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也正好在外麵吃了,不過先前路上吃了不少小食, 三人都不太餓, 遂就隨意用了些。
不遠處有擺看台表演雜耍的, 大約是過了飯點就開始表演了, 那些男人和孩子個個身手靈活, 翻筋鬥, 疊凳子, 另還有小猴子表演,又有走火圈兒,還有大家夥兒最愛看的胸口碎大石。
明湘湘對那個沒興趣, 捏著帕子壓根不往那邊走。
她倒是在另一邊看見了北蠻人的擺攤兒,大約是進城來的生意人。
穿著北蠻那邊慣常的服飾, 有兩輛馬車, 外頭正中間的一人騎著高頭大馬, 他長得又胖又壯,膀大腰圓舔著個大肚子,跟在馬車旁邊走路大概都是家奴小廝。
他們一直往前麵走,然後劃拉開一塊地方, 其中殿後的那輛馬車停了下來,不一會兒便搬東西鋪展開來,行成一個攤位,隨後開始擺著東西物件兒, 叮叮當當, 琳琅滿目, 全都是北蠻那邊的東西,皮子衣服首飾器皿等各色東西。
那位胖老板揮手讓個幾個人看著吆喝叫賣,自己則繼續騎著馬,領著另一輛車子先走了,那馬車裡麵坐著一個年輕女子,肚子微微凸起,應該是懷了身孕,旁邊還坐著一個老婆子伺候。
到了淄堯,老婆子便是一直往外麵看,渾濁的眼睛微微眯著。
二人離開大乾也有五六年之久,如今回了這邊,再是如何古井無波的內心都會有些顫動。
老婆子黑瘦似爪子一樣的手搭在窗布簾上,掀開了一個角,抻著脖子直往外頭瞧。
明湘湘發現這攤子,尋摸著過來看了看。
見著什麼新奇的,都要買下。
其中有一塊白狐狸毛皮子,很大一塊,看著光亮,摸著順滑。
春藤小聲道:“主子不若買了這個,拿回去我給您做一條圍脖兒,等天冷的時候戴著正好。”
這塊狐狸皮是單獨放在一個長匣子裡的,賣東西的小夥子可不願意給人隨意摸,這可是真皮子,摸壞了誰賠。
也就被明湘湘美貌驚著了,又眼睛上下一掃,見她身上一應穿戴都是好東西,身邊還跟著兩個奴,當是個不缺銀錢的主。
遂才拿了出來推銷,嘴裡直誇,“小姐,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呐,您看,這可是完整的皮毛剝下來的,連個窟窿眼兒都沒有,雪白雪白,比那灰色的可好看了,多襯您啊,可就隻有這麼一件兒,賣出去就沒了。”
明湘湘摸了摸,點頭,覺得是不錯,腮邊難得抿出個嬌笑模樣,聲音輕軟道:“那便買了吧,春藤給錢。”
賣東西的小夥一聽,連忙應聲將皮毛放回長木匣子裡,裝好,收了銀票,把東西雙手遞過去,“您拿好!還要不要彆的,我們這裡還有不少頭飾發簪耳墜呢。”
明湘湘心情好興致好,果然又選了些小玩意兒。
拎著這許多東西,到了下午才準備回去,不過沒力氣走了,就叫了兩頂腳力轎。
接下來一連好多天,淄堯都是這麼熱鬨,後麵幾天明湘湘就沒精力逛了。
不過她給家裡幾個下人都允了假,讓他們自去玩。
春藤地衣之前同主子一起出去過,她們兩個年紀又大些,自然沒那麼多玩鬨心思,再則家裡總不能沒人伺候。
最後也隻有兩個小些的丫鬟拉著冰糖出門去了。
這日,屋外有人敲門,地衣過去打開一看,是個不認得的老婆子。
於是問老人家找誰,是不是走錯門了。
老婆子擺擺手,笑眯眯道:“錯不了錯不了,你家主子姓明對不對,煩請這位姑娘幫老身通報一聲,就說,說是大宛村的舊人。”
地衣見這老婆子真能說出個姓來,也不再叫人走,轉頭就去稟告了明湘湘。
明湘湘一時也沒想起事來,隻聽見大宛村三個字,眼睛波動了一瞬,然她在大宛村就住了幾個月,也並不識得幾個人。
雖心有疑慮,明湘湘還是讓地衣去把人帶過來了。
明湘湘坐在小花廳,春藤上了點心和茶點,沒一會兒功夫,地衣就領了個滿頭花白的老婆子過來。
來人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夾衣,身上還算爽朗,腿腳也利索。
明湘湘的眼睛從人進來起就落在對方身上。
看了有一會兒,才道:“您是哪一位?我竟有些認不出了,莫怪。”
老婆子不慌不忙,給明湘湘行了個禮後,抬起頭來,眯著一雙耷拉的眼皮,笑著道:“小姐是貴人多忘事,老身是大宛村的張婆子,當初給您按腿的那位,您不記得了?”
她這麼一說,明湘湘一再定睛看去,果然,不多時,就從對方的臉龐憶起些熟悉的感覺來。
這讓她歎了一口氣,心中又有些奇怪,便道了一句:“竟然是你……你緣何在此,又緣何知我在這兒?”
張婆這才說,“此事說來話長。”
明湘湘揮手,地衣連忙請人坐下,又給添上了茶水。
明湘湘道:“卻可說來我聽一聽。”
張婆於是半闔著眼睛,開始回憶起了往事。
事情還要從幾年前那次大宛村遭遇匪時說起,那時村子遭到搶殺,張婆家中也未曾幸免,很不幸,張婆的兩個孫女被捉走了,兒媳各自隻扯著兒子躲,孫女命不好,沒能逃離魔掌,被那些人拉去了車上,當時張婆追趕了過去,但她沒能扯救下兩個孫女,反而被賊匪一同扔去了籠車裡。
被捉住成了奴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大宛村及附近幾個村一共被抓的女人孩子有足三車,賊匪們風卷殘雲似的來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