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風裡來雨裡去,大娘和你在...)(1 / 2)

窈窕如她 尤四姐 8932 字 8個月前

要如實回稟了啊, 他會說些什麼?會把他們相處的細節告訴方丈嗎?雖然他還沒向她表白過,但公主覺得,釋心大師多少是有點喜歡她的。

這是個看熱鬨的好時節, 尤其還和自己有關, 公主靦腆地揉著衣角,偏著身子從肩頭給釋心暗遞了個秋波。現在的心情嘛,說起來有點緊張,像自由戀愛後被人撞破, 不得不向長輩攤牌一般, 很具禁忌的快感。

當然午飯是吃不成了,但是寺眾紛紛表示一頓不吃不要緊,大家十分踴躍地想參加議事堂的旁聽活動,以至於方丈在前麵走著,後麵洋洋灑灑跟了一大堆人。

還是十方長老比較有威嚴,猛然回頭一瞪, 把所有尾隨的僧侶瞪得止步當場。十方長老沒好氣地說:“經念不好,聽八卦最在行。我看看誰再跟來,再跟來罰他麵壁思過半個月, 有不信邪的可以試試看。”

此話一出, 當然再也沒人敢湊熱鬨了。夥房的掌勺僧人為了緩和氣氛,哈哈了兩聲, “好了好了, 開飯的時間倒了, 大家都回去吧!今天有飯後水果, 甲村的大媽送了二十個西瓜, 等吃完了飯,大家再一起吃瓜。”

於是談正經事的人去議事堂了, 閒雜人等都撤回飯堂吃飯。

公主跟在釋心身後,那模樣真像村裡被發現偷情的小媳婦,要被浸豬籠前的彷徨。

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釋心拿眼尾的餘光瞥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

老方丈邁著八字步,年紀越大,頸椎越不好,腦袋往前探著,脖子上的菩提串因步伐慣性,左右狂狼地搖擺。

終於進了議事堂,這是間很寬綽的禪房,上首對聯一邊寫著“嗡阿咪惹爍慮÷蕖保另一邊是“嗡嘛智牟耶薩列德”,中間一個碩大的“南無阿彌陀佛”。方丈在堂前坐了下來,幾位長老分列兩旁,釋心帶著公主站在眾目睽睽之下,真有過堂應訊的感覺。

“有何實情要稟告啊?”方丈手上盤著佛珠,長眉低垂,眼皮子也耷拉了一半。

釋心向方丈和長老們行了個佛禮,“弟子隱瞞了實情,日夜難安,今日要向方丈大師悔過,請方丈大師責罰。一切因果,都從弟子俗家身份上來,弟子執意入空門,滿朝文武人人反對,太後獻了一計,命使節入膳善國,請來了鎮國公主勸弟子還俗,這膳善公主就是尉大娘。”

公主被點名,驕傲地抬頭挺胸,表示沒錯,自己就是尉大娘本娘。

方丈和長老們其實也聽說過一點關於膳善公主入天歲的傳聞,但當時誰也沒想到,這黑黢黢滿臉雀斑的女子,竟然是公主本人。

主要還是被狹隘的認知束縛了思想,畢竟這麼不要麵子的公主太罕見了,他們想過某一天可能會有一個排場很大的女人來叫門討人,卻沒提防公主會這樣大搖大擺進入他們的後廚房。

方丈無限欽佩地看了公主一眼,“真是個人才啊……”

公主剛想說過獎,長老便咳嗽了一聲,以此提醒方丈注意態度。

方丈會意了,重新整頓一下表情問:“然後呢?”

釋心不卑不亢道:“尉氏公主奉命勸弟子還俗,而弟子一心向佛,發願絕不動搖。但公主是飧人,難免會引鑊人垂涎,且她在上國無依無靠,既然入了山門,對她也算一重保障,因此弟子並未向方丈和長老們坦白,弟子有過。這次前往鳩摩寺,公主執意隨行,弟子也默許了,在抵達鳩摩寺當日,公主遭寧王蕭放劫持,弟子與之惡戰,造了殺業,自身也負了重傷……”他褪下僧服,將背上傷口展露給方丈看,“弟子本不願如此,無奈寧王苦苦相逼,弟子若不出手便難以自保……弟子行差踏錯,自知罪孽深重,一切懲罰都受得,請方丈大師下令。”

那個……釋心一脫衣裳,露出精壯的肩背,彆說公主,連方丈和長老都一陣豔羨。不過他穿得很快,也沒給太多機會讓他們飽眼福,方丈遺憾地收回視線,開始認真思考他的話,“寧王?你們不是兄弟嗎?”

世上骨肉相殘的事情太多了,況且寧王和釋心還不是一個娘生的。公主插了句嘴:“就因為是兄弟,才對釋心大師趕儘殺絕呢。”

話不用多,一句就足以讓大家品咂了。方丈數著菩提說哦,“老衲想起來了,寧王和陛下才是親兄弟……”說罷一笑,“肯定是寧王恃寵而驕。”

是不是恃寵,大家心裡都有數,方丈的話不過是為打個圓場,畢竟翻出幕後黑手是皇帝,那就很忐忑很尷尬了。

所以接下來呢?釋心在等方丈的處置,而方丈顯然還在晃神。

長老不得不站出來表達了自己的立場,“雖說錯不在你,但佛門本是清淨地,太多的爭端殺戮,會玷汙了這片聖土。”

釋心微歎了口氣,說是,“弟子一身是非,與佛無緣。”

“那倒也未必。”方丈抬起頭道,“沒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佛說管得住自己管不住彆人,難道彆人向我揮刀,我就該引頸待戮嗎?所謂的殺業,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十方長老猶豫了下道:“佛門與官場勢力產生牽扯,到底不好。”

方丈嗯了聲,“文武百官不用上香拜佛嗎?古往今來出家的官員多了,就因為他們走過仕途,佛門就要關方便之門?”

方丈的觀點很鮮明,釋心可以繼續在達摩寺出家,就算殺了幾個尋釁的鑊人也無關痛癢。這和釋心的來曆不無關係,人家怎麼說剃度前都是戰神,戰神有個把仇家,是天經地義的。

長老們無法,遂將視線移到了公主身上。

“這位女施主……”

“叫我尉大娘好了,長老。”公主狗腿地說,“本公主在達摩寺夥房工作得很順利,也很有成就感。服務僧侶們的日常飲食,讓本公主找到了生命的價值……我說真的。”

十方長老都快被她繞暈了,趕緊言歸正傳道:“貧僧說的不是這個,是尉施主不便再在夥房幫工了。”

“為什麼?”公主惶然問,“為什麼之前我扮醜,可以留在夥房打飯。現在我以真麵目示人,反倒要被辭退?你們不是講究色即是空嗎,難道本公主長得好看也有罪啊?”

長的好看當然不是罪,但……這件事確實很讓人為難,沒看見她出現在食堂,那些僧人們一個個如坐針氈嗎。嚴重擾亂僧侶們的日常修行是不道德的,幾百條人心不能一一約束,隻能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

方丈和長老不說話,公主焦急地看向釋心,剛同生共死過,這人不會不管她吧!

還好,他還是開口替她求了情,“方丈大師,尉施主是飧人,除了達摩寺,她無處可去。請方丈大發慈悲收留她,容弟子些時候,再考慮如何安置她。”

方丈有些動容了,看了各位長老一眼,“尉施主是飧人,走出達摩寺,恐怕活不過半日。我等是修行之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看著辦吧。”

“話雖如此……”能忍長老說,“尉施主留在夥房,還是不妥。”

公主急於表明態度,“沒什麼不妥的,我之前不是乾得好好的嗎,和寺內僧眾相處也很融洽。”

方丈順理成章接了話,說是啊,“如果修行之路因這點小事就被擾亂,那麼足以證明此人心不誠,可以離開達摩寺,上武當山另尋出路去了。”

反正這廟裡方丈最大,隻要他說可以的事,基本不用長老們複議了。

方丈拍拍膝蓋站起身道:“尉施主可以繼續留在夥房幫工,但與釋心之間必須避嫌,寺廟裡流傳出那些閒言碎語,到底不好聽嘛。至於釋心,人生道路千萬條,究竟哪一條才是你該走的,再好好想想吧。”

釋心道是,合什行禮。公主本來打算跟他慶祝一下順利留寺任職的,誰知他不發一言,跟隨方丈和長老們一同走了。剩下公主一個人,忽然覺得有點孤單。

再反觀一下之前種種,咦,好像和她設想的不太一樣?方丈沒有勸釋心放棄修行,釋心也沒把她多番騷擾調戲他的事實告訴方丈,所以方丈大度地表示讓他們避嫌,這件事就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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