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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啊,但我的錢隻能給爺爺奶奶花,總不能給叔叔嬸嬸養孩子?我自己都還沒成年,是個孩子呢!”薑瑜裝起嫩來也是那個臉不紅,心不跳。

看著她的個子和年齡,薑村長還真說不出話。

見她咬死了要分家,薑國棟的媳婦兒用胳膊肘撞了薑國棟一眼,給他使眼色。

薑國棟會意,躊躇了一下,看向老三,老三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這兩兄弟都被家裡的媳婦兒給說動了,分家之後他們兩口子掙的工分、分的錢都是他們的了,他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也不用像現在,每用一分錢都要向爹媽伸手。至於老兩口攢的錢,他們兄弟也不擔心,老兩口走了之後,還不是他們的,總不可能分給彆人。而且他們倆都有兒子,老兩口疼孫子,有什麼好吃的也少不了他們家小子的。

於是兄弟倆齊刷刷地蹲下了身,一左一右,把薑老太太扶了起來,借著這個動作,小聲勸說:“媽,咱們先假意答應了這小妮子,等把錢弄到手,再和家就是。”

要是兩個兒媳婦這麼說,薑老太太肯定不信,鐵定會罵她們包藏禍心,可說這句話的是她的親兒子,從她肚子裡蹦出來的。薑老太太沒有懷疑,隻是語氣還有些不確定:“這樣可以嗎?”

薑國梁拍著胸口說:“當然,沒人規定分了家不許和好?”

這倒是,兩個兒子都是她生的,跟她是一條心的。先把那小妮子的錢拿到手之後,他們再和好就是。

薑老太太輕輕點了點頭,對薑瑜說:“好,那我就答應你,我們分家。”

薑瑜笑盈盈地說:“這就對了嘛,早答應不是早就沒事了。”

聽見她妥協,馮三娘又哭了:“小瑜,你忘記小時候他們是怎麼對咱們的了,你怎麼可以答應。”

薑瑜拍了拍她的手,對蹲在一旁的周老三說:“周叔,你勸勸我媽。”

周老三也不想把到手的鴨子分給薑老太太,可這老太婆實在太難纏了,她能在周家門口一坐就是一整天,撒潑打滾,什麼招都乾得出來,誰來勸都不頂用。照這架勢,隻要不依了她,她能天天到周家鬨。

所以思來想去,想了半天,周老三決定妥協,分她一點就分她一點,總比真讓她把薑瑜的工作攪黃了,什麼都撈不著的強。所以他站了起來,扶著馮三娘,假惺惺地勸道:“算了,她終究是小瑜的奶奶。小瑜要不答應,以後彆人怎麼看她,這孩子已經十五歲,是個大姑娘了。”

馮三娘聽懂了他的意思,是啊,女兒是個大姑娘了,過兩年就要說親了,要是被薑家老太婆攪黃了工作,鬨壞了名聲,以後怎麼嫁個好人家。她站在一旁哭,沒再抗議。

雙方妥協,翔叔和薑村長也沒什麼好說的,兩人叫來李會計,寫了一份分家協議,薑老太太和薑老頭把除了主屋的兩間房都平分給了兩兄弟,再各給他們兩百斤玉米,三百斤紅薯,至於稻穀,就不分了,因為今年的稻穀村子裡還沒分,等交了公糧村裡按照工分分。至於義務方麵,薑家兄弟每年孝敬老兩口一百五十斤大米,10塊錢。

薑老太太想著分家隻是做給薑瑜看的,最後也不會分,所以也沒在條款上多做計較,很爽快地同意了。

分家協議一式四份,三家一家持一份兒,還留了一份在薑村長那裡留底。

乾脆利落地分完了家,現在該說薑瑜給多少養老錢的事了。

翔叔堅持,應該按照薑國棟兄弟給的糧食折算成的錢來算,薑瑜也比照著給,每個月三塊錢。

但薑老太太和薑國棟兄弟都不同意。

薑國棟說:“我們倆就近挨著父母,平時照顧父母都是我們的事,我們既出了錢,又出了力,薑瑜隻是出錢,應該多給一點才行,她得每個月給八塊。”

代課老師一個月就十五塊,他們一口要去八塊,差不多一半,正好給周老三留剩下的一半,薑國棟自覺很公平了。

周老三雖然不大滿意,可想著薑瑜每個月還有二十來斤的糧食要拿回家,也沒吭聲。

薑瑜聽了直想笑,鄉下人可沒退休一說,都是活到老乾到老,還伺候老兩口呢,除非老兩口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了,否則還真用不著他們伺候。恐怕這老兩口沒事的時候還要幫他們帶帶孩子什麼的。

這話薑國棟也說得出口,不愧是薑老太太的兒子,臉皮跟她一樣厚,不過嘛,不管他們打什麼主意,恐怕都要落空了。

薑瑜兩手一攤,看著薑老太太和薑國棟兄弟:“在你們商量我該給多少錢之前,我有一件事忘了通知你們,因為今天害楊校長左右為難,也耽誤了翔叔大半天的功夫,我深表歉意。未免今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所以我已經向楊校長辭了職,以後我就不是荷花村的代課老師了,也沒有工資發了!”

辭職,不乾了?怎麼可能,誰有個公家飯碗不是捂得嚴嚴實實的,生怕丟了,當老師可比種地強多了。

“不可能,你騙我們的,你就是想賴賬。”薑老太太頭一個不信。

薑瑜聳了聳肩,非常光棍:“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沒工資發了。”

其實大家都知道,她不可能拿這種事說謊,因為兩個村子就離這麼近,這種謊言一拆就破。說這種謊言對她毫無好處。

薑老太太的臉色刹那間變得非常難看,她就搞不懂了,這死丫頭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人人都羨慕不已的好工作,她說不要就不要,腦子進水了。

“不行,咱們去找楊校長,把工作要回來,你以後好好教書。”薑老太太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拉薑瑜,被薑瑜機靈地閃開了。

同樣傻眼的周老三也回過神來,忙勸說道:“小瑜,彆拿你的前途賭氣,聽你奶奶的,咱去找楊校長,把工作要回來。”

薑瑜垂眸,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那頭沈天翔敲了敲旱煙鬥:“學校不是你們家開的,想乾就乾,不想乾就不乾。這事不用說了,就是老楊性子好,答應了,我也不可能同意。”

他雖然有些遺憾薑瑜就這麼放棄了這個好工作,可看薑老太太那不依不撓的勁兒,隻要薑瑜乾一天,他們就會來鬨一天,直到拿到錢為止。而且哪天薑家一有點什麼事,恐怕還要來問薑瑜要錢,沒完沒了,不如釜底抽薪,一下子把他們的念想都弄沒了。

至於薑瑜的以後,過了這一陣再看看,外頭哪兒有輕鬆的活再說,這孩子也不容易,能幫一把是一把。

沈天翔發了話還是很有用的,他這一說,大家都知道,找楊校長也沒用了。薑老太太當即失望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喲哎喲地哭了起來,周老三臉色也很難看,他兒子的彩禮錢沒了,隻有馮三娘臉上露出了解氣的笑,隻要不便宜這老婆子,什麼都好。

鬨成這樣,可以說是兩敗俱傷,誰也沒討到好。薑村長很不耐,衝薑國棟使了個眼色:“把你媽扶回去!”還留在荷花村丟人現眼嗎?

薑國棟剛想動,他媳婦兒拽了他一下,衝他眨了眨眼。薑國棟明白他的意思,是讓他把分家的事當著村長的麵定下來,可他媽都哭成這樣了。

沒用的東西!薑國棟的媳婦一看就知道她又打退堂鼓了,幸虧她和弟妹把娘家嫂子給帶來了。

她嫂子會意,站出來,笑了笑說:“國棟,國梁啊,快把你媽扶起來,趁著天還沒黑,咱回去先把家分了。”

還分家?錢都沒撈著,薑老太太連麵子都不願意做了,直嚷嚷道:“不分,我們不分家!國棟,國梁,媽最疼你們倆了,咱們不分家的,你們說是不是?”

她手忙腳亂地掏出那張分家的協議,幾下就撕成了碎片。

可薑國棟和薑國梁早就很羨慕那些分了家,能當家做主的男人了,好不容易哄得薑老太太鬆口,哪願意答應她不分家。況且,兩人的媳婦還在一旁盯著呢,來的路上媳婦可是說了,要是他們拖後腿,媳婦就回娘家,讓大小舅子來找他說叨說叨。

兄弟倆低垂著頭,安靜得像鵪鶉一樣,薑老太太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的心頓時哇涼哇涼的,捶地大哭:“我的命苦啊,大兒子走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現在兩個小兒子也不要我這個老太婆了,我活著還有什麼用?”

臉都丟到了荷花村,薑村長感覺在沈天翔麵前都矮了一截,低聲嗬斥道:“國棟,國梁,你們兄弟還不把你媽扶回家,讓她這一大把年紀了還坐在地上哭,很好看是嗎?”

薑國棟和薑國梁兄弟還是有些怕這個村長族叔的,忙蹲下身去扶薑老太太,可薑老太太非要他們答應不分家才肯起來。

見狀,薑國棟媳婦的嫂子瞥了一眼薑村長,打斷了他的勸和:“村長,分家的白紙黑字寫得這麼清楚,不能剛按了手印就不認賬,這麼多鄉裡鄉親的都看著呢!”

薑村長被她說得下不來台,哼了一聲,皺眉斜了薑老太太一眼:“三嫂,這些事還是回去跟三哥商量。”

對啊,讓她家老頭子收拾這兩個不孝子。薑老太太虎虎生風地爬了起來,甩開了薑國棟兩兄弟的手,大步走了。這時候,她完全忘了來荷花村的目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分家。

可以預見,薑家回去還有得鬨。

他們走後,其餘的人村民見沒有熱鬨可看,也漸漸散了。

薑瑜留到了最後,她看著還坐在小凳子抽旱煙袋的沈天翔歉疚地說:“翔叔,抱歉,這一陣老給你添麻煩。”

沈天翔揮了揮手,安慰她:“不關你的事,你是個好孩子。算了,小學的工作丟了就丟了,聽老楊說,你這孩子寫得一手好字和好文章,回頭我幫你問問,公社那邊要不要臨時工,有機會再說。”

看看到時候周老三他們膽子有多大,還敢不敢到公社去鬨!

這個計劃跟薑瑜的打算不謀而合。她也想踏出荷花村,彆的不說,去外麵了,一天三頓都可以自己隨便吃。但去縣城,莊師伯風頭太大,萬一被人舉報了,自己也脫不了乾係,風險太大,不劃算。相比城裡,革委會在農村的勢力要弱得多,農村也相對要安全許多。未來的一年多還是待在農村比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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