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看了一下,裡麵有四間屋子,後麵還有草料,足夠驢子吃了。”
被綁的兩個人嘴裡塞著布,嗚嗚咽咽說不出話,看到進來的眾人,臉上露出恐懼。
李大成衝劉大舅使了個眼色,劉大舅心領神會,揉揉手腕,大搖大擺走到兩人麵前,一把把兩人嘴裡塞的布掏出來。
被綁的兩人臉上驚恐之色更甚,“求求你們,彆殺我們,這驛站裡的東西可以都給你們。”
劉大舅衝兩人笑了一下,溫聲道:“彆害怕,我們都是好人,隻是借此地住宿一晚,明天就走。今晚就麻煩你們先在這裡委屈一晚上了。”
兩人身子抖得像篩糠,齊搖頭,“不委屈不委屈,我們一點都不委屈。”
劉大舅笑眯眯地把布又給他們塞到嘴裡,配合著他身上未乾的血跡,怎麼看都十分恐怖。
未受傷的女眷去後麵的廚房做飯,驚喜地發現裡麵居然有一些細白麵,雖然不多,但足夠他們所有人吃上幾天了。
劉大舅和劉二舅去院子裡把死驢卸下來,用殺豬刀切肉剝皮,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看的魚娘目瞪口呆。
劉大舅對魚娘說道:“這驢肉可是好東西,拿去給你奶奶,讓她好好燉燉,咱們今晚吃頓好的。”
魚娘捧著一大塊驢肉,這驢肉足有魚娘半個身子那麼大,要不是魚娘力氣大,還真拿不動這麼大一塊肉。
劉大舅對劉二舅笑道:“看魚娘這力氣,像不像大花,是個殺豬的料。”
魚娘聽到劉大舅對她的誇讚,踉蹌了一下,殺豬還是算了吧,她還是跟著爺爺學醫比較有前途。
把驢肉送到廚房,魚娘去找李大成,李大成肯定在給受傷的人看病。
李大成把銀針從柱子娘的後腦上拔出,對一旁心急如焚的柱子說道:“你娘傷在了腦子,何時能醒隻能看命了。就算醒來後,也很難說能像受傷前一樣。”
柱子嘴唇蠕動,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李叔,我信你,你怎麼治都行,治不好是我娘的命不好。”
李大成歎口氣,難掩臉上的疲憊之色。
他走出屋子,站在院子裡背手望天。
魚娘踢走腳邊的小石子,走到李大成身邊,學他的樣子也抬頭望天。“爺爺,天上的月亮又變彎了。”
“是啊,月亮又變彎了。”
“爺爺,我聽過一句話‘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咱們逃荒是不是也和月亮一樣總會有得有失啊?”
李大成笑了,“這句話是李唐的一位王爺做的詞,是誰教你的?”
魚娘心裡嘀咕一句,沒想到這位王爺也是個文抄公啊,她拿李子晏當擋箭牌,“是大哥背書的時候我聽到的,大哥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人生難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就像月亮總是一段時間是圓的,一段時間又變彎了。”
李大成笑道:“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要你這個小娃娃來安慰我。”
他撫摸著魚娘的頭發,“魚娘,我隻是在想,若是我們沒有因為擔憂蝗蟲而鋌而走險選擇官道,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可是,就算我們躲過了災民,也躲不過蝗蟲啊,蝗蟲來了我們的乾糧一樣保不住,說不定人也會沒命,爺爺,災民和蝗蟲不是一樣可怕嗎?”
李大成哈哈大笑,“說得對,蝗蟲和災民我們總要碰上一個,事事怎會十全十美。魚娘啊,我給你取的名字果然沒錯。”
魚娘不解,明明是在討論蝗蟲和災民,怎麼又扯上了自己的名字,不過看到爺爺又開懷了,她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爺爺可是逃荒路上的定心石和指南針,有他在,大家心裡才不會慌。
晚上,女眷們做好飯,魚娘美滋滋喝了一口驢肉湯,再配上一口烙饃,簡直不要太滿足。
二丫的胳膊還耷拉著,於是王氏一口一口喂她喝湯吃肉,顧氏喝了魚娘的水,身下已經不出血了,臉色也好了很多。
除了依舊在昏迷中的柱子娘,每個人的狀況都比白天要好很多。
對於柱子娘,魚娘隻知道她不會喪命,卻也把握不準她到底何時能醒。
李大成見眾人都吃飽喝足放下了碗筷,說道:“驛站不能久留,咱們還是要趕緊進城,今天咱們能翻牆進來,保不準什麼時候其他人也能翻牆進來。”
確實有人動了在驛站久留的心,驛站的人都被控製住了,這裡有牆有水還有吃的,不比逃荒要舒服多了。
李大成的話點醒了他們,驛站裡糧食少還隨時會有人翻牆,還是進城比較妥當。
李仲海道:“這裡距離縣城不過幾裡路,咱們半天就能走到地方,我看趕早不趕晚,不如明天就動身。”
李大成點點頭,“在驛站多留一天就多一天的風險,明天就走。”
可第二天他們注定走不了了,因為蝗蟲來了。
鋪天蓋地的蝗蟲飛來,魚娘透過窗戶往外看,黑壓壓的像是世界末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