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歡迎來到世界的十字路口(1 / 2)

在66號公路汽車電影院裡麵放的電影自然也是公路片。每個晚上會播放兩部,不過考慮到晚上要開車趕赴下一個城市,北原和楓估計他們也隻能在這裡看一部。

今天播放的是《末路狂花》。

這部電影在這個世界也依舊著名,有關於兩個女子的一路奔逃,有關於城市裡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在一連串的現實打擊下變成“窮凶惡極”的罪犯,有關於女性對男權社會的挑戰與逃亡,有關於一次高飛。

“她們的手握著,說:Letskeepgoing!”

福克納說著,海倫·凱勒抬著頭,手搭在對方的嘴上,另一隻手則是緊緊地握著福克納放在膝蓋上的手。她的眼睛裡倒映出擋風玻璃板外麵電影的畫麵,就像是一麵乘車的鏡子。

少女在有些緊張地等待著那兩個女人和這部電影的結局。

“於是她們的車子衝向懸崖。”

福克納其實不怎麼想要給小姑娘講述關於死亡的東西,但他覺得這個結局實在不算是什麼悲劇,於是就輕聲地說道:

“這就是她們的結局了。”

在黃沙飛舞的粗糲岩石所構成的世界,在沒有花朵盛開的世界,她們像是花朵綻放在了道路被截斷的儘頭。雖然塞爾瑪和路易斯死了,但這的確不算是一個真正的悲劇。

“真的結局啦?”海倫愣了愣,手指下意識地握緊了,聲音有些難過,但她看上去又沒有像是看到一個悲劇那樣難過,隻是有些空落落的。

中途福克納有好幾次憊懶性子犯了,嘟囔著給這部電影來了好幾個版本的大結局。最後還是坐在副駕駛上的西格瑪實在看不下去對方這麼欺騙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的女孩子,轉過頭來用譴責的眼神看了他好幾秒,這才讓好麵子的福克納閉上了嘴。

“其實我不是為她們感到難過。”

海倫·凱勒似乎注意到了福克納的眼神,微微地側過頭,目光挪開,輕聲輕語地說道——這位盲女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但在某些方麵總是格外的敏銳。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爆米花袋子,從裡麵拿出一個,遞給對方,就是方向稍微有點偏,不過福克納也沒有點出來,而是一點也不客氣地直接拿走嚼了嚼。

她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是受限於閱曆,沒有辦法表達出來,隻好鼓起自己的臉頰,看上去像是可可愛愛的小動物。

“當一個人用完自己所有能嘗試的合法的手段,也沒有辦法為自己找到活下來的可能與尊嚴的時候,那麼她們選擇走上非法的道路也是一件完全合理的事情。”

北原和楓替海倫說出了她沒有用語言組織出來的話,也不在意對方其實並沒有聽到,然後轉過頭笑著問道:“要來一瓶可樂嗎?牛奶和啤酒我這裡也有不少。”

“一紮生啤,嗯,再來杯牛奶?”

福克納直起身子,然後生怕北原和楓反悔似的從對方手裡把飲料搶過來,把牛奶遞給了還在對著窗戶外出神的海倫·凱勒,同時故意捏了下對方的臉頰。

他有點後悔要帶對方來看這種電影了。心思細膩的小姑娘看完這種東西後就是喜歡多想,但她也不想想,既然什麼都改變不了,那還有什麼好去追究的呢?

女人的一生隻要學會說實話,在支票上麵簽名,騎馬就行。海倫現在不就很好?*

性格裡多少有點大男子主義色彩的福克納搖了搖頭,接著往後麵一躺,舒舒服服地正在彆人的車上,開始喝免費的啤酒,眼睛也愜意地眯了起來,很快就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被“襲擊”後回過神來的海倫有些茫然地抱著福克納給自己的牛奶,摸索了好幾下才找到側邊的吸管,也不知道該怎麼用,隻是用手指摩挲著發出細碎聲響的塑

料包裝。

“能幫忙嗎?”她也不怕被彆人笑話,伸手拉了拉前麵的西格瑪,問道。

她平時喝的都是用杯子裝的飲料,也很少出門買飲品,這種要吸管的盒裝飲料在記憶裡還沒有見過多少次。

正在本子上寫觀後感觸的西格瑪愣了愣,回過頭看她,發現是一盒牛奶後才鬆了口氣,主動幫對方把吸管插了上去,往小姑娘那裡推了推,讓吸管頭碰到她的嘴唇。

小姑娘歪過頭,感受著嘴唇壓著吸管所傳來的新奇感觸,很謹慎地咬了下,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就像是第一次發現防撞包裝袋上那些透明的泡沫可以被手指“啪嘰”捏扁的小孩子。

“唔誒?”這是她有點含糊的聲音。

西格瑪看著麵前的少女。她清秀的麵龐在四周逐漸亮起的汽車車燈下被印上了斑駁的光彩,墨鏡已經被推到了頭頂,那對灰蒙蒙的尼羅河藍色的眼睛有些開心地眯了起來,洋溢著很有感染力的樸素的幸福。

於是他抿了抿唇,然後也笑了起來。

西格瑪很喜歡麵前的這個女孩子,或許是因為她在麵對人時那副活潑又明亮的樣子有點像是北原和楓,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有著讓他感到敬佩的堅強——但更多的可能是根本沒有理由。

隻是對方值得每個看到她的人喜歡罷了。

剩下來的兩個人則是在看後麵印出來的劇組成員名單,然後簡單地聊了兩句。

“我是打算帶妹妹去西部騎馬的?你呢?”

“我?大概就是和西格瑪去西部隨便逛逛,能遇到什麼就算什麼,沒有什麼太大的目標。”

旅行家抬起頭,看著這位固執地稱自己和海倫·凱勒是兄妹關係的異能者,眼底忍不住泛起一絲明亮的笑意。

在知道“海倫”這個名字後,就算是欲蓋擬彰地打上了“福克納”的姓氏,身邊這個小姑娘的身份對他來說也是再明顯不過了。

海倫·凱勒,三次元的種花家課本上的著名人物,身殘誌堅的突出代表。著名的美國作家、慈善家、教育家和社會活動家,幾乎是堅強的意誌與對生命無限熱愛的代表。

至於福克納,這個名字或許沒有海倫·凱勒那樣家喻戶曉,但是在文學史上,這家夥的地位無疑要重要得多。

到底有多重要呢——福克納毫無疑問可以競爭整個美國文學史上的第一人,寫作影響包括了後續整個拉丁美洲的魔幻現實群體,深刻性與技巧性上幾乎都是無與倫比登峰造極的驚豔。他之於美國的地位,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於俄國絕對有的一拚。

但與其在文學上龐大複雜的筆法不同,福克納在現實生活中往往給人的印象是不擅長社交的笨拙,還有非常好麵子的要強性格,莫名給人一種很好欺負的“超凶”貓咪的感覺。

“這樣啊,倒是挺瀟灑的。”

福克納舉起啤酒杯,隨意地點了點頭,臉上也逐漸露出了放鬆的表情。

他不知道麵前的人在內心是怎麼樣腹誹自己的,也不在乎對方說的是不是真話。畢竟他接下這個任務又不是真的要乾活,隻是混一份帶薪休假而已。矜矜業業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西部這種地方,需要的不就是瀟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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