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太宰君那麼狠嗎?”
走出木門,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費奧多爾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明顯了。
木門通往後花園,上方是藤蔓連成的支架,陽光從枝葉縫隙流瀉下來,在地上倒映出斑駁的影子。
我看向費奧多爾,他臉上的神情也在倒影之中變得忽明忽暗,溫和的笑容仿佛戴上了麵具一般。
他的聲音也是極致的溫和:“我看他挺在意你的。”
“是嗎?”我笑著說,“那不如你替我留下來陪他?”
費奧多爾臉上的笑容一僵。
我忽然覺得,要是他能把看戲和拱火的心思用在其他地方,說不定他早就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了。
我說:“走吧。”
費奧多爾立即抬起了手裡的披風。
黑色的長披風懸在他的手腕上,在披風內側有個口袋,他把手機從裡麵拿出來按了按,不一會兒,我們穿過後花園,來到外麵的馬路上。
穿著黑色西裝的港.黑成員把整座彆墅包圍得嚴嚴實實,看到我們走出來,那些人連忙端起槍。
在我們的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汽車,廣津柳浪站在車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銀灰色長發的男人舉起雙手從車裡鑽了出來。
“那是伊萬·岡查洛夫,”費奧多爾彎下腰,湊到我耳邊說,“他知道很多關於五條悟的事情,你可以問他。”
我立即望了過去。
長發男人注意到我們的目光,對我們的方向微微欠身。
看起來是個很有禮貌的人,不過更像是費奧多爾的下屬,不管我找他問什麼,他最後都一定會報告給費奧多爾的。
“我是來接他們的。”伊萬看向我們這邊,對廣津柳浪說,“能讓你的人讓開麼?”
不僅是這棟小彆墅,港.黑的黑衣人連他剛開過來的車都包圍起來了。
“抱歉,這個我做不了主。”廣津柳浪微微搖頭。
他是港.黑資曆很老的成員了,我也在貝爾摩德給我的資料上見過他,我走過去說:“你打電話問太宰治。”
港.黑瞄準我們的槍口隨著我的步子移動,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們以為能用槍留住我麼?
哪怕我現在身上還有傷,比這多一倍的槍對我來說也完全不值一提。
廣津柳浪遲疑了片刻,我被關在港.黑地牢的兩天並沒有見過他,他也不知道我,打量了一眼我身邊的費奧多爾,他還是拿起了電話。
不一會兒,他抬起手,身側傳來齊刷刷的收槍聲,所有槍都在瞬間放下,港.黑的人訓練有素地撤退,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街上又恢複了寂靜,空蕩蕩的街頭隻剩下我們幾人。
廣津柳浪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如果需要賠償的話……”
居然這麼客氣,還有賠償?
太宰治不會在賠償金(?)裡裝竊聽器吧?
微妙地明白了太宰治的想法,我忍不住想要冷哼。
就在這時,費奧多爾說:“不必了。”
他拉開後座的車門,動作優雅地抬手,我鑽進車裡,聽到費奧多爾說:“替我向太宰君問好。”
居然還問好,這真的不是在挑釁太宰治麼,我悄悄撇了撇嘴。
費奧多爾坐到我身邊的位置,對回到駕駛座的伊萬簡單介紹了一下我:“這是我們的新合作夥伴。”
“啊……”伊萬從後視鏡看了看我,“你好。”
儘管我的年紀很小,他也沒有質疑費奧多爾的話,而是問:“主人想去哪裡?”
“東京。”費奧多爾說,“想辦法幫我聯係夏油傑。”
夏油傑?我頓時側目。
夏油傑不是在一年前發動百鬼夜行被五條悟處死了麼,在這個世界的時間線裡,他死了至少有一兩年了,難道他也能複活?
對上我微微疑惑的目光,費奧多爾說:“夏油傑用獄門疆把五條悟封印了,據說現場的情況有些不對,五條悟好像留下過什麼話,不過我對太宰君這邊發生的事情更感興趣,就沒有仔細打聽。”
之前費奧多爾隻告訴了我五條悟被封印,具體的經過我還沒來得及問,然而……
沒有仔細打聽都能知道這麼多,我還真是選了個很好的合作夥伴,我默默收回視線。
車一路往東京的方向開區,剛上了一座大橋,伊萬就說:“有人跟蹤我們。”
我往後看了看,一輛白色的車遠遠墜在後麵,偶爾會被其他車輛擋住,但是不管伊萬怎麼變換車道都沒有甩開它。
“不用管,”費奧多爾說,“就讓他們跟。”
好像覺得事情很有趣,他臉上又出現了神秘的微笑。
我沒興趣探究他在想什麼,拎起他放在座位上的披風遮住自己,開始閉目養神。
費奧多爾好像也不介意我用他的披風,麵帶微笑地看了我一會兒,他無聲地移開了視線。
儘管視線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六眼仍然在感應周圍的情況,費奧多爾用手機忙忙碌碌,不知道是在給誰發信息,等我們到達東京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那裡等著我們了。
那是一個灰藍色頭發的男人,一道傷疤從眼下穿過,橫穿整個臉部,還沒靠近他,我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邪惡氣息。
居然是咒靈,我警覺地停下腳步,這個感覺……是特級。
“這是真人君,”費奧多爾對我說,“雖然是咒靈,但是其實比人類更好交流呢。”
“我是不是該說謝謝誇獎?”真人笑了起來,他的眼睛一直沒有從我身上移開,與我蒼藍的雙眸對視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燦爛到幾近扭曲。
“竟然有跟五條悟這麼像的人。”
“她並不姓五條哦。”費奧多爾擋下他的試探,“能帶我們去見夏油君嗎?”
“當然~”
真人說:“也不知道夏油為什麼要見你們,不過……”
他歪了歪身體,視線越過費奧多爾落到我的身上,我對他微微一笑。
特級,雖然麻煩了一點,但也不是不能對付。
比起我周圍這些人,特級咒靈完全不夠看。
不知道是不是讀到了我眼裡的想法,真人很快移開了視線。
從一棟公寓樓側麵的樓梯往上,一直走到五樓,然後打開左邊的第三扇門,就能通往特級咒靈們的秘密基地。
在跨進門的瞬間,費奧多爾忽然停下,回頭對伊萬說:“差點忘了,我還沒給普希金回信,你能代我去嗎?”
“萬分榮幸。”伊萬把手放到胸前,微微欠身。
真人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我越過他,直接走到門後。
一陣清新的海風迎麵吹了過來。
我看到了澄藍透徹的海岸,腳下細沙柔軟,涼爽的海風分外心曠神怡。
夏油傑就躺在彩虹色的太陽傘下,然而看到他的瞬間,我就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夏油傑。
是——那個男人。
在這個世界也有著另一個他,占據了夏油傑的身體,還把五條悟封印了。
我的拳頭不自覺地捏緊。
察覺到我的情緒變化,費奧多爾再次擋在我的麵前,擋住了我看向那人的目光。
“夏油君,”他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費佳。”偽夏油也笑了起來,“聽說你帶了朋友過來?”
“一個小朋友。”費奧多爾說,“她想要獄門疆,我帶她來跟你做交易。”
“……”
沒想到他這麼直接,偽夏油的神色一下子沒能隱藏住,變得有些詫異。
下一秒,他很好地把情緒藏了下去,莞爾一笑道:“你們要那東西做什麼?那裡麵已經關有人了。”
就是因為裡麵關了五條悟,不然誰要那種東西,我不屑地撇嘴。
費奧多爾說:“沒辦法,小朋友想要嘛。”
他把我拉上前,手掌親昵地按在我頭頂上,揉了揉我的頭發。
然而我能感覺到他這個動作暗含的威脅,他是想讓我不要輕舉妄動。
看到我白色的長發,還有那雙蒼藍色的眼睛,偽夏油的笑容立即轉冷,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們想把五條悟放出來?”
“怎麼可能?”費奧多爾說,“放他出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要是讓五條悟知道尊敬的師長正在被人商量用什麼罪名處死,學生被通緝執行死刑,有的昏迷,有的被迫繼承從根子裡爛掉了的家族……他不發瘋才怪。
說不定到時候咒術界血流成河,連現實裡的普通人都會受到影響。
費奧多爾說:“我隻是想滿足她的願望。”
“這個孩子……”偽夏油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看到他額頭上的縫合痕跡,我心裡的怒火更盛。
費奧多爾手掌重重地往下壓,我頭頂有些翹起來的頭發被他壓了壓去,他一邊控製我的行動,一邊對偽夏油說:“她不想要五條悟,她隻想要關押了五條悟的盒子。”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沉下音:“畢竟——她已經被隱藏得足夠久了。”
偽夏油一愣,不知聯想到了什麼,他霎時瞪大了眼睛。
聰明人就是厲害,我看著被費奧多爾忽悠得一愣一愣、根本停不下腦補的偽夏油,都有點想翻白眼了。
費奧多爾說:“作為交換,我告訴你突破橫濱的辦法。”
據說偽夏油有一個計劃,要在全國範圍內施行,然而太宰治把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發展得很大,他的人一進入橫濱就會被發現。
偽夏油說:“讓我考慮考慮。”
“應該的。”費奧多爾一臉悠閒,讓我在旁邊的沙灘椅上躺下,然而拿起一杯果汁放到我的手裡。
他的眼神溫柔又關切,看到這一幕,偽夏油對他的說法不由得相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