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相思醒來, 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
夜晚皎潔月光穿過玻璃窗,月色與樹葉糾纏。
她光腳地,坐在窗台。
梁裕白打門, 如水月光照拂在她身上, 睡裙拉至腰際,露出的皮膚瓷白, 纖細的肩下,若隱若現的山巒。
他走過去,手撫摸著她的脊柱。
同時逼近的還有身上淺淡煙味。
走近才發現她眼裡有淚。
他眉頭蹙起:“做噩夢了?”
陸相思說:“我夢到很多年後你比我先一步離,你躺在病床上, 我沒有埋怨過你,我隻是在後悔。”
他問:“後悔什麼?”
陸相思:“後悔我在年輕時候沒有勸你戒煙, 也沒有勸你不要總是加班加點的工作,你身體不好, 我應該多上心的,我沒有。”
冬日月光慘淡,他發梢在眼底灑一片陰翳, 看不出情緒。
陸相思看著他冷寂的臉, 令人恐慌。
梁裕白把她抱回床。
她拉著他的手:“梁裕白……”
梁裕白說:“我戒煙。”
他半跪在床邊, 白皙頸線緊繃,瞳孔深而不見底色, “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她猶豫了,問:“什麼事?”
“不要比我早死。”
陸相思愣了。
梁裕白的唇線在她身上遊移,“我沒法接受你死的事實。”
她輕喘著:“那如果你先死呢?”
他唇齒張,狠狠地咬了去。
她疼得尖叫出聲。
雲翳遮擋月色, 黑夜沉沉,他如鬼魅般低語:“那你也得地獄陪我。”
胸口處的疼痛蔓延全身。
她更咽著:“你到死都不放過我嗎?”
他眼眸掀起,漆黑的眼底宛若令人在劫難逃的深淵,“不止是死,如果有輩子,我一定第一時間就來找你。”
前生太難追究。
我要預定你的來生。
和你癡纏、撕扯,永不可分離。
-
初雪隻持續一天時間。
隔天便雪後初霽。
昨晚直到半夜才睡著,今天一早,她果然起晚了。
洗漱時看了眼時間,地鐵高峰期。
梁裕白在衣帽間換衣服。
看到她進進出出衣帽間。
拿了襪子。
又出去。
進來又拿了一雙襪子。
再出去。
複幾次後。
他抓住她的手腕,把領帶放在她手上,“我係。”
陸相思說:“我幫你係,那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梁裕白不假思索:“不做,其他都行。”
“為什麼不做?”她下意識口。
說完,才覺得自己這樣像是欲念纏身。
“董事例,不能遲到。”梁裕白麵色未改,“真想做?”
“不想,”她回過神,“我能做你的車去公司嗎?”
往常她都是坐地鐵上班,因為她說,坐他的車上班太高調。
梁裕白並不想問她為什麼。
答案顯而易見,坐地鐵遲到。
他就著她的手,把領帶往上推,“可以。”
助理早已在樓候多時,見到他們下樓,於是下車打兩邊車門,附贈的,還有早餐,正好是兩份。
她暈車,在車裡不吃東西。
還有一個路口就到公司,她揚聲:“在前麵路口停吧。”
後視鏡裡。
梁裕白看了他一眼,而後掠過。
助理跟在他身邊多年,明白他的意思,並未踩刹車,一腳油門往前駛去。
“哎——”陸相思疑惑。
她看向梁裕白:“我要車。”
梁裕白目光清冷,“你說,要坐我的車去公司,而不是在路口。”
陸相思力:“公司外人太多。”
梁裕白眸間一凜:“你很介意彆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輕輕咬了咬唇。
身邊的人麵色沉了來。
她看向他,“萬一他們以為,我也是想走捷徑的人,怎麼辦?”
陸相思的樣貌生的好看,平時並不顯山露水,沒人知道她的家境如何。如果被看到她從一輛豪車,並且是公司總經理的車上來。
出賣色相的上位者罷了。
他麵容寡冷:“你很在乎彆人的話。”
她承認:“我又不是生活在山頂,當然會在乎。”
梁裕白說:“你可以澄清。”
陸相思低低地歎了一口氣:“他們會以為我在狡辯。”
語言最力之處,在於你澄清事實,旁人卻以為你心虛狡辯。這是她從施婉琴那裡學到的,公關部,最擅長使用語言漏洞,也最擅長蒙混過關。
梁裕白盯著她看了幾秒。
眼神令她不寒而栗。
半晌後,他說:“再不車,你真的要遲到了。”
還有五分鐘就到九點。
她來不及糾結,抓著包就跳車。
車在公司外停,如龐然大物般,吸引來往上班族的注意。
其中也包括施婉琴。
她看了眼車牌,總經理的車。
沒多時,看到車門打,有人下車。
原本偏移開的視線,在看到下車的人時愣住。
緊接著,總經理也車,跟在她後麵。
施婉琴跟上。
電梯候區域。
從一輛車下來的兩個人中間隔了兩米左右距離。
見到施婉琴,陸相思如常打招呼。
施婉琴的眼神,欲言又止。
好在電梯很快就到。
梁裕白進去。
其他人都沒敢進去。
他助理在此時開口,話雖是對大家說的,眼睛卻是看向陸相思:“不上來嗎,一班電梯的話,可能就遲到了。”
施婉琴咬了口麵包。
和總經理一個電梯,壓力太大,還不如遲到。
還沒等她接受自己即將遲到的事實,手肘一緊,就被陸相思拉進電梯裡。
施婉琴:“……”
麵包在嘴裡咽不去了。
梁裕白說:“中午上來。”
陸相思:“我要和彆人吃飯。”
他語氣強硬:“推了。”
她拒絕:“不要。”
施婉琴在心底倒吸一口冷氣。
梁裕白扭頭看她,“和誰吃飯?”
陸相思指向施婉琴:“她。”
他的目光沉冷,帶著陰翳和壓迫感。
施婉琴咽下嘴裡的麵包,忙不迭說:“沒有這回事。”
陸相思扁嘴:“昨天不是說好的,吃樓下那家烤肉嗎?”
施婉琴坦然開口:“沒有,你記錯了。”
梁裕白:“中午過來,我你一起吃。”
恰好此時電梯停在她們這一層。
陸相思和施婉琴下去。
她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腦袋惶惶:“你和梁總……”
陸相思說:“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是他女朋友。”
“哪有。”
話音落下。
施婉琴猛地想起,“……我以為你是在說夢話。”
陸相思一臉無奈。
施婉琴問:“你什麼時候和他在一起的?”
她按指紋,打完卡,回頭告訴她:“大學。”
施婉琴更震驚,“那都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