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侯, 製紙之法在劉元的手裡就等於在朝廷手裡,說起來朝廷真是到現在也沒過問製紙的事。”提到朝廷他們想起來紙利落在他們手裡也有不短的日子了, 貴族們出手之外, 朝廷真沒有人來找他們麻煩。
先前拿到紙利他們隻顧著高興忘了這回事了。
“朝廷沒什麼動靜?”長安那邊對紙利一事就沒點態度?
提起朝廷了便都問問朝廷是什麼態度,就算劉邦提起劉元的紙利是劉元自己弄出來, 難道貴族們不會想辦法從劉邦的手裡拿到點什麼?
“劉邦雖是混混出身, 有時候還真是不糊塗, 倒是有人想提出讓他將紙利收為朝廷, 你猜劉邦是怎麼說的?”私底下來一個個不管是對劉元還是劉邦都沒幾分恭敬, 直呼其名都是小事。
“彆打啞謎, 有話快說。”都什麼時候了,誰還樂意打啞謎不成?
“劉邦說, 你們自己家裡整出什麼東西來朝廷沒打著朝廷的名義問你們要過,你們也彆想朕打著朝廷的名義搶朕閨女的東西。”打啞謎的人被人催著隻能趕緊將話說出來, 聽著一乾人對視一眼。
“此言一出,誰要是再敢讓劉邦硬搶劉元的紙利就是等著劉邦去搶他們家裡的東西。”劉邦的話言之有理,從前他沒用朝廷的名義搶過誰家的東西, 彆以為落到他自己頭上,他就聽人攛掇。
再說這件事本來好處就是落在劉邦頭上的, 劉元從一開始便將事情與他說得清清楚楚, 隻是劉邦覺得事情不妥才沒要。
眼下想讓劉邦去搶, 劉元是得了利沒給劉邦還是沒把劉邦放在眼裡?劉邦要幫著他們對付劉元。
姬淮的目光閃爍著精光,“劉家怕是祖墳冒青煙了,竟然出了兩個厲害的人物。”
劉元是姬淮直接麵對上的, 劉元是什麼樣的人用不著再說,至於劉邦能說出方才的話顯然也是個心裡有數的人,斷然不會在劉元緊要的關頭給劉元拖後腿。
“乾,一定幫著劉元爭,不僅僅幫劉元,也是為了我們揚眉吐氣一回。”姬淮想到劉元連朝廷那邊都說動了,他們現在要麵對的敵人僅僅就是雲中之外的貴族而已,因著劉邦放了話出來,沒有哪一個敢打著朝廷的名聲過問紙利一事。
對付貴族,他們還是有靠山的人,還用得著怕他們?
越想啊,姬淮就越是有底氣。
“想想從前除了想成為秦人的人,哪一個樂意往我們雲中來,今天他們來了,還想占我們的便宜,你們是想到手的好處叫人奪了去?讓人知道我們連自己的好處都守不住。”
姬淮還是知道他們的心並不齊,一群人都是懷揣著異樣的心思,那也沒有關係,利相同的,他們就會為了守住同樣的利而努力。
“那不能,肯定不能。”開什麼玩笑,他們為了得到紙利給了劉元多少好處,沒能連本帶利的賺回來要是還給虧了,當他們是傻子?
誰都不是傻子,尤其一群都是老謀深算的人。
“三日後我陪殿下。”送走了貴族,劉元讓人準備三日後的辯論,張良適時的表態道了一句,劉元抬頭看向張良,“留侯還怕我被人欺負了不成?”
“方才在書閣時便與殿下說過,我盼著能與殿下一道百家爭論。”張良含笑而答,劉元道:“好。”
什麼樣的原因都可以,隻要張良是站在劉元這邊就行。
“咳咳。”人都退了出去,這個時候敢來打擾劉元和張良的人隻能是瓊容,本來劉元和張良一上一下的坐著,聽到咳嗽聲一道回過了頭。
見到瓊容行來劉元和張良都同時起了身,“先生,麗和侯。”
瓊容道:“時候不早了,我讓人送留侯回驛站吧。”
作為先生前來的的用意就是趕客,人趕緊給她走,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然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看天,天黑了啊,屋裡什麼時候點的燈?
兩人都頓了一下,瓊容看著他們臉上同樣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了看天,再看了看屋裡的燈,這是有多入迷才會連天黑點燈都不知道。
彆管他們知道還是不知道,這麼晚的天了,張良從進到雲中就一直跟劉元在一起,總不能兩人還沒成親就讓張良在公主府歇息,那劉元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是良之過,良忘記了時辰,殿下,良告退。”張良立刻明白了瓊容沒說出來的話是什麼意思,因此立刻站了起來準備離開,劉元也想起來了,完全沒有要攔著的意思。
“我送留侯。”為主之道送客也是理所當然的,劉元從前也一直做這樣的事,但難得的被瓊容給攔下了,“一心,送留侯。”
一心雖說隻聽劉元,得了瓊容的下令抬眼看劉元一眼,劉元雖然不知道瓊容這是為什麼,卻還是點了點頭表示意示一心將人送出去,張良朝著她們師徒再作一揖離開了。
張良一走,瓊容立刻對著劉元提耳訓斥,“你還知道不知道你是個女郎,你是女郎,你從接了張良到現在都多久了,天黑了也不讓人送他回驛站,你還想留他住府裡不成?”
劉元……
“先生,我們一直都在說正事,都沒注意天色已晚,並不是有意的,而且留侯又不是偽君子,我們在一塊本就議事而已,又不是談情說愛,聽你說來我這像是做了十惡不赦的事了。”真心一路說的都是正事,完全沒有談過半分情愛,然而……
“那又如何,旁人隻知你們兩個未成婚的男女不避諱見麵也就算了,還談到天黑都不曾分開,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人言可畏你竟不知?你不知也就算了,張子房他也不懂?”貴族的人規矩最多,瓊容越說越生氣,直接戳了一記劉元的腦門子。
“先生,先生莫氣,千萬彆氣,想想肚子裡的孩子,你怎麼能跟我生氣,你彆生氣,千萬彆生氣。”劉元就算被戳了腦門子也不敢吭聲,趕緊的讓瓊容靜下心來,絕對不能把瓊容氣出個好歹來。
瓊容半眯著眼睛盯著劉元道:“張子房就算來了雲中,往後沒什麼事你離他遠一點,我也會讓他離得你遠一點。”
名聲什麼的,劉元從小就是在軍中長大的,規矩那些東西瓊容自己就沒教過,那時她也覺得劉元不需要這些,沒想到,沒想到啊臨到大了,看著劉元和張良在一起,對,他們是沒有旁的想法,心正身正的在一塊就是說正事。
可是就像她說的那樣,誰管你說的正事還是私事,你們兩個訂婚的人在一起粘了一天,大大方方的沒錯,總有那攪事的人想讓你過得不好,壞你名聲壓根也不會跟你商量,瓊容容不得劉元因著任何人落下半分汙點,就算是張良也不行。
彆家的女郎如何與人野合是旁人的事,三書六禮,結成夫妻而行敦倫之禮,這是最完美的。
“可是三天後的辯論?”張良是助力,好助力,劉元手底下能撐上去人並無幾人,劉元怎麼可能會舍得把張良放置一旁。
瓊容為著這事也是準備了許久,眼看事情就要成了,怎麼也不舍不得張良這個助力平白無故的丟了,瞪了劉元一眼,瓊容道:“就算見了麵你也給我保持距離,保持距離你聽懂了嗎?”
看瓊容心急的樣子,比起瓊華當初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對,當初瓊華和韓駒的事還是瓊容撮和的,雖然韓駒不知道,劉元還是清楚內情的,瓊容那個時候的意思也是讓他們培養感情的。
到了她和張良的頭上,瓊容卻恨不得劉元和張良保持距離?
“你要是瓊華,我隨便你們。可你心裡清楚,你是大漢的公主,你本來就是眾矢之的,你要授人於柄,讓人說你的不是?”瓊容就憑劉元一個眼神立刻就明白了劉元在想什麼,差彆對待,她就是差彆對待了怎麼樣,劉元一輩子到現在一直都嚴於律己,她做的事光明正大,根本不給任何人可以攻擊她的機會,她對自己嚴厲,心中坦蕩,雖與外男相處也一直保持距離。
張良,張良要是從前沒有定親的時候打著君臣的身份正常往來也沒什麼,可是他們定親了!就差一個婚期沒定下,瓊容都想問問長安城劉元那對父母,他們就不急著劉元把趕緊把親事定下?
瓊容揉了揉額頭讓自己靜下心來,而且朝著劉元道:“貴族們的心沒有你那麼坦蕩,你不要讓人捉到你與張子房的把柄,你們都是朝廷命官,你們的一言一行都受人矚目,你再不避諱也得避。”
說來說去瓊容擔心的不是劉元和張良,她擔心的是旁的人,那些想要攻擊劉元的人。
……劉元還真沒想那麼多,她是覺得自己心下坦蕩,完全沒必要把彆人看法放在心上,雖然知道古代的貴族們雖然開放同樣也嚴謹,架不住劉元從前就是混混家的女兒,本就沒什麼家底的,男的女的在他們眼裡都是一樣的。後來劉元長大了,護著一縣,地盤越來越多,劉元的責任越來越重,也沒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那樣的關頭說劉元的不是,劉元一直到了現在,算是被瓊容當頭棒喝。
“陛下和皇後攔著你,我攔著你都是一樣的道理,久寧,你不能讓任何人捉住你任何的把柄,原因是為什麼你比我更清楚。”
瓊容目光儘是冷意,她相信劉元明白她的意思,那樣聰明的劉元如何會不懂這個道理。
“是,先生說的我都記下了,往後絕對不會再犯。”行吧,不就是不能再跟張良相處親近,以後有的是機會。
瓊容看著劉元聽進去也是暗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劉元的頭,“你想做的事我都明白,你到現在一直都嚴守自己的規矩,一步一步從來不敢走錯,你歡喜張子房我明白,我會催皇後儘快定下婚期讓你們完婚。這樣一來不管你們做什麼都不會再有人說你們半句不是。”
……劉元想了想自己的小身板還沒有十五歲,因此趕緊的朝著瓊容道:“先生,我真不著急,你也彆急行嗎?”
瓊容低頭看了劉元一眼,劉元對張良的喜歡她是一直都看在眼裡,而現在劉元說著不急,她也真心的不著急。
“你還真是奇怪。”瓊容自己就是一個乾脆利落的女郎,喜歡與不喜歡一向都表現得十分坦蕩,而劉元喜歡張良卻沒有迫不及待想眼張良在一起的意思,這就奇怪得很。
“奇怪什麼啊先生,我還小呢,你是大夫,你還不知道人身體的那點事?”劉元可是很愛惜自己的小身板的,喜歡張良是一回事,成了親那什麼的就是另一回事,劉元一點都不著急。
瓊容聽出來劉元的言外之意了啊,詫異地問道:“你還真是什麼都懂啊。”
劉元討好笑了笑道:“先生,雖說我年紀是小,我見過多少人,又看過多少書,你彆把我當成不懂事的孩子看待,我也不是那樣的孩子。”
孩子是孩子,芯裡真不是個孩子了,劉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下來要打硬仗了,外麵的事我讓他們都看著點,將來的事情怎麼樣,就看這一回了。”
如果這一次能留住許多人為劉元所用,劉元手裡有了人,身板就能站直了,若是不能收人為己用,再想收伏更多的人,倒不如劉元自己想辦法培養出來。
隻是那樣會很辛苦。再辛苦也得辦。
“一切都按我們預料中的發展,你手裡的幾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幫你,你便隻管放心吧。”瓊容這麼安撫著劉元,劉元也算小鬆一口氣,“可不是,就先生一個就頂十個,我還用得著怕他們,我才不會怕。”
隻是看著瓊容微微凸起的肚子啊,劉元道:“先生還是少廢些心力吧,你雙身子,不能太費心力。
生孩子如同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劉元還是明白的。
“我是大夫,我做了那麼就是想日子能過得太太平平的,半點不想幫彆人鋪路,你隻管放心。”瓊容寬慰劉元的心,劉元聽著這樣的大實話沒忍住地笑了,“先生所言甚是,拚死拚活給人鋪路的事我們都不傻,萬萬是不能做。”
瓊容望著劉元發自內心的笑容,她知道劉元說的都是真心話,很是滿意,伸手再次摸了摸劉元的頭,“不怕,千軍萬馬你都闖過來了,不就是幾個隻會動嘴皮子的人嗎?用不著怕他們。”
劉元的緊張就算不曾露出半分來瓊容也知道,因此也更心疼,瓊容心知自己要走的每一步都不容易,每一步費儘劉元多少心力,劉元又是麵對著多少的壓力,而她是領頭人,就算有再大的壓力也不能顯露出半分來,就這樣撐著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瓊容安撫著劉元,想讓她適時的放鬆放鬆。
“先生不必擔心,我還撐得住,沒事的。”劉元朝著瓊容肯定而自信,她是真沒事,壓力會變成動力,不成功便成仁,逼得劉元但凡還想活著,好好地活著就得要想儘辦法地把已經鋪開的局做好了。
瓊容方才是趕著張良走的,這會兒又覺得是不是再把張良請回來讓他安慰一下劉元?
貴族挑事雖然重要也重要不過劉元的,瓊容還是能分得輕輕重的。
“先生,天色不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沒事的,你就隻管放心吧。”劉元笑哄著瓊容,也將瓊容腦子閃過的念頭打散了。
讓張良來安慰劉元,她是傻了才會升起這樣的念頭吧。
寬慰劉元讓她也早些休息,鬥嘴皮什麼的,劉元還能怕他們不成?
端是信任劉元的啊,劉元目光透著堅定,鬥嘴皮子收攏人心嗎?劉元還真是不怕。
至於一心送了張良因到驛站,誰都知道張良是劉元的未來夫婿,因而招呼起張良來都十分用心,不過張良沒想到他才回驛站就有人尋上門來了。
“子房兄,許久不見了。”熟稔的打招呼,張良一眼看了過去,一下子倒是沒有認出人來。那人好像也料到張良認不出他來,與之垂拱自我介紹道:“公孫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