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時候不早了, 我們回宮吧。”劉盈心血來潮的念頭, 偏偏又遇難而退, 這性子到底是怎麼養成的?
劉元反省反省了, 結果是左思右想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把劉盈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送太子,送殿下。”虞誠雖然年紀還小, 瓊容卻把他教得極守規矩,與劉元作一揖十分的恭順,劉元道:“不用太勤奮的練功,多注意休息。”
“嗯, 殿下放心,我都記著你的叮囑。”虞誠笑著應和,劉元拿上自己今天寫了一下午的東西帶上劉盈回宮。
叫劉元和劉盈都沒想到的是,回到呂雉的宮裡竟然看到劉邦也在, 劉盈是一個月也見不到劉邦來過幾次呂雉的宮殿, 震驚是毫不掩飾的。劉元雖然不在長宮, 但是劉邦不在呂雉宮裡的事劉元也聽說了的, 所以也奇怪劉邦怎麼會在, 難道料到劉元想找他,所以先來找劉盈。
“不說中午就從臨泗侯府出來了, 怎麼那麼晚才回來?”不管姐弟兩個心裡是怎麼想的,麵對劉邦還是恭敬地見禮,連帶一旁的呂雉也沒忘了。
“盈兒說還沒去過我的公主府,我就帶他去看一看, 玩一玩。”劉元倒也不怕說,他們是姐弟,劉盈想去看看劉元的府邸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瞧著你阿姐的府邸怎麼樣?”劉邦也就是順口問劉盈一句。
“父皇我可以說實話嗎?”劉盈迫切的想要說實話,劉邦被打得一個措手不及,半響才道:“啊,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怎麼能不讓你說實話。”
劉盈一聽立刻往前邁了幾步,“阿姐的府邸太老太舊了,而且府裡好多地方都是雜草,一點都不像一個公主府。”
……此言一出彆說劉邦了,就是呂雉都傻了眼,“老舊?還有雜草?我們上次去看沒有啊。”
劉邦提的是上次劉元府裡設宴的時候他和呂雉都去了,當時沒有看到老舊的,更沒有雜草。
“有一半是沒有的,有一半卻是有的。”在劉元想要開口解釋的時候劉盈已經搶先了一步吐露。
“這是怎麼回事?”劉邦皺起了眉頭想問清楚劉元這是怎麼回事?
“公主府那麼大,住的人又不多,索性我就讓人把前麵的一半收拾好,後麵的一半又不會進去便放著不管了,養花養草也操心,有那閒情養上一群人來照顧花草打理宅子,還不如拿那點錢發給將士。”
聽完劉元解釋的邏輯,一點問題都沒有,很是務實,也很是叫劉邦高興的。
可是呂雉聽著很是頭痛,“宮裡的人撥下去就是給你用的,不讓他們幫你收拾院子,那你養著宮裡的那些人做什麼?”
當娘的也很無力,宮人早就撥下去了,全都是可信的人,當親娘的絕對不會坑女兒,但凡有一點不忠不合用的人,呂雉都不會把人往劉元府裡送。
“瓊先生在府裡弄了一個作坊,人都去作坊裡幫忙了。府裡除了廚房的人忙著做事的,也就幾個打掃打掃房子,整理院子什麼的,要不要也無所謂。”
不問劉元不主動說,他們都問了劉元還能不答。
“對了,上次說的放宮人出宮的事,父皇和阿娘商量得怎麼樣了?”說到宮人劉元立刻想起另一件事了,這可是關係邊境將士終身幸福的大事,呂雉絕對是一萬個同意的,這也是呂雉展示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的大好機會,呂雉是不會放過的。
到現在沒有下文,劉元既然回來了,放將士歸鄉省親的事劉元都已經安排得差不多,幫他們娶老婆的事劉元也得上心。
“天下人口凋零,我們宮裡就那麼幾個人,為了排場而不顧大漢,不顧為大漢浴血奮戰的將士,會寒了將士們的心的。”
劉元好聲好氣地提醒劉邦,劉邦道:“又沒說不放。”
“放,父皇倒是爽快些。”劉元催促劉邦,劉邦指著劉元道:“這件事皇後去辦,用最快的速度把名單都落實了,可以放出婚配的就放出去,要是她們不願意的也不強迫。”
總覺得後麵一句才是劉邦想說的重點,劉元隻管露出一抹笑容,奉承衝著劉邦道:“父皇聖明。”
聽著劉邦隻覺得牙疼,每回被劉元誇都沒什麼好事,次次如此。
“皇後帶盈兒下去吧,朕有事跟元兒商量。”
宮人的事劉邦哪怕不太想卻也得為了大漢的江山去做,這就是劉元敬劉邦的地方,因為他分得清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這就很不錯。
還真是有事要找劉元才來的呂雉宮裡啊,劉元忍了又忍才沒有翻白眼。呂雉卻分外優雅地起身,帶著劉盈一道告退了,劉邦朝著劉元招了招手,劉元雖然奇怪劉邦有什麼事,卻還是聽話的上前去。
“你那紙的製作複雜嗎?”劉邦小聲地詢問,劉元搖了搖頭,“並不複雜。”
劉邦立刻道:“就算不複雜也要讓人覺得複雜。”
四目相對,劉元豈會不明白劉邦話裡的意思,劉邦道:“你昨天才弄出來的東西啊,今天已經有不少人旁敲側擊地問起我了。”
劉元道:“父皇並不知道,他們問來又有何用。”
“就是,我都告訴他們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可他們不信啊,非追著問我你是什麼章程。”
“父皇不生氣,不罵他們?”劉元對劉邦竟然還被人問著這些事好奇的啊,詫異地詢問劉邦是什麼打算?
劉邦道:“朕什麼話都不用說,隻說朕不知道就行了,任他們說得天花亂墜,朕也是三個字,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的,那也很氣人的好吧,劉邦看著劉元,“你又是什麼章程?”
劉元早就準備好了,一疊東西給劉邦呈了上去,劉邦一頁一頁的看,完了問道:“你是打算在長安辦成?”
“父皇的意思不希望在長安?”劉元反問,劉邦道:“天下初定還是以穩為主,長安太紮眼了。”
“若是如此,往北地一弄,功也罷過也罷,都會算到我的頭上,父皇三思。”劉元還是把醜話說在前頭,劉邦不想沾事,但是後果劉邦也得清楚,免得到時候為此找劉元的麻煩。
劉邦道:“你的功你的過不在長安就與我無關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劉元也不妨說得更直白,“父皇清楚,這件事依孩兒的意思是讓父皇你來辦,那麼一切功過都會記在父皇的頭上,可是去了北地由我來辦,這一切就隻能歸到我的頭上。父皇當真想好了?”
醜話說到前頭,彆到最後還怪劉元功高蓋主,她已經一直都在收斂,難道劉邦看不出來。
劉邦道:“無妨,你與旁人不一樣。”
“父皇。”聽著這一句劉元也不知道劉邦到底是聽進了她的勸告還是沒聽進去,再一次喚了劉邦。
劉邦道:“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至少到現在為止你都有分寸,往後也希望你能一直這樣的有分寸。所以朕可以給你更多。”
劉元受這讚著有分寸啊,便也不再推辭,“諾。”
“那你儘快把長安的事情辦好,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北地,朕等你的好消息。”劉邦說著將劉元遞上來的紙字都揣進懷裡,這便要帶走的意思,劉元即與之作一揖,“諾。”
劉邦離開了,劉元送著他出來,目光落在了席寒的身上,席寒抖了抖,劉元卻又收回了目光走了回去。
“你父皇與你說什麼了?”呂雉安頓好劉邦,聽說劉邦走了即進來問起劉元,劉元笑著搖頭道:“沒什麼,就是讓我早些回封地而已,他知道封地的事情多。”
“雖說詔書已下,天下人都知道你與留侯訂了親,可是三書六禮一樣都還沒過,這個時候怎麼能讓你回封地?”呂雉一臉的不同意,三書六禮,這是規矩,再是尋常的人家也得先把這些流程都走完。
“那就煩勞阿娘派人往留侯府說一聲,讓留侯儘快把前麵能辦的事都趕緊辦了,我還能多留幾日。”劉元一個女兒家不能出麵,這件事隻能是呂雉或是劉邦出麵。
“這件事還是得跟你父皇商量後才能辦。”呂雉皺起了眉頭,沒想到外麵又傳來了一聲聲叫喚著陛下,這是劉邦去而複返?
呂雉和劉元聽著動靜都迎了出去,果然看到劉邦,劉邦衝著她們母女揮揮手道:“朕會讓人給留侯送信,讓他在你還在長安的日子把六禮能走的都走了。”
行,總算還記得起劉元跟張良的事,劉元朝劉邦作一揖,劉邦道:“誰能想到子房竟然要成我女婿。”
說到這裡也是覺得很玄妙,劉元隻當作什麼都沒聽見,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劉邦把該說的都說完了,抬腳就走,劉元和呂雉都沒有要留人的意思,送著他走。
“你父皇是不是有什麼囑咐你去做?”呂雉和劉元一道往內殿走去,呂雉直問劉元,劉元應了一聲卻沒有要多說的意思,呂雉皺起眉頭看向劉元,“元兒。”
劉元道:“阿娘,外麵這些事我會處理好,我與父皇之間的事旁人不能插手,你也不能。”
這才是劉元為什麼不肯告訴呂雉的原因,呂雉心係劉元,也希望劉邦能像她對她一樣,可是劉邦不是。
日子一天一天在過,劉元每隔一段時間見到劉邦都能感受到劉邦的變化,他越來越像一個帝王。
就算在對呂雉的事上劉元不喜於劉邦的喜新厭舊,但是作為一個帝王,劉邦能聽得進勸,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為重,想來也正是如此才會有那麼多的人追隨劉邦,就算知道劉邦的人品有問題,但是瑕不掩瑜,他們也願意跟著劉邦一路走來,走到了今天。
呂雉想問為什麼她不能,劉元已經握住呂雉的手,“阿娘,你要聽我的。”
這樣鄭重地告訴呂雉,隻為了不讓呂雉再插手這件事。
“那是你的丈夫,無論你心裡怎麼想,那都是你的丈夫,你沒有退路就得永遠都記住他是你的丈夫,無論你們之間有多少隔閡,在大事大非麵前,在天下人要對付他的時候,你都要站在他那一邊,你要讓他知道,在你的心裡他有多重要。”
劉元是在教呂雉如何麵對已經變了一個人的劉邦,這也是劉元如何麵對劉邦的方法。
呂雉都頓住了,劉元道:“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當皇帝的人尤其如此。他可以懷疑你,不相信你,甚至質問你,但是你卻不可以這樣對他。”
“我雖表明了對父皇的不喜為何,但是在父皇看來並不算什麼,因為無論我喜或不喜於他,我都會站在他那一邊,我的喜與不喜對他沒任何的影響,他自然不會在意。”
這是劉元對待劉邦的方式,但是並不代表呂雉也可以。
妻子和女兒並不一樣,劉元和劉邦是天生的血緣關係,加之又有劉元這些年為他做的一切鋪墊,劉邦就算因為自己的不足而連劉元都疑心上了,可是相比起自己來,他甚至更相信劉元。
劉邦那點的心思劉元便不說了,呂雉卻沉思著,“這就是為什麼不管我表現得有多大方,你父皇卻依然不相信我,防備我的原因。”
“父皇對誰都不相信,也包括我。隻是在眾多他不相信的人裡,他最信任我而已。我做事有分寸,在我一直都表現得有分寸前,父皇並不會對我怎麼樣。”
分寸二字讓呂雉整個人都一顫,所謂的分寸是什麼,劉邦說明白了?
“阿娘放心,所謂的分寸就算父皇不說我也清楚。不損大漢江山,不損及他,不損於劉家。你就算要插手朝事,也得記住。”劉邦的底線劉元也不怕告訴呂雉,呂雉記下了。
“在這樣的前提下,如果我可以做得更好,能夠利於父皇,父皇就會更加的相信我。”劉元繼續解釋,呂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次回來能把婚事定事,能如我所願,阿娘,我很高興。”劉元不想再談那些糟心的事,回頭抱著呂雉的胳膊,鄭重地告訴呂雉她的歡喜。
本來心情有些鬱鬱,畢竟想到劉元為劉邦做了那麼多,卻依然為劉邦所猜忌,呂雉的心裡便提不起勁,可是劉元這樣開心的告訴她,她很歡喜能跟張良定下婚事,呂雉的心情豁然開朗。
“留侯曾當麵與我求親,許此一生隻我一人。”
這是劉元要求的,也是張良願意給她的,呂雉聽著也高興,“好,那就好,那就好。”
劉元就知道呂雉也會為她感到高興的,揚起明媚的笑臉。呂雉道:“願你與留侯一生相敬如賓,同德同心。”
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女的婚事懷揣最大的希望,劉元點頭道:“我會的啊。”
那是她喜歡的人,恰好那個人也喜歡著她,這是劉元從前一直盼著卻從來不敢說出口的奢望。夢想成真,劉元從心裡歡喜。
呂雉輕輕撫過她的臉,看到劉元的笑臉,知她真是歡喜,她便覺得為劉元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今晚我跟阿娘睡啊。”劉元趁機提要求,呂雉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隻應了一聲好!
有劉邦親自派人去了張良的府上讓張良用最快的速度準備納采、問名、納吉等可以迅速做成的禮數,張良便知劉邦定有什麼事要劉元去做,立刻吩咐人去準備該備的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