讀懂他的手語,朝陸清則露出個有點害羞的笑容。

陸清則和善地朝他頷了頷首。

寧倦麵無表情地抿了口茶。

看兩人這風塵仆仆的樣子,想必是一聽說陛下降臨的消息就趕來了,陸清則收回打量的視線,道:“都坐吧,不必拘束。我和陛下在靈山寺外見過林公子,沒想到你們二人還相識。”

下頭的侍從被寧倦一瞥,趕緊給倆人搬來椅子。

林溪和於流玥不太自在地坐了下來,少女小小地點了點頭:“林溪是民女的弟弟。”

陸清則聊家常般笑問:“嗯?你們是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嗎?”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的,卻不會給人在輕慢的感覺,反而能不自覺地讓人放鬆心情,麵對他,於流玥不知不覺間也沒那麼緊張了,稍一猶豫後,爽快道:“林溪是民女父親從前走鏢時撿到的孤兒,不過這麼多年過去,與民女的親弟弟也無異了。”

陸清則還想再繼續打探下去,寧倦卻沒什麼太大的耐心看陸清則和不相關的人耗著,不鹹不淡開口問:“特地找來,有事相求?”

之前在山洞裡時,於流玥就有點害怕寧倦,潛意識裡感到這個少年十分危險。

但她是災民們的領頭,即使害怕,也要強撐不能露怯,現在知道寧倦的身份了……尤其還當著寧倦的麵罵過他,對上他就感到一絲尷尬的局促:“是有兩件事想求陛下。”

寧倦淡淡道:“你們二人保護災民,也算有功,說吧。”

於流玥抿了抿唇,聲音低下來:“疫病最開始是從集安府出現的,爆發之後,官府前來抓人,我們與母親不慎走失,此後到處打聽,最後聽鄉親說,母親被帶去了靈山寺。民女留下來照顧其他鄉親,林溪去了靈山寺,但因人實在太多,沒有找到她……聽說陛下現在著人統計了災民的名冊,可否讓人幫忙查一查?”

不是多大的事,寧倦向鄭垚點了下頭,道:“統計名冊,本也有為百姓尋回親友之用。”

頓了頓,他的語氣很淡漠:“但也不一定能查到人,你要做好準備。”

災民被關在靈山寺的那段時間,潘敬民三天兩頭就會派人前去,將疑似染疫、以及確認染疫的災民帶走。

寧倦其實猜到了那些災民的下場,但還是派人拷問了負責做這些事的兵士。

就在今早,他收到了那些災民的去向,隻是沒告訴陸清則。

潘敬民命人在一座山腳下,挖了個深坑。

那些染了病的災民被欺騙帶他們去,說是帶他們去診治,實則是被像牲畜一般,趕進坑裡,亂箭射死之後,一把火燒了。

潘敬民猶怕這些病患的骨灰會蔓延疫病,每慘無人道地施行這麼一次,就蓋上層厚厚的土。

早上他親自過去查看時,那道深坑裡殘缺的屍骨早已與泥土混在一起,無聲地腐朽,早已分不清誰是誰了。

於流玥鼻頭一酸,眼眶發熱,她知道有這個可能,但一直懷揣著幾分僥幸,不敢往這方麵想,咬了咬唇:“民女知道。”

陸清則無聲歎了口氣,聲音更柔和了幾分:“還有一件事呢?”

於流玥張了張口,嗓音發哽:“還有……請陛下再幫幫忙,尋找一下民女的父親。”

寧倦眉梢微揚。

為什麼是要先提找母親,才又求他幫忙找父親?

看於流玥控製不住的哽咽,林溪輕輕拍拍她的肩,示意他來說,飛快比劃起來。

陸清則看著看著,臉色凝重起來,沉吟片晌,點頭道:“我會與陛下詳說,你們姐弟倆先去休息吧,這些時日就先在此處住下,等一有結果,我便讓人通知你們。”

林溪又比劃了個手語:謝謝。

等兩人終於跟著鄭垚走了,寧倦立刻收斂起在外人麵前的冷臉,往陸清則身邊傾了傾,將陸清則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老師,他方才說了什麼?”

陸清則從沉思裡回過神,扭臉看向寧倦,解釋道:“於流玥的父親名為於錚,是集安府的捕頭,武藝高強,林溪的武藝便是從他那兒習來的,但在江右亂起來之前,於錚就失蹤了。”

寧倦乖乖點頭:“老師方才的臉色凝重得很,是於錚的失蹤有問題?”

陸清則沉吟著道:“林溪說,於錚失蹤前幾日,回家時的臉色很難看,然後乾脆從官府請辭,帶全家人回了於家村裡,不久後他便失蹤了。他失蹤後,夜裡常有人在他家附近打轉,不過還沒進門,就被林溪打跑了。”

寧倦道:“看來是得知了什麼秘密,拿到了某個東西,害怕給全家引來殺身之禍。”

“想來也是。”陸清則呷了口茶,“隻是洪水過後,林溪和於流玥帶著母親逃離村子,家裡的東西應該沒來得及拿走,順著那東西,應當能覓到蛛絲馬跡。”

陸清則認真地想了想,抬眸望著寧倦:“既然我們已經應承下來了,之後便派人去於家村找找那東西吧。”

此事急不得,至少得等洪水退去。

但願東西沒被衝走。

看陸清則上心,寧倦自然不會駁他的意思:“我再讓鄭垚去問清楚於錚的體貌特征,派人去四處找找。”

說完,他也感到口乾,想喝點茶,慣性一伸手,才發現沒人給他倒。

外頭不比乾清宮,江右還是這般情形,就算是皇帝陛下,待遇也不比以往,何況伺候的人都不在身邊。

陸清則看寧倦明顯是愣了一下的樣子,心底好笑,親自拿起茶盞,給他倒了杯熱茶,兩指推過去:“嘗嘗,廬山雲霧,鄭指揮使的人昨晚從府庫裡翻出來的,沒想到趙知府府上的茶,比宮裡的禦茶也不差——說到這個,昨晚我清點各府報上來的倉庫清單,統計了一番。”

寧倦接過陸清則給自己倒的茶水,方才生出來的一絲不悅頓消:“如何?”

“不太妙,洪水淹沒莊稼,部分城池又因大雨不斷,許多儲備的糧食翻出來了,才發現已經發潮發黴,而災民數量又太多,甚至還有許多躲藏起來的起來的災民,江右各府的餘糧,恐怕堅持不了多久。”陸清則略微一頓,“陛下,糧食的問題,你打算怎麼解決?”

南下親臨江右之前,陸清則和寧倦都沒料到,潘敬民為首的這班子廢物,能把富庶的江右霍霍成這樣。

如今水陸兩道都不好走,又遠隔兩千裡,將江右的急報傳去京城,再選定欽差南下賑災,肯定是來不及的,往返就要折騰將近一月。

所以來之前,寧倦就安排了人,等到約定的時間,就提前著人假扮災民,在京城散出江右的水患與病疫、以及衛鶴榮私藏急報的消息,讓衛鶴榮喪失在此事上插手的權力。

阻礙變輕,馮閣老就能推動範興言為欽差,而戶部侍郎暗中籌備了賑災物資,屆時範興言能立即領命,帶著賑災物資奔赴江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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