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寶藏還好, 提起寶藏蕭何和張良都抬起頭看了劉邦一眼。
寶藏的內情他們都清楚, 而劉元這一次為了讓貴族們出事更是下了重利, 還得先給劉邦留下一大份, 眼下劉元的手裡還有多少東西劉邦心裡沒數?這個時候還想讓劉元用這個寶藏, 劉邦是想讓貴族們再一次起了爭奪寶藏之事?
沒忘記劉邦的初衷是想通過寶藏乾什麼的吧?
貴族那麼不把劉邦放在眼裡, 劉邦想用寶藏誘得貴族們自相殘殺, 這份心思蕭何知道,張良也知道。
可是就算知道他們也不能勸, 如今的劉邦早已不是漢王, 而是大漢的皇帝。
有些複雜的心思說不出來, 張良和蕭何都隻能在心裡感慨。
“秦之寶藏幾何, 還剩幾何?”張良和蕭何不能把話說出來,已經完全清楚寶藏是怎麼一回事, 而且眼看劉邦又想給劉元下套, 呂雉豈有不出聲的道理。
劉邦乍然被呂雉一問都傻了眼,“朝中之事, 皇後莫管。”
“妾管的是元兒的事。”想用朝事將呂雉打發了,呂雉哪裡肯。但凡和劉元無關呂雉也就不說了, 明擺著劉邦又想坑劉元,呂雉沒聽到也就算了,親耳聽到都不吭聲, 她這個當娘的還有什麼用?
眼見呂雉咄咄逼人的樣子,劉邦回頭就問道:“你在問朕,豈知這此事元兒願意還是不願意?”
“陛下有問過元兒願與不願?”呂雉反問一句, 劉邦倒抽一口氣,“皇後,你不要忘了你是皇後。”
“可妾也是一個母親,妾得保護自己的孩子。”呂雉一步都不退地朝著劉邦,皇後怎麼了?當了皇後還是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那還當什麼皇後,趁早彆當了。
劉邦萬萬沒想到反應最大的竟然會是呂雉,“內宮的事你管好就行,外麵的事不該你管。”
呂雉再一次地答道:“與元兒無關的事妾不想管,可是關乎元兒的事就算陛下不讓妾管,妾也得管。”
……劉邦還能不知道呂雉的底線是什麼,如果說先前是不知道,自從劉元去和親的事情鬨出來之後劉邦絕對一清二楚的,眼看著呂雉如同當日聽說劉元要去和親時一步不退的樣子,劉邦隻能安撫地道:“此事朕會和元兒商議好的。”
言外之意這件事還是不想讓呂雉知道?呂雉皺起眉頭,劉元從來不會在她麵前說劉邦的不是,朝事上劉元一向和劉邦商量辦妥,劉邦說去跟劉元商量,其實哪有給劉元說不的權利。
“還請陛下念及元兒一片孝心還有心係大漢,莫讓元兒成為眾矢之的。”呂雉也不能真跟劉邦撕破臉皮的說,除了鄭重的請劉邦念及劉元還能如何。
劉邦朝呂雉說道:“皇後說的什麼話,元兒也是朕的女兒,心係大漢也心係於朕,朕難道想讓她有什麼差池?”
對,劉邦並不想讓劉元有什麼差池,但是他要利用劉元也是真切的。劉元聰明,哪怕成為眾矢之的她也能為大漢著想,劉邦不用劉元那要用誰?最要緊的是誰能如劉元一樣就算寒了心也得為著大漢,念著他的為他?
無論呂雉是同意還是不同意,都不可能改變劉邦的想法。
劉邦想要去親眼看一看他的江山,因而決定出巡,這件事早就已經定下的,劉元上奏諸事劉邦都同意了,隨後即發詔給劉元,讓她一切都看著辦。
看著辦的意思就是都由劉元說了算,劉元對此表示,好吧,給她那麼大的權利她要是不做絕不是她的風格。
對於詔書中提起劉邦即將出巡,出巡就出巡吧,反正不管是出或不出,劉邦都不是個安分的主兒。
雖說劉元覺得裂土分王這事於一國安定並不是好事,不過劉元的封地之內的所有事情都交給劉元做主,劉元還跟旁的諸王不同,諸王國的相國還是朝廷指派的,劉元是凡事都自己說了算。
劉元對此隻能感慨說,劉邦哪怕再渣,在大事上一點都不糊塗,至少他明白劉元到現在為止是可信的,至於將來劉邦會不會相信劉元,那就是以後的事了,劉元自己都不敢保證。
“殿下,都查清楚了,不僅是裡長、鄉長,就是他們的縣令都有勾結。他們聯手將縣內長得不錯的小娘子都捉了來就是想送給貴族。”劉元讓人拿下一郡的亭長、裡長、鄉長,細細一查事情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孟非主查此事,一查下來也十分驚心,劉元伸手接過孟非讓人登記上來的內容,越看臉色越是不好。
“貴族。沒說是哪一家?”劉元看完卻也發現似乎有什麼不對,怎麼會沒有貴族何人?
孟非抬起頭看了劉元,劉元皺起眉頭道:“有什麼話直說。”
“是甘氏。”孟非提起甘氏二字,劉元立刻明白了,“這是秦時就存在的貴族。”
“秦雖然亡了,但是從前那些貴族的根基並沒有受損,而且這甘氏在秦地一直頗有名望,幾乎所有的貴族都唯甘氏馬首是瞻。”孟非既然都說出了甘氏,這裡本是秦國最早的根基,裡麵的人孟非自然也要查個一清二楚的。
“關侯何在?”劉元聽出來孟非的意思了,反而讓人去打聽子嬰在哪兒。
“我來封地的日子也不短了,倒是還沒有見過這些貴族呢。”劉元突然想起說來,孟非道:“依著規矩他們早該來拜見殿下才是。”
劉元笑出聲來,“彆說他們了,我這封地裡的官你見著有誰來了?”
……一個都沒有,先前劉元是作為和親而來的雲中,和親之事作罷,匈奴被劉元攪得天翻地覆,隨後劉元直接留下。
因著劉元這處封地是劉邦早就已經昭告了天下的,雖然說先前可能有人等著劉元嫁到匈奴,這裡的封地怕是要重新的等著新的一位王出現,沒想到劉元能把匈奴的冒頓單於殺了,劉元嫁不到匈奴,她的封地依然還是她的。
孟非嘴角抽抽,位同諸王的公主,這難道是隨口說說而已?
劉元啊,她現在是什麼樣的身份百姓們不懂,貴族們卻是一清二楚的很,到了今日貴族沒有來拜見劉元的意思,就連劉元封地裡的官也沒有一個想來拜見劉元,這就極不對勁。
“先前想著我也沒有空搭理他們,往各郡去了一趟,我們去的時候也沒見著縣令來迎,以他們消息之靈通,我都殺了人了,他們還紋絲不動,正常嗎?”
劉元這些問題早就存在心裡,一直沒有說出來不代表劉元什麼都沒想到。
“關侯是贏氏子弟,更是昔日的秦王。”孟非明白了劉元為什麼剛剛會說讓子嬰前來,敢情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搖了搖頭,劉元道:“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就算是真正的秦王他們都未必會當一回事,一個連自己皇位都保不住,還成了一個毫無實權的關侯,他們更不會放在眼裡。”
孟非還以為劉元尋起子嬰是想利用子嬰作什麼事,現在看起來並不是?
“關侯那裡有貴族來訪嗎?”劉元回頭問了一心,她回來了一心和韓駒也回來了,劉元即問起一心。
“沒有。門可羅雀。”一心覺得劉元這裡都沒人來訪了,立刻特意讓人去打聽了子嬰這位關侯,子嬰那裡的情況和劉元一般,一心那一顆心也就放下了。
笑了笑,劉元道:“看樣子是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那敢情好,我與關侯合計合計,非讓他們求著我們不可。”
“殿下是想讓誰求著?”說來這人果然就來了,子嬰與劉元作一揖。
“我這封地裡的貴族,還有那些當官的。”劉元也不怕與子嬰說實話,子嬰聽著嘴角止不住地抽抽,“殿下這是認真的?”
“那還能有假,怎麼說這裡也是我的封地,都沒人拿我當回事,那我這個公主不就是個擺設?”劉元一點都不想當擺設,想要當擺設她直接在長安就好,何必跑到雲中這樣危險的地方來。
子嬰輕輕一歎道:“這些人都是抱成團的。按理來說他們都是謹慎的人,不應該這樣對待殿下。”
不該卻還是這樣做了,劉元笑著搖了搖頭,“誰知道他們啊。總而言之我這始元公主府的牌匾都掛起來不少日子了,都知道雲中由我說了算,卻沒有一個人來見我,我要是放任不管,往後我還能在雲中呆下去?”
凡事總有利弊的,劉元想把封地弄成一個鐵桶,必須就得讓上上下下的人哪怕心不向著她也得老老實實的不給劉元惹麻煩,他們要是敢惹麻煩,劉元也就隻好手下無情了。
“那殿下是有什麼打算,召他們來?”子嬰相信劉元一定是有主意了,否則不會讓他來這一趟,可是這主意是什麼樣的主意呢?
子嬰是伸長了脖子地等著劉元說話,劉元道:“不召,他們不來我召他們做什麼,以召而令他們前來顯得我非要見他們不可。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的人隻會更輕視於我。”
……套路太多子嬰能說什麼呢?
“殿下的意思是?”子嬰猜不著劉元的想法便決定不猜了,還是直接問劉元,讓劉元自己答來吧。
“沒什麼特彆的意思,我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並不會因為他們什麼事都不做了。”劉元笑得十分無害,子嬰要是相信劉元無害他就是大傻子。
孟非低頭研究著腳,一群落了把柄在劉元手上的人竟然還想給劉元擺架子,真想問問他們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劉元道:“等他們求到關侯的頭上,關侯有什麼氣隻管衝他們撒。”
子嬰怎麼說也是給了劉元一個大寶藏的人,雖說他現在再非秦王了,那也是關侯,這樣的身份他們不來拜見,有事的時候想要找上門來,劉元想的是如何幫子嬰出一口惡氣啊。
“殿下很有把握。”子嬰聽著劉元這話沒能忍住地問,劉元朝著子嬰反問,“關侯認識我到現在,我可曾做過沒有把握的事?”
那當然是沒有的。他這條命都是劉元的救的,現在他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也都是劉元的功勞,在子嬰的心裡,天下間再沒有誰比劉元更可靠。
“在此之前關侯還像以前那樣,兩耳不聞窗外事,外麵鬨得動靜太大都與關侯無關。”劉元細心地叮囑,不想子嬰聞之卻站了起來與劉元作一揖,“殿下,子嬰想為殿下儘一份心。”
子嬰請隨劉元來此,之前是為送嫁,想著或許自己能幫上劉元一點小忙,結果劉元是個早有打算的人,敢打她主意的人都叫她給解決了,匈奴的冒頓單於再厲害又怎麼樣,劉元照樣把人殺了。
不過劉元沒有嫁到匈奴和親,子嬰是真心高興的,他就盼著這門親事黃了,跟著劉元在舊秦之地當一個關侯,那比回到長安要好上千萬倍。
所以劉元剛將匈奴攪得天翻地覆,子嬰得閒時就和劉元說明了自己的想法,他很想留在此地,想為劉元出一分力。
子嬰有私心,也確實是想留下來,劉元也就助他一臂之力,如其所願的上書給了劉邦,幫著子嬰說了好話,讓他留下。
接二連三的受了劉元不少的情,子嬰也不想當一個叫人養廢的侯爺的啊,劉元眼下麵對的局麵極是尷尬,這個時候他都不幫著劉元一點,真想成為一個廢物?
“關侯是認真的?”雖然早就想到子嬰並不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他想要活著,哪怕早已不是秦王,哪怕失了大奏秦的江山,他還是想活著。
劉元不知子嬰是以什麼樣的心境而活到現在的,但她很確定子嬰還想重振贏氏的威名,就算不是秦王,不是皇帝,贏氏的子孫難道就沒有用了?
“贏氏的子孫一直都在的,可是我一個守不住贏氏江山的人,甚至還將曆代祖先的寶藏給了殿下,於他們看來就是背叛,他們不屑於我。我隻想證明給他們看,贏氏的江山不是我不想守住,這個天下想要守住不易,我雖不再是秦王,不再是皇帝,但是我也不會丟了贏氏一族子孫的臉。我不能守住贏氏的江山,我能守住贏氏的百姓。”
子嬰幽幽地吐露內心的想法,想讓劉元了解他,相信他,他是真的有心做一番事業。
他作為秦王時就想做的事,然而他接手的江山不是他能守得住的,也不是他想要改變就能改變的。
“好,關侯既然有心為之,我自然也是願意的。”劉元答應下,子嬰微微一頓,沒想到劉元答應得那麼爽快。
“關侯若是知道有什麼能人異士,你知我手下缺人,倒是不妨給我多介紹幾個。”劉元趁機想讓人幫她拉人啊!
說起來劉元都想再搞出一份求賢令來,怎麼說當初弄的那份求賢令也幫劉元弄到了幾個人是吧。
眼神往孟非和一心身上飄了飄,子嬰雖然不太想承認自己那麼沒用,但是也由不得他不承認。
“殿下是知道的,秦雖滅六國一統天下,但是秦從來沒有出過名家大儒,為六國視為蠻夷之國,人才方麵我真幫不上忙。”
十分老實地告訴劉元這一情況,劉元也想一件事了,焚書坑儒啊,額,劉元探頭問了子嬰道:“當初秦始皇焚書坑儒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元這麼八卦的樣子,子嬰還是第一回見著,也不奇怪,畢竟這件事鬨得有些大,劉元那時候太小,而且離鹹陽也太遠了,作為隻求溫飽的人哪有時間去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現在不一樣了,沒有認識的人打聽不到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就罷了,子嬰可是贏氏子孫,當年的事子嬰一定知道。
“該從何說起。”子嬰頓了半響答道:“始皇是敬重儒士名家的,但是始皇容不得欺騙,旁的,恕我不能多說。”
子嬰也有不想說出來的事,劉元一向不強人所難,雖說她很奇怪焚書坑儒的內幕,看起來子嬰不想多提,那就算了。
“身處於皇位,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殺伐果斷,不是處於那樣位置的人也許永遠也不會明白為什麼那個人要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