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思母,這是人這長情,想必呂雉也同樣掛心他們,隻是沒有辦法,他們暫時是見不到的。
“盈兒想阿娘就多想想,阿姐此去怕是帶不回阿娘,可你相信阿姐,將來阿姐一定會把阿娘給你帶回來。”劉元的承諾吐出來,劉盈伸出小手道:“我們拉勾。”
劉元好些年沒有玩這樣的遊戲了,笑出聲來輕聲地道:“好,拉勾。”
劉盈想要玩,劉元就如他所願,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這在小孩子的世界裡最重要的承諾了。
“你這一去萬事小心,韓信已經出兵,還有一個彭越也降了漢王,這兩個人都是一等一大將。”瓊容這對天下的事還是挺了解的,點出韓信與彭越,劉元自然也是知道這兩位的。
韓信可是有除了孫武、白起之外最靈活用兵的不世之將帥之才,天底下再也尋不出第二個人來。
彭越,這可是遊擊戰的鼻祖啊,在楚軍的敵後擾燒楚軍的糧草,斷楚軍的後路,嘖嘖,這樣的戰績也是非同小可。
“你要快,比他們更快。如果你不能,你是知道自己會怎麼樣的。”雖然說這個時候其實不太適合搶軍功,但劉元要搶的不僅僅是軍功,更是立足天下的根本。
“先生放心,我一定會快的。”瓊容的意思不外乎是讓劉元搶在他們麵前先拿下那些地盤,搶是搶軍功,那也不是要搶他們手裡有的,而是搶先他們一步。
軍功這種事,誰的速度快,反應快就是誰的,劉元深以為自己是得要速度些。
“走吧,時候不早了。”
大事說完了,小事無須多說。
他們這一去還得穿過楚境,也是算著時間起程的,不宜再久留,劉元點了點頭。瓊華已經背起劉元,阿花將劉元坐的輪椅立刻折疊起來,看得一旁的人都為瓊容的腦子暗暗豎起了大拇指。
“阿花,你在前麵帶路。”劉元輕聲吐了一句,阿花扛著劉元的輪椅二話不說地背著走了。
其他將士都跟著阿花去,反正都已經跟著跑過一次了,也不介意再跑一次。
“先生保重。”沛縣就交給瓊容了,瓊容輕聲地道:“放心吧。隻要你們動作夠快我們都會平安安的。”
提醒楚軍隨時都可能會來,就是要不斷的給劉元壓力啊,劉元點了點頭表示這件事她一定會牢牢地記住,絕對不敢忘記,也永遠不會忘記。
等他們一行跑得沒影了,瓊容下令道:“從現在開始緊閉城門,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有違都殺無赦。”
板正一張臉肅穆而下令,劉厚是第一個作揖應下的人,“諾。”
然後立刻去傳令,讓所有人都知道沛縣現在高度警戒,沒什麼事的諸位千萬不要去亂晃,好好地呆著,好好地過活。
至於劉元一行要越過楚軍往齊地而去,一路上頗是驚心,若非阿花鼻子靈腳步快,總是先為他們探好了路,帶著他們繞過了同樣行軍的楚軍,果斷是要打上了。
“我還以為阿花就是一個腳程快的人而已,沒想到她這警惕性也不小。”見到了阿花的本事,讓他們都不禁對阿花刮目相看。
“隻是這楚軍甚是奇怪,我們從巴蜀往沛縣來的時候就沒碰到過楚軍行軍,怎麼往齊地反倒碰上了。楚軍到底是在做什麼,不忙著調動兵馬對付我們漢王,看這樣子倒像是往齊地去的。”
士兵們都能發現的問題,劉元還能發現不了,這已經在武朝嘀咕起來了。
“想來是範增知道我逃出來了,猜著以我的個性我一定不會放過機會背後點火的。”劉元與武朝看了半天地圖,就他們研究出來楚軍行軍的方向正是齊地,顯然這些兵都往齊地去。
“那不是更好。”武朝這般皮笑肉不笑地丟了一句,劉元坐草地上聽著瞥了武朝一眼,“先生,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就算我們拿下了齊地也是要回頭來打楚軍的,眼下他們既然將兵力分散,不如先將楚軍打完了,斷了他們的糧草,殺一殺他們的士氣,我倒要看看楚軍和齊地的將士還能不能不亂?”
笑眯眯地道來,武朝毫不吝嗇地朝劉元豎起大拇指,“來,說說看我們第一個要攻破的城池是哪兒?”
“何必舍近求遠,此處是楚軍的糧草重地,既然要斷他們的糧草,第一時間就該奪了此城。”劉元指著圖上那座城,都是了解過各處城防的人,打開天窗說亮話就好,武朝想試探,劉元說白了。
“怎麼打?”武朝笑眯眯地再問,地方是要打這兒沒錯,那要怎麼的打?
“韓駒。”劉元喚了一聲,韓駒立刻應聲而來,劉元道:“你們那裡還有多少楚軍的鎧甲?”
“一人一件。”韓駒如此地回答,完了又想起來不對,立刻改口道:“我們那些兄弟一人一件。”
劉元道:“行,讓他們把鎧甲換上,然後你就帶著他們去,摸黑把那邊巡邏的楚軍解決了,把他們鎧甲全都扒了拿回來給兄弟換上,以假亂真幫幫楚軍巡邏。”
韓駒睜大了眼睛,不是很明白劉元的意思,武朝卻催促道:“快去,小娘子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彆犯傻。”
“小娘子,我們怎麼能幫他們巡邏呢?”韓駒這會兒腦子不夠使,這不趕緊地追問上一句,胡九沒能忍住地道:“我們幫楚軍巡邏,咱們就能順手把人都給解決了,楚軍的不就變成我們的了,這都聽不懂,比我還傻。快去快去,趕緊的去。”
這種事胡九跟劉元乾過,沒想到今天終於有機會教教後輩了,心情十分愉悅,衝著韓駒一通擠眉弄眼外加嫌棄的。
“好,小娘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這就去。”韓駒都叫人點醒得這般明白了,趕緊的帶上自家的兄弟樂嗬嗬地乾活去。
裝成楚軍暗殺楚軍,再把楚軍那些人的衣裳都偷回來,韓駒雖然是第一次操作,動作卻一點都不含糊。鎧甲搬回來全都給了劉元手裡的人。
劉元即讓其他人都換上楚軍的衣裳,在楚軍巡城的時候接二連三的隨尾巡邏的將士摸進了城。
混進去了近一千的兵,夜裡劉元就讓瓊華他們帶著人去攻城,本來是讓武朝去的,武朝卻推了瓊華。
“瓊華也不小了,該讓她出去練練,練得好了將來也能成為你的左膀右臂。”武朝的理由還十分充足,瓊華還高興地問道:“武伯伯,你覺得我也可以成為小娘子的左膀右臂嗎?”
武朝十分肯定地道:“當然可以,有什麼不可以的。我們瓊華一身的好力氣,這是天生的將才。”
一通的猛誇瓊華,劉元等瓊華鬥誌昂然地帶著兵馬往城裡去了,詢問起武朝道:“瓊先生都是怎麼跟你說的瓊華?”
“小孩子家家的莫要問那麼多。”完全不想告訴劉元的意思。
劉元點了點頭,“行吧,不告訴我,那我就跟瓊華說,我還是想留她在我身邊照顧我,我這腿斷了行動不便,萬一有人對我不利,我也跑不了,還得靠她護著我,有她在我才能放心。”
說到這兒劉元低下了眉,還伸手撫過了腿,“真是的,斷了一條腿果然成了負累。”
說是負累,其實是威脅,眼下瓊華要說最聽誰的話非是劉元非屬,哪怕就是瓊容有時候都得提醒瓊華彆忘了她是親娘,這樣瓊華也才想得起來應該先把親娘放在前麵,劉元往後靠一靠,靠一靠。
“你們兩個師傅的厲害,徒弟的也厲害,就我一個任你師傅差使,對著你還什麼話都不能說,命苦,真是苦得厲害啊。”武朝說著都要抹眼淚了。
在劉元的麵前裝可憐,那不小巫見大巫。
“先生,你差不多就行了,有什麼話趕緊說,彆裝了。”
劉元直接戳穿的武朝,武朝……
果然抬起臉沒有一丁點淚,這裝模作樣哭的,劉元吐道:“下回先生你要裝,最起碼你也擠出幾滴眼淚來,省得看起來太假!”
嫌棄無比,武朝氣得喊道:“說起騙人來我當然不如你。”
“先生真是的,怎麼能說是騙人呢,那明明是扮豬吃老虎。”劉元糾正一句,這無恥的嘴臉,額,跟劉邦果然是親生的。
“你家先生說,得讓瓊華多表現表現,讓那小子看上瓊華。”武朝自問沒有劉元和劉邦這對父女那麼無恥,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告訴劉元吧。
劉元頓了半響,“明白了,可是武先生你覺得,一個男人看著拿著一對石心的鐵錘揮得虎虎生威的女郎,你是怕還是動心?”
武朝突然低下了頭,小聲地道:“這個也是說不定的,各有所愛,有人不識貨,有人也是識貨的。”
劉元在一通腦補這所謂的識貨還有不識貨是怎麼的一回事,全部都是武朝和瓊容的故事。
等了半天沒聽到劉元發表意見,武朝也忘記靦腆一回,抬頭看向劉元,“怎麼?”
劉元趕緊地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看先生你覺得,在你的心裡很是認為能看上瓊華的人就是識貨的。”
“那是當然,雖說瓊華吃得是多了點,力氣也大了那麼一點,要是上了戰場或是家裡出了事,這都是護身立家的本事。”武朝肯定地告訴劉元,劉元點了點頭,“先生,你從來沒這麼誇過我,你現在這樣誇著瓊華是要我做何感想?”
……武朝真是被劉元打得措手不及,回頭問了問劉元,“我沒有誇過你?”
“先生自己想想,你誇過我了?”反問一句,這種事情應該是武朝去想的,怎麼可能是劉元去想。
武朝還真是得好好想一想,越想那真是,他竟然沒有當著劉元的麵誇過劉元。
“不對,我也沒當著瓊華的麵誇她,你,怎麼確定我沒有在彆人的麵前誇過你?”武朝意識著有些不對,仔細一想終於是弄明白哪裡不對了。
哪個當先生的都不會當著徒弟的麵誇徒弟的好吧,他也是這樣的先生,他當著劉元的麵誇瓊華是有什麼不對?
劉元搖了搖頭,“行啊,既然先生都說了有在旁人的麵誇讚過我,這件事就算是過了。”
武朝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抽,朝著劉元道:“到底你是先生還是我是先生,我還得因為沒有當著你的麵誇過你而得挨你一通審問,你是不是皮癢。”
氣得武朝很是想把劉元打死算了,劉元可憐巴巴地道:“先生,我腿都斷了一條了。”
……腿斷了真夠可憐的,沒斷這是個女郎也不好打,更彆說她現在腿都斷了。
“不對!你腿斷了我不打你的的斷腿不就行了,還是得打。”
成功氣得武朝跳起來就要找劉元打上幾下了,劉元道:“先生打了我,我會不配合的,到時候回去見瓊先生,我就會跟瓊先生說,你沒有辦好她交代的事。”
能製住武朝的人就是瓊容,劉元還能不知道怎麼讓武朝平靜下來?
武朝指著劉元,劉元卻朝他甜甜的笑,氣不死人不償命,武朝深悔啊,他為什麼要跟劉邦申請回來幫劉元呢,瓊容製得住劉元,他不行啊,劉元不僅不怕他,全然是準備用瓊容來坑死他的。
“你,你行,你行。”武朝能怎麼辦,劉元說的話瓊華一定會聽,完了回去他就算告訴瓊容,他沒有辦成瓊容交代的事,瓊容哪怕知道劉元有意為之也絕不會怪劉元,反而更覺得他沒用透頂,連一個小女郎都對付不了,他還是當人師傅的,師傅當得連徒弟都對付不了,太沒用了!
劉元道:“先生,我阿爹身邊如今有幾個女人了?”
此問一出,本來還氣呼呼的武朝完全忘記生氣了,“你,你怎麼問起你漢王枕邊人的事?”
“我想我該提醒先生一句,我爹明媒正娶的枕邊人,我的阿娘眼下在項羽手中為質。”劉元陰惻惻地提了一句。
武朝道:“這件事,這件事真怪不得漢王,漢王也心急想救太公和夫人。可是楚軍那邊守衛森嚴,想要救人沒那麼簡單,你也親自去救過的,你知道裡麵是怎麼回事,我們不能輕易妄動,不能人沒救著,反而把太公和夫人的命搭上了。”
“先生,我就問一句話而已,你說那麼多不相乾的卻是為何?”客客氣氣地詢問。
剛剛發火的是武朝,劉元一點都不怕,現在劉元用著平靜無比的語氣說著話,武朝卻覺得害怕,劉元問起這事的語氣讓他瘮得慌。
“劉元。”
武朝喚了一聲,劉元抬起頭看著武朝,“先生什麼話都不用說。你也是知道的,我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在沛縣時沒有問先生這個問題,這個時候問起,隻是看到先生對瓊先生有了對比,再思及我阿娘如今的處境,因而想起問了罷了。”
可以當作劉元是在誇他嗎?武朝心裡那麼想著,劉元卻又認真無比地道:“或許男人的想法和女人天生不同,我問了,僅僅是為我阿娘難過罷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漢王身邊總也需要一個人幫著打點,若是無人照顧,那漢王該如何?”武朝還是想為劉邦說幾句好話,劉元輕輕地笑了,“誰說不是呢。可是我阿娘的身邊難道就不需要人照顧,有人為她想過了嗎?”
武朝真是被劉元這一句給堵住了,半天說不上話來,而劉元目光儘是冷意。
“劉元,漢王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夫人吃的苦受的罪將來漢王一定會補償他的。”武朝這般勸著劉元,引得劉元笑了,想想男人跟女人是真不一樣,聽聽瓊容的話,再聽聽武朝這和稀泥的話,劉元笑得極是愉悅。
武朝卻聽出劉元笑聲中暗含的嘲諷,她不相信他的話,一句都不信。
不,更應該說,劉元不信的是劉邦。她不相信劉邦。
這個時候的武朝才意識到一件事,他以為劉元幾次三番為劉邦謀劃,不惜以身犯險那是因為劉元的心裡敬愛劉邦這個做父親的。現在看來不對勁,劉元對劉邦的感情很是複雜,武朝一時說不清楚,也不知道究竟是該怎麼說的好。
劉元似乎注意到武朝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罷了,先生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已經明白先生的意思,這個問題就當我沒問,不必先生回答我也早該明白。”
嘲諷的一笑帶著冷意,武朝是覺得這樣的劉元十分不對,因些輕聲地道:“那個劉元啊,這是大人的事,你一個小娘子不該多管。”
本以為劉元會反駁上一句的,沒想到劉元輕輕地應了一聲好,這就讓武朝更不放心了。
劉元剛剛的表現,完全不像能叫他輕易說服了的人,他現在說的話,劉元應得那麼好,證明劉元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也不打算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