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把手指搭在李子晏的手腕上,給他細細把脈,良久,放下李子晏的手,把被子掖好,他似有疑慮,撚著胡須沉思。
李伯山熬了一宿,兩隻眼睛布滿紅血絲,“爹,大牛的情況如何?”
李大成道:“我發現大牛體內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生機,這生機護住了他的心脈,目前來看大牛已無大礙,隻需細細調養即可。如不出意外,今日大牛就能醒來。
隻是我昨晚為大牛把脈時,他的脈息極弱,分明是油儘燈枯之相,一夜之間怎麼會好轉的如此之快。”
李伯山臉上露出狂喜,隻聽見了前半句話,什麼都不去想了,“爹,你說大牛好了?”他又不可置信般喃喃自語,“大牛好了,我兒好了!真好。”
他上前撲通一聲跪在李大成身前,“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麵,“爹,若是大牛死了,我也就不活了,你救了兒一家子的命。”
李大成一把把李伯山拉起來,“起來,我哪是救你,我是在救我親孫兒的命。”
“爹,你再讓我跪會兒,我高興,哈哈,我高興。”而後又伏在地上痛哭,“我兒活了,我高興……”
李大成不再管李伯山,大牛的命保住了,就讓李伯山發會兒瘋吧。
他心裡也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走路都輕快了幾分,走進前院,隻見李仲海和李叔河聚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麼。
李大成冷不丁出現在他們身後,“你們倆聚在一起有什麼話也讓我聽聽。”
李叔河嚇得跳起來,“爹,你嚇死我了,我和二哥商量,該怎麼把大牛受重傷的消息告訴娘和大嫂。”
李大成微笑道:“大牛目前已無大礙,近日就能醒。隻要好好養傷,對以後不會有任何影響。你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娘和你大嫂,婦道人家膽子小,你不要嚇著他們了。”
頓了頓,又道:“算了,還是我親自和他們去說,她們更信我說的話。”
“大牛好了?”李叔河驚歎道:“爹,你的醫術真是神了,我看連宮廷的禦醫都比不上你。”
李大成哈哈大笑,“若真若此,我這就去掛塊牌匾,上書‘活神仙’。”
他心裡高興,也樂得和李叔河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而劉氏和王氏知道後自然又是一番兵荒馬亂,若非李大成告訴他們大牛體弱,還需靜養,她們準會圍著床一刻不離。
李大成叫來李伯山,“伯山,縣裡抓壯丁的事,還是要告訴三老一聲。讓大家做好準備。”
李伯山知道李大成叫他來的原因,他點點頭,“爹,你放心吧,這事我去和三老說。”
李伯山昨晚一路奔波,又守了李子晏一夜,身上已極度疲憊,但他知道,因為他是親曆者,這事需要他去說才更有說服力。
“先告訴你兩個舅舅,咱們家畢竟是外來的,根基淺,在鎮上裡沒什麼威望,全仰仗你大舅和二舅才無人敢欺負。叫你舅舅和你一起去找三老,也更省事些。仲海也陪著你去,有個照應。”
下河鎮上的人家大多都姓劉,往祖上數都是一個老祖宗,劉大舅和劉二舅是土生土長的下河鎮人,在鎮上頗有勢力。
李氏醫館在鎮子中間,而劉氏豬肉鋪在鎮子南邊。李伯山和李仲海走過半個鎮子,途中還遇到了昨晚守夜的柱子,柱子正給他那個瘸腿的老娘買糖吃。
劉氏有兩個兄長,各個彪悍強壯,站出去煞氣逼人,無人敢惹。雖然已經分家了,關係依舊十分親近,彼此的生意都合在一起做。
李伯山和李仲海去的劉氏豬肉鋪,正是他們兩兄弟合開的。
劉氏的大嫂子看到李家兩兄弟過來,笑的臉皺成一朵花,“伯山和仲海來了,快去裡麵坐,你大舅昨天從外地弄回來一隻斷腿的牛,正要殺呢,他剛才還一直琢磨要給你們家送點上好的牛肉過去,沒想到你們倆聞著味就來了,你們倆狗鼻子的鼻子可真靈。”
李伯山和李仲海也不客氣,“好久沒吃牛肉了,還是大舅有本事,能搞來這稀罕玩意兒。”
李伯山和李仲海明白,大舅母並非無端對他們如此殷勤,因為爹的緣故,劉家人看病從來不用花錢,李家雖然仰仗劉家,劉家也同樣需要李家。
劉大舅是個絡腮胡漢子,今年快六十歲了,兒孫滿堂,過的十分滋潤,看到李伯山和李仲海,劉大舅隨意用汗巾擦了把臉上的汗,爽朗大笑:“看看,我外甥來了。”
李氏兩兄弟和李大成長得像,高高瘦瘦白白淨淨透著股斯文勁,用劉大舅的話說,“小妹真是嫁對人了,你看伯山他們長的多喜人,跟地裡的大蔥似的。”
劉大舅恨不得把他們三兄弟誇上天。
劉大舅用寬厚的手掌拍了拍李伯山的肩膀,“昨天才搞來一頭牛,你們就來了,是不是想吃大舅的牛肉了?”
李伯山的肩膀被拍的生疼,也不敢當麵揉,李仲海機靈,早躲一邊去了。
“大舅,今天不是為了吃牛肉來了,我有要緊事要和你說。”
劉大舅使個眼色,“院子裡不方便,我們進屋說。”
李伯山把昨日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劉大舅猛的一拍桌子,“他奶奶的,那群王八羔子竟敢這麼欺負人!”
李伯山連忙拉住大舅,“大舅,他們都帶著刀和弓箭,我爹和我估摸著可能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要到各個村寨抓人了,我看還是把這事和三老說一聲,好讓大家心裡都有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