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再見,晚安(1 / 2)

埃爾瓦希爾是一座小鎮。

埃爾瓦希爾是一部戲劇的名字。

埃爾瓦希爾是監獄,是精靈之山,是還沒有被這片土地完全遺忘的過往,是從伊麗莎白時代靜默到伊麗莎白時代的遺民。

北原和楓在上台表演前正在安安靜靜地回憶著自己說要在這部戲劇裡麵扮演的戲份,默默地想著即將到來的彆離。威廉在趴在一麵鏡子前打哈欠,卷曲的白發垂落在桌子上,眼尾的紅色暈開來,像是不小心沾著水的玫瑰花瓣。

“你會感覺到很緊張嗎,北原?”

劇場的主人,也是小鎮的主人與監獄長偏了偏腦袋,碧綠色的眼睛掃視了一眼這座金雕玉飾的劇院,有些好奇地詢問道。

“稍微有一點。”

北原和楓把自己的思緒拉回現實,抬眸笑著說道:“感覺正在參與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不過我大概已經準備好了。”

威廉挑了下眉,有些驚訝地“唔”了一聲,但很快就露出一個明亮的微笑,綠色的眼睛在繁複奢靡的燈光下顯得閃閃發光:

“那我可很期待哦。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沒有參演過我自己的作品了。”

白發的青年親昵地湊過來,與旅行家擁抱,接著幫對方撥弄了一下黑色的半長發,嘴裡還念叨著和這次演出完全無關的話:

“等表演完,我們一起去吃飯,然後我們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在街道上隨便走走,你有想見的人也可以去見……我就勉強不生氣了。我會去倫敦看你的,反正位置也不怎麼遠。”

“不過你想在出發前睡一覺也可以,畢竟演出是很累的。我可以大方地給你當抱枕。你還不快點為我紆尊降貴的態度感激涕零一下?”

劇作家哼哼了兩聲,看著自己友人的目光卻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柔軟,像是擔心這隻即將離開自己家的貓咪突然生了氣,決定再也不回來。

——其實他是想要把這個人永遠都留下來,留在自己身邊,陪他度過這樣像是戲劇一樣充斥著無聊套路的一生的。

但是貓就算脾氣再好,骨子裡也多少固執得聽不懂人話,說不定生氣了就會鬨著絕食,在人類的手足無措裡把自己折磨得一天天消瘦下來。

而且……北原和楓隻是一個普通人。

他會老去,會死亡,總有一天再也沒有辦法填補他看不到儘頭的生命中剩餘的漫長空白。除非他願意有個孩子,然後讓自己的孩子繼續陪伴在這裡。

而他不想要在自己生命的一潭死水被打破之後,再一次麵臨失去與更沉默的寂靜,他不想忍受失去的苦澀,也本能地抗拒著這樣會一點點讓人窒息的結局。

莎士比亞寧願在和對方在彼此最美好的回憶裡就這樣分離,寧願讓這個冬天和那個明亮溫暖得如同盛夏的人在記憶裡凝固。

就像是一場喜劇,不需要擔心未來的問題,不需要為背後的隱患擔憂,因為那些問題都不會出現在戲劇裡,也就相當於永遠都沒有發生,唯一的結局就是圓滿與歡喜。

——姑且把分彆也當成一種圓滿與歡喜吧。畢竟就算是莎士比亞,也沒有辦法寫出一個比這個更好的結局。

“那好,我會在倫敦等著你的。”

北原和楓橘金色的眼睛裡泛起一絲笑意,但也沒有給出什麼自己兌現不了的承諾,隻是握住了對方的手指,低下頭看著這隻雪白的、厭惡孤獨的漂亮雪貂。

他注視著這個人眼睛裡毋庸置疑的驕傲與固執,注視著他的敏感與孤獨,注視著他眼眸中藏得很好的神色——那是與他戲劇性的舉止格格不入的疲倦與冷淡。

如同操縱木偶戲的人看著自己手中上演了上百年上千遍的戲劇,眼中隻剩下了百無聊賴,也像火焰熄滅後的柴堆,隻有

依靠他人主動的撥動才能看到其中星星點點還未褪去的火光。

北原和楓眨了下眼睛,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打開自己的視角,想要在這最後一天裡看一看對方的靈魂,想要看一眼這個自己馬上就要離開的小鎮。

但他最後隻是笑了笑,用力地抱住了自己即將分彆的朋友。

——他不明白自己與對方的友誼是否算得上是純粹,但是北原和楓能夠確定,自己至少真的很喜歡眼前的這個人:

即使對方的性格和自己是格格不入,即使對方的行為也曾經讓他有過一點焦慮和煩躁……

但是他喜歡威廉·莎士比亞,喜歡這個在這樣漫長的歲月裡依舊能夠笑起來的劇作家,喜歡他提起戲劇時始終沒有磨滅的熱愛,喜歡他在那個聖誕夜看著落雪時明亮的眼睛。

“威廉。”

北原和楓深吸了一口氣,眼底流淌著的是一個明亮而又柔軟的微笑。

“很高興和你站在同一個舞台。”

也很高興認識你。

莎士比亞愣了愣,手指下意識地按了按自己有點發燙的耳朵尖,但很快就露出了明豔而又燦爛的笑容,語氣聽上去一如既往的傲慢:

“當然了,能夠和本人站在一起可是你最高的榮幸,來到這座小鎮的旅行者。繆斯女神曾經為我的加冕斟上泉水,而我允許你和她們分享類似的榮耀,為一位曾經走出戲劇殿堂的王再一次戴上月桂樹的金冠。”

他用詩劇般的口吻說道,單詞之間的轉折與奇特的口音讓它聽起來像是一首等待被唱出來的歌,透著幾個世紀前貴族的矜貴與優雅:

“自從伊卡洛斯墜落之後,再也沒有人能夠擁有這樣接近太陽的殊榮。”

莎士比亞是戲劇界當之無愧的王,是人間的太陽,是一舉一動都能寫成詩歌的作家,是傲慢的超越者與孤獨的永生者。

“到你上台了,北原。”

旅行家演出的衣服已經穿在了身上,似乎有人害怕他感到冷,雪白的外套底下有著厚厚的羊絨,讓人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團柔軟的存在緊緊地貼著,帶來柔軟且溫暖的觸感。

北原和楓走出台後的時候,感覺有燈光從自己的頭頂落下,複雜精致的水晶吊燈如同從天堂垂下來的目光,皎潔到晃眼。有幾個人正在挪動著道具,一個穿著修士服裝的演員正在愁眉苦臉地用道具杯子裡的蜜糖水潤嗓子。

“我這一次要一口氣說一大堆話,我的嗓子肯定會出毛病。”

他蔫蔫地說道,惹得彆的人發出一陣小小的善意哄笑,北原和楓聽了也忍不住笑了笑。

前麵拖著流蘇的鮮紅幕布還沒有拉開,但已經可以聽到劇場裡麵喧鬨的人聲。

“不要吵鬨,保持安靜!按照座位序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麵!”

“賣爆米花,奶油味的爆米花,兩桶爆米花送一杯可樂!先生們女士們要不要來一份?”

“今天情人節的戲劇是不是戲劇呀,我和親愛的過來可是看喜劇結局的……”

原來還是有人在可樂與爆米花的。

北原和楓側耳聽了聽,很有興趣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覺這座過於古老和沉重的建築似乎在這一刻也變得年輕了不少。

即使他知道這座劇院裡並沒有真正的觀眾,所有的人都是一個更為盛大的舞台上的演員。

但他還是覺得好像在這一刻,這座劇院才真正的活了起來。這次演出似乎也有了一個更加切實不虛的成功理由。

“加油,北原!”

威廉的聲音聽上去活活潑潑的,讓北原和楓扭過頭對他笑了笑,接著便做好姿勢,等待著幕布緩緩升起,等待著他第一次演出的開場。

幕布緩緩拉開。

北原和楓深吸了

一口氣,在腦子裡最後過了一遍劇情,目光注視著台下逐漸露出全貌的人群,橘金色的眼睛倒映著天花板的燈光。

這部戲劇的名字叫做《塞繆爾》,很有莎士比亞總是喜歡拿主角名為悲劇取名的一貫風格。

如果要概括一下的話……大概是一個叫做塞繆爾的神職人員與火中的魔鬼在中世紀對抗瘟疫的故事。

北原和楓扮演的是“塞繆爾·威廉姆斯”,而莎士比亞扮演的當然是那位魔鬼。

而且根據他的說法,這位劇作家已經放棄給魔鬼取個名字了,所以魔鬼就叫魔鬼,其敷衍的態度可以讓《浮士德》裡麵的墨菲斯托對這個魔鬼笑個三天三夜。

北原和楓想到這裡,嘴角忍不住翹起一個很細小的弧度,但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神態,注視著彆人的表演。

首先出聲的並不是他這個主角,而是其餘的人物進行交談,為觀眾們引入背景。

“前些時日,我前往東街的一戶人家為死者禱告,她就是那位你們都知道的、可愛的小瑪蒂爾達。她那對明亮的眼眸已經永遠地閉上,比夜鶯還要精巧一萬倍的嗓子也再也無法發出動人的聲音,美麗的麵孔上竟然還有著讓人落淚的膿瘡——啊,一想到這個虔誠的孩子死前遭受到了多大的痛苦,我就想要落淚。”

“她的家人前些日子前來看望我,期望得到來自於神的救贖,我現在還能想到那些可憐悲哀的眼睛。但誰知道那膽大包天的、帶來瘟疫的魔鬼竟然依舊陰魂不散地纏繞,它汙染了純淨的思想,讓這家人越來越苦悶暴躁,甚至在教堂裡大聲吵鬨,以至於連神明都厭倦了他們貪得無厭的索取。唉,可憐的小瑪蒂爾達!”

周圍的神甫露出哀傷的神色,也跟著感慨起來:“唉,可憐的小瑪蒂爾達!”

“唉,可憐的萊西比神甫!”

故事的主角,塞繆爾·威廉姆斯,也是北原和楓在邊上也跟著歎了口氣,說出了一句極為相似但截然不同的感慨。

台下麵喝著可樂吃著爆米花的觀眾在聽到這句話後愣了愣,接著都很適時地發出了低低的笑聲,有的甚至交頭接耳起來。

“威廉姆斯,你似乎因為天生的良善看起來過於哀傷,但在教堂裡的時候,神色還請更加莊嚴一點吧。我們不可流露出苦澀的表情,以防止羔羊們感到驚慌。”

之前滔滔不絕地講了一番小瑪蒂爾達的故事的萊西比神甫似乎沒有聽到自己同伴不怎麼禮貌的發言,隻是露出了莊嚴的神色:

“小瑪蒂爾達的父母已經潘然悔悟,為贖罪付出了足夠的代價,這在人間受難的一家也能夠在死後得享天堂的榮光。活著的人總要麵對死,在天堂的光輝中獲得永恒無上的安寧。”

扮演著角色的旅行家點了點頭,於是露出莊嚴的神色,隻是在對方目光挪開的那一刻又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戲劇的第一幕表演的是塞繆爾出於對彆的神甫的某些行為的不滿——比如說代表著“足夠的代價”的贖罪卷,顛倒黑白的話,心情鬱悶下散步前去東街,在裡麵發現了有著類似死狀的人裹著幾塊破布就被丟到火葬場裡火葬。

然後神甫在火葬場就看到了魔鬼,認為就是對方帶來了這些可怕的疾病。

英俊的魔鬼——北原和楓不知道莎士比亞是以什麼樣的心態把這個詞組寫在劇本裡的,對此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表示它是無辜的,因為它剛剛從一堆篝火裡醒過來,但是它可以幫忙神甫找到罪魁禍首。

“你須知道,魔鬼比神甫更加憎恨和了解著彼此。因為我們都生存在相同的地獄裡,也有著相同的狡詐:但你就算找到它又有什麼用處?你殺不了它——不僅僅因為你隻是渺小的凡人,也是因為你的同伴將會阻止你,甚至最樂意阻止你的就是你深愛的、深信賴的所有。瞧瞧啊,

被光芒蒙蔽的可憐的孩子!”

莎士比亞俏皮地對北原和楓眨了眨眼睛。魔鬼毫不客氣地指向神甫的十字架。這所代表的意思是什麼簡直不言自明。

神甫並不相信狡猾的魔鬼,也不願意信任對方那滿是毒針與謊言的嘴,但是魔鬼卻主動跟著神甫笑盈盈地走,想要對方和自己簽訂契約。

“我預言你會死於火刑架,如果這真的發生了,你的靈魂就歸我所有,要和我一起去地獄裡麵。但是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幫你找到疾病背後的原因,多麼公平的提議!魔鬼雖然狡猾,但是也遵守規矩,除非你覺得自己一個人的靈魂比那麼多受苦受難的人的生命都要更加高貴,否則你一定會讚同我的主意。”

“當然,你有理由覺得替你的神牧羊的人身份遠勝於被放牧的羔羊。可惜我似乎看到了一個女孩子,她得了病,哭得多麼傷心啊,但你就算在光輝燦爛的教堂裡為她祈禱一萬遍也無法讓她鮮活的生命與動人的眼睛逃脫死亡枯朽的手指。她的屍體甚至還會被焚燒得一乾二淨,再也沒有人能記住她,她最後一次被提及竟然是從魔鬼帶著硫磺味的嗓子裡。”

——理所當然的,神甫被說服了。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那種。為此北原和楓還要發表一段非常長的獨白專門表達這種情緒,內容長得像是哈姆雷特的“tobeornottobe”。

旅行家因此在幕間還額外贏得了眾多演員敬佩的目光,甚至有蜂蜜水的優先潤喉權。至於莎士比亞……他就坐在他邊上,歪著頭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的朋友,綠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在燈光下有種流光溢彩的美。

漂亮得不太像人。

“北原北原,感覺怎麼樣?”漂亮得不像人的劇作家伸手戳了戳北原和楓,有些迫不及待地詢問道,眼中是滿滿的期待。

“我寫的這部劇你表演起來感覺怎麼樣?”

“哪裡都很不錯,就是費嗓子。”

北原和楓微微咳嗽了一聲,抬眸看向威廉,眼底浮現出一抹調侃的笑意:“我感覺我的嗓子得連著喝三天的熱水才能緩回來。”

威廉鼓了鼓臉,因為這個不怎麼正經的回答稍微表現出了一點不滿,但很快,他就聽到了旅行家一本正經的回答:

“很激動,感覺自己的心臟一直在跳。好像能夠感受到局裡麵人物的心情,能夠體會到他們心中的期待與悲傷。”

北原和楓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新換上去的另一件服裝,很認真地說道,聲音柔和得像是走不進七折八拐的劇院的風。

“沒錯,跳動的心臟就是活著的感覺!”

威廉滿意地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愉快地打了個響指,眉宇微揚:“生命在每一秒都往下敲去的鼓椎,每次跳動的聲音都意味著時間的鼓麵正在被微微振響……很浪漫,對嗎?”

北原和楓眨眨眼睛,耐心地等著對方後麵的話:“所以?”

“所以你覺得如果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刪添一些台詞。”

白發的青年歪過頭,柔順的卷發垂下,像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樣,遮擋住了一隻眼睛,帶著笑意的聲音軟得就像是來自真正魔鬼的誘哄:

“跟著你的心臟來,它比你更了解自己。把戲劇交給它……還有我就好了。”

接下來是神甫與魔鬼的同行。

他們在疾病爆發的地點尋找,塞繆爾甚至不太想做什麼防護措施,因為他比起讓魔鬼的預言得逞,寧願死於這場疾病。

魔鬼總是喜歡嘲笑,它嘲笑四□□說,嘲笑所謂的放血理論,嘲笑所謂的聖水,嘲笑截肢手術,也嘲笑那些醫師手中加滿了香料的昂貴且無用的藥劑。

“人類折磨同類的手段可比魔鬼更要殘忍一萬倍,因為你們竟然學會了用不能帶來絲毫

希望的東西來給絕望者帶來希望,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接受著你們的奴役。”

疾病演變成瘟疫的時候,魔鬼用自己的辦法找到了病源,並不是魔鬼,隻是過於混亂和肮臟的環境,過於高的人口密度帶來了這一切。

魔鬼笑得恨不得坐在教堂的十字架上,接著露出燦爛的微笑,詢問塞繆爾是否願意找到救助這些人類的方法,表示這是他看在人類格外的倒黴上所付出的額外的善意。

“如果你想要救治人類,那麼你就得足夠了解人。親愛的塞繆爾先生,你是否有著褻瀆死者身體的勇氣?鑒於我所見過的某些神職人員甚至樂意於褻瀆生者,想來死者你們也不會在意。”

塞繆爾並不說話,也並不行動——他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默,比那些饑痩病重的人更加沉默。直到魔鬼親自找到了一具完整的屍體,直到很多很多人的屍體都被匆匆埋入一個大坑,花言巧語的魔鬼才說服了他,並且肆意嘲笑著對方的軟弱。

“沒事的,你難道在害怕死嗎?你難道在害怕被彆的神職人員懲罰嗎?隻要你不說,這一切暫時就是沒有人知道的。”

“當然,彆人總有方法能夠了解這一切,但是你還可以推諉責任啊,你甚至可以把解決的方法歸功為你的神,那你就是神專門派來拯救可憐人的了,他們怎麼敢為難你呢?怎麼敢去汙蔑這場瘟疫中的英雄,神的使者做出了這樣可怕的事情呢?”

塞繆爾隻是沉默。魔鬼看到沉默的人類,於是便更加得意了。他滿心得意洋洋地以為自己成功掌控住了這個人類的心思,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人類醜惡的想法。

直到塞繆爾告訴魔鬼,他已經打算把那些辨彆疾病和解決疾病的知識寫成書,傳播出去。

這才讓正在思考什麼時候把神甫解刨屍體的秘密泄露給教會的魔鬼大吃一驚。

“瞧瞧啊,神甫,你是否已經對我們的智慧與仁慈心悅誠服,甚至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同我一同接受硫磺火焰的熏烤?相信我,地獄裡的家夥都會歡迎你的存在,多麼可笑,我還以為你有著足夠堅定的信仰呢。好吧,雖然早在解剖屍體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你信仰不怎麼堅定了。”

接下來便是北原和楓與威廉在劇院裡排演過的對話。魔鬼一反常態地譏諷著人類,想要勸說塞繆爾打消這個念頭,但是塞繆爾卻無比堅定地想要完成這件事情。

即使他知道自己將在失敗的約定裡付出自己的靈魂,即使他知道人們不會感激他,不會重視這份知識,不會認同他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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