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廷尉一眼瞥過劉元,對於她這麼清楚自家弟弟的樣子,還是點了點頭表示一下讚賞的。
劉邦一想也對,可是……
“太子是要治理天下的人,跟著京兆府尹學著管雞毛蒜皮的小事,難道還想讓太子將來做著京兆府尹的事?”
劉邦還沒把心裡的話問出來,倒是有人說了。
“幫父皇治理天下就是治理天下百姓,能管得百姓的人,必然也會懂是如何當好一個太子。小事?朝廷的官品雖有分階,然各司其職,每一個人都重要,聽你的意思卻是不以為然。我卻覺得一步一步的做,以夠當好京兆府尹是開始,三公九卿之位,太子就算不是全通,至少也得知道是怎麼回事。沒得一個雞蛋值顆珠子的笑話也鬨出來。”
銀子現在有倒是有,用得太少,還是用珠子來說吧。
“有那麼傻的人?”劉邦聽著表示詫異,劉元道:“你放心,真的有。”
劉邦道:“那就依你而言,先讓太子在京兆府學著點。”
聽著這父女你一言我一語的把事情定下了,朝臣們也不說話了,反正你們都說好了,我們就算想反對,你也不會給我們反對的機會。
因此劉盈在得知劉元不僅說動劉邦讓他上朝參與政事外,還把他弄到京兆府去了。
當然也有人提醒劉盈本來劉邦是直接想讓他入丞相府學習的,卻是劉元表示反對,提議讓他去的京兆府。
對於那一句特意的提醒,劉盈隻道了一句知道了。
提醒的人想看看劉盈的表情,可是劉盈卻已經低下了頭開始專心的寫字,他是用的劉元的字來練的,劉元的字寫得是越發的好,劉盈反正是一看就喜歡,因此也不管旁人怎麼說其他人的字好,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拿了劉元的字來練。
既然要上朝了,朝服也得做好,有了劉邦的吩咐,呂雉早就給劉盈安排了起來,有一個執掌內宮的母親的好處總是在緊要的關頭顯露出來,劉盈的朝服一天一夜便趕了出來。
第一次上朝的劉盈是有些緊張的,也不知是不是放心不下劉盈,很少在朝會露麵的劉元與劉盈一後一前的出現在朝會前。
而當著往來臣子的麵,劉元與劉盈見一禮,那是一個臣見君之禮,而劉元更是喚了一聲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這一聲喚劉盈聽了許多年了,卻沒有一聲如同劉元此喚那樣讓他覺得自己肩上擔著江山天下的重任。
“始元公主。”不知不覺,劉盈也改了稱呼,與劉元作一揖而喚著始元公主。
他們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但是在朝堂之上,他們卻是君臣,見君而拜之,與臣而論之,態度,都擺正得很好。
朝臣們見著姐弟倆人的見禮,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劉盈邁入宮殿一刻,他們竟然覺得劉盈和劉元很像?
不,不,不,都說劉盈性子仁厚,甚至都有些軟弱,怎麼可能和劉元像。千萬彆像劉元,要是像劉元,他們還要不要活了?
而劉盈參加的第一次朝會,對於臣子與劉邦朝奏,第一次聽的劉盈那叫一個聚精會神,誰人說話他都緊緊地盯著,就算是劉邦說,他也照樣眼睛都不眨著盯著。
劉邦第一次叫人目光灼灼的盯著,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可是轉念一想雖說沒有人像劉盈那樣目光直視,也不是沒有人看過他,自己的兒子想怎麼看就怎麼看,沒什麼大不了的。
“太子看著臣可是對於臣所提的事有什麼看法?”本來很多人麵對的目光劉盈都察覺,還會有人想下套子的。
“盈第一次上朝,對卿所提之事尚不清楚,因此不欲多言。”劉盈還是知道不懂便不接話的意思。而且他第一天上朝,劉元都提醒過他隻管聽不用答,他是肯定不會作答的。
“太子殿下如此關切的看著臣,臣還以為太子有想法的。”雖然劉盈快說明了自己是沒有其他意思,架不住想讓他說話的人太多,畢竟是第一天上朝,最是好坑的時候。
劉盈不經意地掃過劉元,卻發現劉元在閉目養神,完全沒有插手為劉盈解決糾纏的意思。極少上朝的劉元,要說今天陪著劉盈來沒有為劉元撐腰的意思,誰都不信。
“盈確實隻是聽著卿的話,並沒有其他的想法。”劉盈還是認真地回答了,他確實是沒有其他的想法,單純就是看著人說話,好奇地打量著而已。
劉邦本來聽著半天下麵的人繞卻一直不說解決的辦法就已經很是厭煩了,再聽著人纏上劉盈的,不客氣的問道:“你是想不出辦法,非要逼著太子想出辦法為你解決?”
……還想要繼續為難劉盈的臣子乍然叫劉邦一問都傻了,“臣無此意。”
“那你與朕說說,你的辦法是什麼?朕看著你們爭論半天誰是誰非,卻一直都不說到底事情如何解決,你們是在逗朕?”劉邦揚起了眉頭而詢問,想知道他們是不是這樣的意思。
“陛下,臣萬萬不敢。”臣子與劉邦趕緊的賠罪。
“那你便說說你的辦法。”把辦法說出來,要是好辦法這件事就掀過,要是辦法不好,撤官。
暗暗打著如此主意的劉邦盯著臣子,劉盈也一樣盯著他,父子二人的目光,一個是不善,一個是打量好奇加期待,臣子的額頭落下一滴冷汗,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犯了一件蠢事?
沒把劉盈扯出來還好說,劉邦雖然是不耐煩聽他們打哈哈,但還是忍住了,一扯上劉盈,想坑劉盈一把,結果卻已經叫劉邦直懟了起來。
“臣以為,此事既然是因為太常仆而起,傷人一事人證物證確鑿,當以革職查辦。”本來就是兩個當官當眾打架的事,扯皮扯了半天都是在說架打得怎麼樣,卻沒有說起架是誰先挑起來,追根究底而以處之,現在這位察覺到劉邦的不善,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之心,還是不要打哈哈了。
“就一句話的事,早朝卻繞著此事說了一早。”劉盈聽完之後隻是平靜地陳述這樣一個明擺著讓他看到的事實。
……確實是如此,本來閉目養著神,既是不想管事,也沒有人想找她管事的劉元輕笑出聲來。
“是啊,明明是一句話能解決的事,他們卻想一天天的拖著,一天天早朝重複的議,就想讓覺得他們很忙。”笑出聲來的劉元也是敢做敢當的,直白地告訴劉盈,這些人就是如此沒事找事說的。
“殿下極少上朝,怎麼就斷言臣等一直如此?”總有不憤的人,哪能接受劉元對他們的評價竟是沒話找話說。
劉元想了想道:“我可以舉例。雖說我遠在雲中,朝中的事也大致聽上一耳朵。比如前一陣一件滅門案子,廷尉查了人證物證俱在,殺人凶手是故意殺人,因而當以誅之,卻因為這人有一個當官的爹,殺人一事就算滅了人家滿門,也有人想讓他平安無事的活下來。”
“此事你們足足吵了一個月,史官必然有記載,需要讓史官翻出來給你們瞧瞧?”劉元提醒著他們,在朝廷上所議的事,都有史官記載的,此事他們應該不會忘了吧。
本來還想爭辯一二的人立刻閉了嘴,他們到底怎麼樣的心裡有數,劉元連事件都說出來了,要說他們爭吵的內容是如何的重複再重複的,一番史官所記一定能翻出來。
“看來你們不敢。”劉元挑了挑眉,沒有一個人敢接話,劉元也就問完了,不說了。
這樣一個整天說著廢話卻不辦事的現象,劉邦都忍了那麼久了,當皇帝的劉邦沒想過要改,劉元又不用天天上朝,她也同樣不想管得太多。
本來劉邦是希望劉元借題發揮,好好地整頓整頓朝堂上說廢話的情況的,結果倒好,劉元問了他們一句得了一不敢便不再說話,又開始閉目養神了,劉邦……
“元兒你再沒有什麼想說的?”劉邦乾瞪眼了半天,結果劉元完全就是看不見,劉邦隻好把話說開了。
劉元啊的抬起頭看了劉邦,非常肯定地道:“沒有了父皇,你是覺得我說漏了什麼?”
詢問的意思,叫劉邦閉上了嘴,他就是不想說出自己對臣子們不滿的話來,結果倒好,劉元難得的裝傻!
不說了,劉邦不作聲,雖然劉元詢問地看著他,然而劉邦就是不把話說出來,顯得他從前過得太蠢,而且以前都能容臣子們廢話一堆,如今卻是容不得,劉邦是什麼情況?
“事情就按方才玉卿所提。還有其他事?既然無事便退朝吧。”劉邦就是意思意思地問問還有沒有事,問完之後直接就定論了沒事,起身便走了,可見動怒了。
但是好些人都想不明白,事情都不吵了,還一次定下解決的辦法,劉邦是氣什麼,他有什麼好氣的?
“父皇生氣了。”劉邦都走了,臣子們也各自地散去,劉盈走近劉元輕聲地說出自己的發現。
劉元可有可無的地點了點頭,表示劉盈說得沒錯。
“可是父皇在氣什麼?事情給出了解決的辦法,父皇顯然也是同意的,為什麼又要生氣?”劉盈把心中疑惑問了出來,劉元卻是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方才我是不知道父皇在想什麼的,可是現在我知道了。”劉元一臉恍然大悟地告訴劉盈,劉盈等著劉元,劉元卻衝著劉盈道:“此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等你將來要是有心解決問題了,我倒是可以搭把手,現在你還是乖乖的,彆叫人當劍使。”
最有可能拿他當劍使的人自然就是劉邦無疑,反正劉盈想了想,劉邦或許還會坑劉盈,可是劉元是肯定不會坑劉盈的。
“聽阿姐的。”該讓劉盈知道的事,劉元肯定不會瞞著劉盈的,劉盈相信劉元。
“你去找京兆府尹報到,我回去了。”劉元今天上朝就是來給劉盈壯膽撐腰的,現在朝會結束了,劉元準備走人。
“阿姐慢走。”雖說他們都要出宮,方向卻是不一樣,而且劉盈也想走自己的路,劉元可以看著他走,能護得住他一時,卻是護不住他一世的,他得先著自己走自己的路。
劉元揮了揮手,利落的走人。
相比起三年前來,彼時劉元可以不用上朝睡懶覺,現在卻輪到了張良,隻是與劉元不同,難得休息就補眠的是劉元,張良卻是在曬書。
三年不歸,書都有些發黴了,張良回來看了看既發現書的問題,看著今天的天氣不錯,這會兒正在曬書。
劉元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滿院子的竹簡,而張良還在讓人搬著,一時半會兒怕是沒有那麼快弄好。
“留侯是打算今天一天曬完?”劉元瞧著情況問了問。
“殿下若是幫忙或許可以。”張良打趣所言,叫劉元笑笑地上前,“今日早朝我又把父皇氣了一記。”
帶著幾分得意地與張良炫耀地說,張良正攤開著書,“殿下昨日不是說了,今日早朝你隻是為太子壯膽震懾的,應該是不說話的,如何能氣著陛下?”
百思不得其解,張良側頭好奇地望向劉元,眼中含著幾分笑意,等著劉元。
劉元叫他看得心都化了,附身過去在他的耳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來,張良一頓,隨之暈開了笑,“殿下當時沒有反應過來?”
“當然了,昨天我都和你說過的,我今天上朝就是一個擺設,不說話。我是看著那人想拖盈兒下水,懟完了人,我直接閉目養神了,父皇問起我的時候我都奇怪,他有話不直說,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劉元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沒有明白劉邦的想法有什麼不對,“再說了,他一個皇帝,當皇帝的人想讓臣子少說些廢話隻管直說就是,何必顧及。”
說來說去還是鄙視劉邦的做法,有些事有時候完全可以自己解決的,在劉邦殺了不少人的情況下,朝臣們對於劉邦存了多少畏懼,劉邦要是直言而出,想必能少聽很多廢話。
“陛上不是殿下。”張良隻能如此說,心懷坦蕩的人,行事也是坦蕩,可是劉邦並不是,或許該說劉邦並不足夠的坦蕩。
“我且當留侯又是在誇我。”俏皮地與張良眨著眼睛,劉元完全一副你就是在表揚我,我都知道了。
張良卻分外誠懇地道:“確實如此。”
劉元沒有忍住湊了過去親了親他的唇,卻聽到一陣驚呼,劉元和張良都尋著聲音看了過去,卻是杜慧,杜慧指著劉元道:“你真是不知羞,光天化日,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光天化日又如何?這裡是我們的院子,我親的更是自家的郎君。倒是你,為何擅闖我們的院子?你們是做什麼的,由著人如此衝了進來?”比起杜慧倒打一耙,劉元更是直接的問罪,想問問守在外麵的人是怎麼回事,竟然讓人衝了進來。
低頭看向張良,劉元直接地道:“要不然我們回公主府吧。”
“今日曬書,等明日吧。”張良輕聲地與劉元說來,劉元看那麼多的書曬著,隻好點頭,“好吧!”
說著過去幫忙。杜慧瞧著張良完全是無視她的態度,氣得渾身都發抖,而張良在看到劉元幫忙曬書而無視於杜慧,偏偏杜慧都到這個時候還不懂得自己離開。
“表妹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就請便。”張良顯然也不想看到杜慧,故而說出來的話也是十分的不客氣。
“表兄。”杜慧就是來尋張良的,雖說一次一次麵對的都是張良的冷臉,並不代表杜慧就那樣放棄張良了。
都已經二十五歲的杜慧在麵對張良的離開卻還是選擇留在留侯府,可見她對張良的癡心。
幾年不見,現在卻可以看到張良,知道張良在曬書,還聽說劉元去上朝了,她立刻盛裝打扮而來,不想卻到那樣戳心的一幕。
劉元親吻張良時,張良臉上的寵溺她看一清二楚,杜慧是妒忌,妒忌為什麼是劉元得到張良的青睞,明明劉元隻是一個卑賤出身的人,曾經的劉元連給他們提鞋的資格都沒有,為什麼張良卻看不到她就站在他身邊?
“出去。”張良根本不管杜慧看著他的眼神帶多少癡怨,他的心裡從來沒有過杜慧,杜慧是他的表妹就隻能一直都是他的表妹。
杜慧對於張良的喝斥充滿了不可置信,她想問問張良為什麼可以對她那麼心狠,她是他的表妹,他的表妹啊!
“我恨你。”杜慧最終無法忍受張良看著她的眼神儘是冷漠,大喊了一聲終於跑了出去,劉元搖了搖頭頗是無奈地歎,“讓你招蜂引蝶。”
“殿下所言,我甚是不服。”張良反駁一句,卻叫劉元冷哼一聲,“對留侯情深不悔的不僅僅是一個杜表妹,這三年來雲中多少女子投懷送抱,留侯以為我不知?”
張良帶著幾分無奈地道:“那又如何,心儀殿下的人隻比那些心儀我的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彆以為張良不知外麵的事,可是無論多少人喜歡劉元,劉元的心都隻有他一個,他才不會多問多管。
“我隻要你一個,旁的人再是送詩唱歌,我都一概不理。”劉元驕傲地抬起頭,表明了自己的眼裡心裡就隻有張良一個,不管是有多少人與劉元諂媚,她都不把人放在眼裡。
“我甚歡喜。”
歡喜劉元的心裡眼裡一如他那樣的隻有他一個。
“我也歡喜。”
劉元同樣表明心意,對視相望,露出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