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撕破臉說到這了, 誰還真敢硬逼著劉邦不成。最後定下事情交給張良去辦, 雖都知道是大才小用了點, 可是劉邦願意啊,張良和劉元定了親, 這才幾天劉元就回了封地,劉邦想讓他們聯係一下感情,因而尋著理由將張良派到雲中去, 公私兩得, 劉邦理直氣壯得很。
於此時, 張良正好到了雲中, 劉元一大早就去接人, 看到張良, 劉元與張良對視一笑, “辛苦留侯。”
目光落在張良身後的宮女們, 她們都帶著帷幔, 且都坐在車上,軍士守衛在她們的身側,若不是帶的人多,且又都是女眷, 張良也不至一走就是半個多月。
劉元從收到宮中送來的信就等著,軍中的將士也一樣在等著,終於等到了,跟在劉元身邊的胡九第一時間問道:“殿下,好多的宮女。”
“可不是, 人是送來了,能不能娶回家就看你們的本事了。”劉元笑笑地與胡九低聲回了一句,胡九一眼看向劉元,“殿下,你這樣說來,就是讓我們娶媳婦各憑本事。”
劉元道:“你還想我幫著你娶媳婦不成?想想韓駒,我可從頭到尾都沒幫過。”
韓駒能把瓊華娶到手是費了多少心思胡九這些人還能沒聽說過,既然是知道的,誰還敢想讓劉元幫著他們娶到媳婦。
“留侯請。”與胡九的耳語就說了就那麼兩句,聲間壓得低低的,保證不會叫張良聽到,請了張良走人,張良道:“這些女眷?”
“一心,你帶人回去安頓好了,彆讓任何人驚憂了她們。”一心安排,張良有自是沒什麼問題,張良麵帶笑容,劉元道:“留侯既然來了雲中,帶你去一個地方。”
眼睛發亮且期待地看著張良,就等著張良鬆口,張良想著劉元回到封地已經一個多月,最近的動靜有些大,難道是又有了旁物甚叫劉元研究了出來?
想到這個可能張良也有些期待地看向劉元,“好。”
劉元往前,張良是二話不說地跟上,劉元臉上的笑容不減,張良一路行來一直都注意看著尋常的百姓,注意到他們臉上的神情,不難發現他們臉上的笑容很多。
“臭小子,你不是說你去書閣了嗎?你在這兒乾什麼?”行來這時一位婦人不客氣地給了自家的兒子一巴掌,聽著劉元都覺得痛啊。
“阿娘,我去了,我去把今天的字學好就回來了。”被打的少年也是無奈,被打了一記除了解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當娘的一頓,“啊,學完了啊,你那麼快?”
“子嬰先生說初學者每日識幾個大字,積少成多,我們都不能著急,一急反而不好。”少年把子嬰的話一五一十轉達,聽著婦人一頓道:“還有這樣的說法?不管,不管了。總之你好好地記住了,你好好地學習,公主殿下說了,隻要你們好好讀書學到了本事,她就會用你們,將來你也不用像我跟你爹一樣土裡刨食。”
“哎,”少年輕聲地應了一句,張良驚歎地看向劉元,劉元道:“如何?”
張良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話來著,結果劉元阻止地道:“看完之後我們再說。”
書閣就在前麵了,劉元請著張良進去,張良第一眼就看到子嬰,子嬰正在劉元讓人做的一塊大黑板擦著上麵的字,聽到門口的動靜喚了“殿下”立刻轉過頭,入眼還有一個張良,趕緊的放下手裡的東西朝他們作一揖道:“殿下,留侯。”
張良並沒有聽到子嬰的叫喚,他的目光隻落一層子滿滿的書架上,還有裡麵的人,他們的手裡都捧著一本書,如饑似渴的讀著書,一旁還有人認真地抄寫。
“上麵還有,要上去嗎?”劉元抬手讓子嬰起身,走到張良的麵前,喚著驚歎不矣的張良。
“是幾層?”張良回過神反問,劉元道:“五層呢,可是現在書隻放滿了四層,最後一層的書不夠。不過都是暫時的,我用紙交換了整個雲中貴族的藏書,現在已經讓人抄錄,過不了多久我得再圈一座閣樓才行。”
張良聽著劉元道:“旁邊的空地殿下有何打算?”
一路行來張良一直都注意四下,劉元選這個地方人並不多,空地倒是挺多的,而且墨家的人都在指揮修路修樓,處處透著劉元想要大建的心思。
“一旁我要建一座學宮。如太學一般,可我這座學校並不拘於貴族。”劉元主意打得長遠,步步為營圖的就是一個將來,她想的也不怕告訴張良。
張良先前猜測劉元想要扶持新人與貴族抗衡,沒想到劉元會做到這樣的地步,她想不僅是想,更是為此而努力經營。
“我還準備讓貴族們答應出來教學。”劉元再次告訴張良她的準備,張良側過頭道:“殿下還有旁的準備?”
“請。”張良問起來了,劉元請張良上二樓,子嬰本來是想跟上的,孟非從一旁走出來立刻將人拉住了,“你乾嘛?”
“我……”子嬰想說自己要回答,話到嘴邊卻都說不出來了,他跟上去是能乾嘛?他什麼都乾不了啊!
“沒事好好呆著,殿下有話要與留侯說,你跟著不合適。”孟非嚴重懷疑子嬰沒點眼力勁,劉元和張良那是訂婚的一對了,難得張良來一趟,還不讓人家兩個人好好相處。
劉元引著張良上了樓上,比起一樓滿滿一層都是竹簡,張良第一眼就看到裡麵的紙質。
不用劉元提醒張良已經走了上去,二話不說地取了其中一本看起來,一看驚歎地看向劉元,“殿下這是?”
“印刷術啊,手抄多辛苦啊,印刷雖說費些時間,總比手抄輕鬆容易的。”劉元與張良解釋,張良看著全都是書,劉元再繼續道:“第一層是最基本的書,第二層難度相對高一些,第三層、第四層能上來的人很少,第五層,我還沒想好要怎麼放。留侯不如給我出出主意。”
“殿下是想讓天下大儒皆往雲中而來。”這點劉元的心思張良早就知道了,“殿下已經有應對的人了?”
“貴族難道會舍得我手裡的紙利叫人奪了?”劉元笑眯眯地問,張良明白了,敵人朋友都不是永遠的,利益才是。
張良輕輕一笑,“真想與殿下一起論百家。”
“有何不可?”劉元詢問張良,張良抬起頭看了向劉元溫和的笑了。
劉元瞧著這樣的張良道:“年少時,我初拜蕭先生為師,那時還在沛縣,父皇不在,我們一家多蒙先生相救,那時先生問我為何要讀書識字,也道這世上一書難得,我當是知讀書不易,也知想要得一先生相教更是不易,因此當時隻有一個想法,此世儘我所能,願吾後輩,一償吾願。”
沒想到劉元竟然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張良驚歎地看向劉元,劉元卻是衝著說張良認真的問,“留侯,我們能一起達成此願嗎?從前的我們想看書想識字都不能,如今我們能夠讓天下人因為我們可以想看書就看書,想讀書就讀書嗎?”
“能。”劉元已經在做,而且開展得很好,紙利雖重,卻重不過天下,劉元需要一個契機和貴族聯手,需要從貴族的手裡得到更多的書,隻有集天下藏書,集貴族的人授課,劉元才能夠撐起讓天下人能的像從前的她那樣,看到想看的書,識得自己要識的字。
“我也有一些藏書,我會在長安為殿下收集,如我與殿下這樣的有誌之士雖然不多,卻還是有的。”張良肯定地告訴劉元,劉元俏皮地道:“那便有勞留侯了。”
誌同道合,莫過於最讓他們靠近的,張良明白,劉元也明白。
劉元細細與張良道起自己的諸多打算,比如新建的學校要如何開展,招攬學子又當如何,總而言之是步步為營,該想到的,不該想到的,劉元全都防上了,張良還適時的補充,不過當聽到劉元提起男女不分皆可入學時,張良明顯一頓,劉元立刻問道:“留侯也覺得不妥?”
張良道:“殿下,為女子不易,殿下要破規矩,尤其破男女之規矩不易。”
沒想到劉元聽著道:“是啊,這天下的事哪一件想做都不易。可是,留侯,我隻想後世記載中,女子並非隻能冠以夫姓,也並非隻有一個姓氏而已。況且,若論為家為國,於大義前,女子從來不輸男兒。”
男人啊,他們想將女人養廢,獨有到一個不願意廢的劉元就想儘辦法的打壓,可惜劉元不吃他們那一套,有兵有權的情況下,再拿出讓他們男人也得心動的利,還怕他們不對劉元伏首?
劉元既然什麼都去做了,看到女子受儘壓迫,她如何能袖手旁觀?
“殿下已是不易。”張良有些擔心劉元做得太多,步步犯了天下人的忌諱,到時候劉元麵對的將是群起而攻之。
“若是我叫天下群起而攻之,留侯也會成為那一個攻擊我的人嗎?”劉元顯得有些故意為難人的一問,張良並不以為劉元是在試探,而是劉元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不會。”他知劉元之心,知她為天下,為了大漢,為了國泰民安而願意做任何事,因此無論有多少人不能容她,可張良清楚,從始至終劉元都是懷揣著一顆什麼樣的心。
劉元看著張良道:“那我倒無懼了。”
不是她所在意的人圍攻她,她有什麼好在意的,劉元一向想得明白,也甚是豁達。
隻是沒想到,張良說的群起而攻之會來得那麼快,快得連張良都想不到。
劉元帶著張良參觀完書閣,準備帶張良回去歇息,沒想到下樓時就叫人給堵了。
“你可是始元公主殿下?”劉元和張良一前一後走出了書閣的大門,立刻被人堵了。
“我是。”地盤是她的,劉元還怕在自己的地盤上承認自己的身份不成?而且看著一個個一臉正氣,義憤填膺的樣子,劉元抬起頭看著來人,“諸位有何貴乾?”
“公主殿下即為女子,想行為女子之事就不該多管男人的事。”上來竟然還想對劉元做的事指手劃腳?
子嬰在後麵一聽立刻想上前為劉元說話,劉元揚起手讓他彆動,反而溫和地看向來人,“敢問閣下所指的想行女子之事所指為何?不該多管男人的事所指為何?”
兩個問題問出去,劉元等著他給答案,那人冷哼一聲地掃過劉元,“女子就該好好待在家裡相夫教子,切不可插手國事。而行軍打仗,指點江山更是男人該乾的事,不是一個女人該做的。”
說來說去就是不是想讓劉元不管事,老老實實的呆著家裡和其他女人一般叫男人養著,至於是死是活,他們一點都不在意。
“我相不相夫,教不教子,插不插手國事,指不指江山,乾卿何事?”這人話說得不客氣,劉元回得更是不客氣了,誰還怕誰不成,想找劉元的麻煩,劉元還真不怕找麻煩的人。
“看閣下這身打扮,你是從哪裡來?又是為何而來?”劉元懟完了人不給人反駁的機會,接著問出自己的問題,問這位來這裡是有何貴乾,難不成就是為了來教訓她?
“吾乃儒家丘照。”來人五十來歲,留了小胡子,劉元一句乾卿何事氣得他吹胡子瞪眼睛。
“儒家,孔子門下還是孟子門下?”劉元聽了順口而問,等著人給她一個答案。
自稱丘照的人大聲地答道:“自然是孔子門下所出。”
“嘖嘖,聽聽你這驕傲的口氣,我卻覺得你有辱師門。”劉元一向知道怎麼打臉,尤其知道怎麼打得人的臉生痛生痛,一輩子都會牢牢的記住。
“你敢口出狂言?”丘照沒想到自己亮出了師門還被劉元質疑了,氣得都臉紅了。
劉元冷笑道:“雖說我讀書不多,但孔子中的一句話我一直都牢牢記著,我都能記得,身為門下弟子的你卻不知道,你不是有辱師門是什麼?”
“你……你敢辱我,你倒是說說,我儒家所言是有什麼我不懂的,叫你輕下斷言我有辱師門?”丘照怕是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著急地想讓劉元說個明白,她要是說不明白,他絕對不會放過劉元。
劉元目光流轉劉帶著輕視,“好,你既然不求甚解,我便教你。”
丘照一聽劉元的話是再一次被氣著了,誰不求甚?,誰不求甚解了?劉元以為自己小小年紀還能多少?自以為是,自傲自大,著實可惡。
“孔子最簡單的也是最叫世人推崇的一句便是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何謂三人行必有我師?閣下看看自己現在這副模樣,難道不是有辱師門?”
罵人不帶臟字,劉元真是要把人活活氣死的節奏.
“先前大儒哪一個不是自謙之人,你們自問有哪一個能敵先輩,先賢尚不以自傲,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有多覺得自己了不起?孔子道有教無類,桃李滿天下,你呢,有徒幾何?又因何尋起我的麻煩來??
劉元根本連給人反駁的機會都不給,再一次步步緊逼地問起,丘照指著劉元,劉元盯著他那隻手,“你若敢再不恭,拿手指著我,你哪隻手指的我,我必廢你哪隻手。”
失禮的是丘照,雖說丘照當即叫劉元的氣勢逼得將手立刻收了回來,反應過卻死死地盯著劉元恨不得將劉元除之而後快。
“想殺我?”劉元一個上過戰場幾經戰事的人,最能感受到一股殺意,丘照的氣勢一變劉元已經立刻反應過來,半眯起了眼睛,“就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