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當然,我隻是單純的欣賞,欣賞而已。”
北原和楓看著少女一下子警覺起來的眼神,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幾下,努力把話題掰回了正軌:“所以您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雖然之前的交流出現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但他還是很樂意和對方交流一下的。
嗯,當然不是因為白毛控,他隻是沒有感受到這位妖怪身上的惡意而已。
或者說,如果她真的想要傷害彆人的話,這些陷入沉眠的人也不會安安穩穩地待到現在。
有著白色長發的少女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沉靜的冰藍色眸子看著對方,認真地反問道:
“你不覺得這裡太糟糕了嗎?”
“這倒是,畢竟貧民區嘛。”北原和楓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說這裡是聖彼得堡最混亂的地方也不為過。”
總不會是有人惹到這位妖精了吧?漂亮的女性的確很容易在這種地方遇到一些不好的事……
“你竟然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就應該知道我是冬天和春天的女兒。”雪女清亮而空靈的聲音響起,“我在冬春交界的時期出現,為人們帶來春天和新年的祝福。”
冬天與春天的女兒,為人類帶來新春祝福的使者。
旅行家愣了愣,終於明白了眼前的雪女所用自稱的含義。
不過這樣就和他記憶裡的“雪女”有著很大的區彆了。在日本的雪女傳說中,她們的存在更多是冷漠孤僻的,和這種類似於吉祥物的形象連五元錢*的關係都沒有。
是擁有著類似名字,但本質上完全不同的妖怪嗎?不,如果是在斯拉夫神話裡,用“妖精”這個詞應該更準確一些。
來自雪國的妖精輕盈地落在地麵上,眼睛平靜地看著前方:“這裡的春天還沒有到來。我隻看到了血腥、暴力、死亡、悲劇、不公——這些不是屬於春天的東西。”
“等等?”北原和楓舉起手,表示自己有在努力思考這位小姐的邏輯,“所以你帶來的春天的祝福到底是什麼?”
“人們對春天企求什麼,我便帶來什麼。”少女模樣的妖精理所當然地回應道,“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旅行家:“……”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人們對新春的向往:有期望變得有錢的,有期望身體健康的,有期望事業有成的,說不定甚至有人會許願世界和平。
既然如此,讓所有這些“不切實際”的願望都能夠實現的辦法也就隻有一個了:
做夢吧,夢裡什麼都有.jpg
“可是死亡、悲劇、不公這種東西哪裡都有啊。”北原和楓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些東西是人類社會必然會出現的,你總不能把所有人都帶入到夢境裡麵吧?”
“為什麼不能?”
少女淡淡地開口:“這隻不過是第一步罷了。我可以讓這片土地上的人類都陷入這場美夢,夢裡他們可以追求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卻不會傷害到他人;他們每個人都能自我滿足——因為夢裡就是他們想要的世界。”
“沒有所謂的矛盾和衝突,沒有各種各樣的天災人禍,每個人都擁有一個完全隨著他心意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他們會功成名就、生活美滿、一生幸福。”
白發的妖精說到這裡時,微微勾了勾唇角,用她那對瑰麗的冰藍色眸子注視著眼前的人類:
“這樣的世界,難道不美好嗎?”
不美好嗎?
旅行家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對方的話,但是突然又無從說起。
現實中不被人群接納的孤僻者能找到理解自己的知己;
過去充滿遺憾的人生可以得到彌補;
再小眾的愛好也可以尋找到同好和可愛的支持者;
甚至能夠觸碰到那些隻存在於小時候幻想中的奢望和渴求,去成為自己少年時最想要成為的那個自己;
理想主義者可以真正地做到去改變世界,去看一看他們所期待、所渴望的世界的模樣……
“是啊,很美好,甚至可以說是絕大多數人的夢想。”
到最後,北原和楓也隻能吐出一口氣,十分真誠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至於現實和虛幻?很多人反而不會考慮這種哲學層次上的問題。
上輩子的世界有那麼多網絡社交“成癮者”,就已經很能說明人類在對這種選擇時內心真實的態度了。
現實這種東西,對於大多數人來講,或許還是不幸和糟糕的成分更多一點。隻是很多人都已經逐漸習慣它罷了。
“你看,你自己也明白這種世界對於人類的吸引力。”
雪女麵上的笑意似乎更加柔和了幾分:“所以你願意來幫我的忙麼?我能看得出來,你應該也是一位期待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的理想主義者吧。”
“咳,我能問一下,如果我不願意加入的話,會發生什麼嗎?”旅行家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對方柔和中帶著危險氣息的微笑,小(頭)聲(鐵)地問了一句。
然後就感受到了四周突然下降了一個檔次的溫度。
“我的意思是,好像有幾點雪女小姐你還沒有講清楚。”北原和楓悄悄地把圍巾裹緊了一點,語氣有種刻意的輕鬆,“人類是不可能不吃不喝活下去的,而且……”
旅行家對看上去還是個未成年的妖精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人類的延續問題總不能在夢裡解決吧哈哈哈哈。”
可惡,所以他為什麼要和一個看上去和未成年少女樣子的妖精討論這種問題啊!
感覺自己快要被濃重的羞恥感淹沒了的北原和楓發完言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