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轉,彭越竟然自動將封地歸還朝廷,叫劉邦不必費一兵一卒就收回了梁國,劉邦都要樂瘋了。
“父皇,既是梁王所請,且遂梁王所遂。功成名就而退之,往後梁王想要安享與父皇打下的太平盛世,這也是對有功之臣最大的厚待。”劉元適時的站了起來一同出列。
“兒臣也覺得父皇賜於孩兒的封地應該收回。”本來聽到劉元說話,叫彭越驚得說不出話的人回過了神,同時想到了劉元手裡封地占了大漢三成的土地,如果劉邦真準備收回梁國的封地,第一個要收的就是劉元手上的。
剛準備提一句,沒想到劉元轉口就提了自己。
……媽啊,都沒有出手的機會,劉元好似他們肚裡的蛔蟲,他們想什麼還沒開口,直接叫劉元堵了。
劉邦當然不可能收回劉元的封地,想想劉元還有很多事要做,要是收了回來,劉邦損失才是最大的。
“殿下與臣不同,臣已經老了,殿下卻是才開始。而且比起作為梁王治理梁國而無功於大漢,殿下將封地治理得極好,雲中以三萬兵馬殲殺匈奴的十幾萬大軍,殿下再取匈奴單於頭顱,如此戰功陛下將北境儘付於殿下,更是為了讓殿下全力禦匈奴於外,殿下肩負重任,豈能如臣一般。”
在劉邦為難地想要如何把彭越和劉元分開之際,絕對不能收回劉元的封地,彭越再一次開了口,內容聽得劉邦的心情豁然開朗。
從來不知道彭越如此會說話,還甚懂得劉邦的心思,劉元默默與彭越點了一個讚。
可以預見將來的彭越日子一定能過得很好!第一個自請劉邦收回封地的諸侯王,還懂得將劉元摘出去,妥妥就是遂完了劉邦的心。
“為禦匈奴,父皇予孩兒例外,不如這樣。梁王自請朝廷收回封地,於我,雖為禦匈奴,卻不應該一直執掌偌大的封地,就請父皇立下十年之約,從今日起,十年後的今日,兒臣所有的封地儘歸大在漢,由朝廷再掌。”
一片嘩然,從上到下聽到劉元話中內容的人沒有不震驚的,不可置信地看向劉元,他們從來沒有見過誰那樣迫切的想把自己手裡的權利上繳回去的,偏偏劉元好似握著的封地是燙手山芋,千方百計的想要甩開。
“權不可過重,亦不可過大。否則君不似君,臣不似臣,於國不利。”劉元一語總結自己此舉的用意。
張良也沒有想到劉元小小年紀卻懂得如此道理,清醒的選擇,不曾好權。
劉邦就算現在信著劉元,卻也因為要用著劉元,不代表以後他還能繼續的相信而且用著劉元。
十年之約,十年之後劉元才多大?
也是那麼一想他們才記起來,劉元剛剛及笄第二年出嫁,眼下不過才十九歲,十年之後的劉元才二十九歲。
試想要是換了是你,半生辛苦半生操勞,本來可以大權在握,卻在你精力最好,精神最好的情況下,閒了下來,在場的人都在以己度人,自己能不能做到?
“十年之期是不是太短了?”劉邦想來想去,還是問上一句,他是覺得劉元自律,十年的時間想修建出可以抵禦匈奴的城池,練出一支可以擊退匈奴於長城之外的軍隊,是不是有點太難了?
“夠了。”劉元卻自信地告訴劉邦,“如果曆十年尚不能做成的事,怕是窮儘我的一生都做不到。
十年磨礪出一支強兵來,可以殺了匈奴,讓他們再也不敢進犯大漢。
劉元的目光灼灼,全然是自信。
“此事,此事……”劉邦雖然相信劉元絕對不是空口說白話,但卻還是不安的啊!
因而拿不定主意,倒是蕭何出列道:“公主殿上所提皆為大漢長遠而思慮,攘外安內,殿下所掌的封地,軍隊,權太大,若是不能約束,長此以往,對大漢不利。”
換而言之蕭何十分的同意劉元十年之約。
做下了約定,讓人看得到希望,也看得見未來,那麼將來的日子,劉元就不會再人死死地盯著,她就可以放手去做;而劉邦和朝廷想到劉元不管把北境治理得再好,早晚都是要收回朝廷管轄的,也就不在意劉元都做了什麼。
一舉既解了劉元的後顧之憂,不會再讓劉邦擔心她功高蓋主,還能讓本來針對她的人都開始靜心地等著十年之約的到來。
蕭何哪怕很少佩服一個人,此時卻也對自家的弟子由衷的佩服。
“臣也附議。”蕭何能想明白的事,聰明人那麼多的大漢朝,一個個都想到了劉元此舉是免大漢的後顧之憂,紛紛附議。
本來是請劉邦拿主意的,最後倒是一個個都表示覺得劉元的提議太好,不同意都不行。
“臣附議。”張良同樣同意,與劉元垂拱時對視一笑,他們的初心都是為了天下,也是為了百姓,如果可以,他們是不會願意讓自己引起大漢的動亂的。
故而對於善於急流勇退,而且懂得克製的人,他們從心裡欽佩。那一個人恰恰又是與他們相守白頭的人,想著便讓人更是不由自主的歡喜!
“好!”劉邦想來想去也覺得劉元這個十年之約不錯,這不僅是讓劉邦放心,也是對劉元的約束。
“梁王所請,朕也準了。隻是收回封地與兵權,梁王以後居於長安,梁王還是梁王。”有劉元在前,就算本來是很注意彭越的人,也覺得小小梁國就那樣而已,沒什麼關係。
劉邦立刻順勢將彭越的兵權和封地收了回來,“至於梁王此後於長安的用度,你們儘快拿出章程來。”
作為諸侯王,自有封地,哪裡還會看得上朝廷的俸祿,可是現在彭越將封地交了回來,沒了封地總要想想辦法家糊口,定下俸祿也是為了彭越著想。
“多謝陛下。”聽到劉邦還能記起如何讓他養家糊口的,彭越再一次拜謝。
劉邦走了下去親自將彭越扶了起來,輕聲與彭越道:“是朕要謝你。謝你心中存百姓,存大漢。”
哪怕彭越的說辭都是為了自己,劉邦卻隻能給他戴高帽子,彭越是為了百姓,為了大漢才會將手裡的兵權和封地交出來,劉邦還必須得好好待彭越!
至於旁的諸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彭越會連王都不想當,竟然連封地都要還給劉邦,瘋了,真的是瘋了。
再看劉元也覺得劉元傻的,十年,隻握著十年的封地,就等於是幫劉邦白乾活而且討不得半點好處。
況且那些跟著劉元混的人,對於一個隻可能掌權十年的人,他們還會願意跟著劉元?劉元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收攏到的人,自此都得跟她離心很好?
撓頭捉狂,他們都想衝上去捉住劉元和彭越的肩膀問他們,你們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你們怎麼就搞出這樣的事情,讓我們怎麼辦,我們一點都不想像你們一樣的犯傻,可是你們有想過我們的處境嗎?
彭越和劉元的自請既讓人意外,同樣也是震驚整個大漢的。
宴席散去,一直與劉元保持距離的人,如蕭何就走到了劉元的麵前,“能教出你這樣的弟子是蕭何幾世修來的福份。”
“明明是你來搶我的弟子。”曹參在一旁幽怨地感歎一聲,當年是他先看中的劉元,想想那些年來蕭何看著劉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曹參沒少問過蕭何幾個意思,也不知為了劉元在蕭何的麵前說了多少好話,然而收效甚微。
蕭何那些年防著劉元不是一般的防,誇劉元的事,絕對不可能是蕭何做的。
難為聽到蕭何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前承認且誇讚劉元一句,曹參沒能忍住地捅心提起。
“那又如何。”蕭何一點沒有不好意思,曹參撇撇嘴,“行啊,你臉皮厚,我不如你。”
引得一旁的劉元笑起來,“兩位先生的教導,元永不敢忘。”
笑歸了笑,劉元卻是朝著他們鄭重作揖而說,如果沒有蕭何和曹參,絕對沒有劉元。
“都是你自己爭氣。”曹參說的也是真心話,他們雖說教了劉元讀書識字,蕭何卻是一天到晚生怕劉元走了歪路,對劉元非一般的嚴厲,曹參一直都是放養。
因他從來不覺得劉元的品性有什麼問題,他隻需要教她讀書識字,讓她自己管束自己。
比起蕭何處處擔心,曹參倒更顯得心大,一直都不曾多管劉元想做的事。
所以曹參對於劉元所說的謝他們管教,他是受之有愧。
“要不是有兩位先生教我讀書識字,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今天的。”曹參似是受之有愧,但是在劉元的心裡,曹參對劉元的助力甚大,沒有曹參的支持,她連第一步都走不出來,自然絕對不會有今天。
“以後,保持你這份初心,永遠都不要變。”蕭何認真地與劉元叮囑,這不是蕭何第一次和劉元提起,卻是再一次的鄭重,劉元同樣嚴肅地站住,應下一聲是。
“留侯,往後公主殿下也得靠你規勸。”蕭何先前覺得劉元和張良的結合會讓大漢失了張良如此英才,反過來又想以張良的稟性,想來就算沒有劉元也絕對不會久留於朝,倒是可以看著點劉元。
張良道:“丞相多慮了。殿下並不需要我的規勸。”
想當年他在劉元的年齡時是什麼樣子?張良自問若是他那時候擁有劉元如此大的權力,隻怕是舍不得放手的,然而劉元總是想儘辦的為自己上套,不斷地框住自己,或許也是為了管束自己因為權力越大可能會生起的野心。
可是劉元願意管束自己,不想讓自己改變,難道不難得?
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劉元都做到了!
從前的張良一直者都想成為那一樣一個知斯三者之人,但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夠,遇到一個能做到的人,張良也是由衷的佩服劉元,他何其有幸,能得她傾心,能娶她為妻。
想到那一日若不是瓊容來了,與他問明他的心,他隻怕要錯過劉元。
“我府裡的紙用得差不多了。”曹參聽著他們在那裡互誇的,也不說其他,反而把自己的另一個來意與劉元挑明。
“明日我會讓人給先生送一些去。”紙嘛,劉元手裡最不缺的就是紙了,想當年曹參為她費儘心思的尋書,那個時候有多難,再難曹參也沒說過一個難字。
現在隻是讓劉元做一件沒有任何為難的事,劉元想都不想便應下了。
“往丞相府上也送一些,他是不好意思說,我幫他說出來,你聽著照辦就是。”曹參對劉元答應得爽快極是高興,他就喜歡劉元無論怎麼樣長大,站得有多高,手裡握有多大的權利,依然拿他這個先生敬之一如當年的樣子。
每每看著劉元的時候他都在想,自己當先生的也要學學徒弟,萬不能徒弟一直沒有改變,他卻變得麵目全非。
劉元自然還是應是,與曹參應是,餘下的人,如陳平等見著劉元止不住地點頭,“殿下甚好。”
雖說劉元握住大權,但是同樣劉元也在想如何讓自己受到監督約束,並不讓自己脫離大漢的管轄。
“戚觸龍一死,接下來陛下不知是何打算。”陳平就是提醒劉元一聲,放了一個戚觸龍過去盯著劉元,接下來劉邦不可能全無動作。
劉元卻是不以為然地道:“無妨。”
一個戚觸龍她都不擔心,再送來旁的人劉元就更不擔心了。
陳平瞧著劉元的笑容,想到劉元都提出了十年之後交回封地,她還會怕一個來盯著她的人。
“是平想多了。”陳平立刻明白劉元話中的意思,最終不再作聲。
有了彭越自請交還封地一事,劉邦的心情自是變得好極了,對於其他諸侯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他也無所謂。
朝見之後各諸侯都麻利地趕回封地,一個個好似逃出生天的樣子,劉元搖了搖頭,接下來該到劉邦想辦法收拾他們。
至於接管梁地的兵馬,劉邦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讓劉元去,所以劉元是又得離開了長安。
也好,不留在長安,梁國與劉元的封地相臨,劉元恰好回去辦事。
隻是劉元再一去卻是兩年,因為收了梁地的兵馬後,本來以為不會再進犯的匈奴,卻發了瘋一樣在北境四處為禍,劉元派去的探子道是匈奴現在各部都在約定,誰若是能取了劉元的項上人頭便可以成為他們新任的單於。
劉元比較好奇的是,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想出來把矛盾轉移到她身上的辦法,不會是再出了一個如項慶那樣的人?
此念一起,劉元讓人查,最後查清楚是一個匈奴人,而且是冒頓的小兒子,此子自小聰慧,本來是最得冒頓喜愛的兒子,若不是冒頓死在了劉元手裡,或許下一任單於就是他。
劉元讓人將他的全部信息送到她手裡,聰明的孩子她倒不怕,再是一個殺傷力極大的主兒,若不是殺劉元一個措手不及,劉元都不怕。
信息很快送到劉元的手裡,劉元看完之後倒是相信這僅僅是一個聰明孩子罷了。
因著冒頓一死,再到丘頓以絕對的實力整合匈奴,領兵十數萬而來,本以為雲中唾手可得,結果卻一來不回,同行十幾萬的大軍也全都儘亡,那如何不讓匈奴震驚。
劉元讓人送回丘頓的頭顱,還讓人放了話,確實是一度讓匈奴不再敢進犯,比起奪取大漢的城池來,必須是成為匈奴的單於離得匈奴手裡有兵的人更近。
故而匈奴再起內鬥,恰恰都是劉元想要看到的。
沒想到就劉元回長安一兩個月的功夫,竟然有人喊出話來,打自己人算什麼事,有本事殺了劉元,誰要是殺了劉元,大家都會認他是匈奴的單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