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枝紅蓮(五)(“老男人會疼人”。...)(2 / 2)

男主渣化之路 哀藍 9878 字 9個月前

這已經是巨大的收獲了,在這之前的五件案子裡,五個受害人儘數死亡,謝隱一直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中年公安在他身邊坐下來:“我剛當公安的時候,第一次出現場,是一家三口的滅門慘案,當時就給我看吐了,老半天沒能緩過來。”

真正看到人死在自己麵前,那種活生生的生命卻徹底失去生機的感覺,但凡是人都無法輕易接受。

謝隱緩緩道:“我並不害怕。”

中年公安扭頭看他:“那是什麼呢?如果不是害怕?”

謝隱沒有回答,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閒事,這世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隻要了結因果之線就可以了,這世上的人隻要活著就會死,至於怎麼死,是否痛苦,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連屬於自己的記憶都沒有,像喪家之犬,為什麼要去管彆人過得好不好?

中年公安又拍了拍謝隱的肩,起身要去工作,謝隱突然問他:“你不懷疑我嗎?”

中年公安一愣,謝隱道:“難道不會覺得我是凶手嗎?”

大晚上的他卻出現在凶案現場,還正好救了受害者,他是男人,年輕力壯,有著輕易製服女人的能力,如果他是凶手,那很好解釋的吧?

誰知道中年公安卻笑起來:“我姓王。”

自報家門後,王公安指了指自己的眼:“乾這行快二十年了,三教九流啥樣的我都見過,你這人正得很,做飯那麼好吃的人怎麼會是壞人呢?”

這理由弄得謝隱哭笑不得,他搖搖頭:“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王公安笑起來:“你以為我當這麼多年的公安是傻子啊,你家的店是正規的,我們早查過了,而且就你這身高,這胳膊,彆說是女人,我這樣的你也能摁倒,要搶劫殺人,不一定非得選女人吧?最重要的是,上一起案子發生的時候,聽說謝記小吃店當天做了燒麥,哎喲我可想吃這個,改明兒要是做,可得給我留一屜,我就好這口!”

謝隱無奈地搖搖頭,嘴角微微揚起:“我會的。”

王公安正要走,謝隱道:“凶手個頭不高,有些瘦小,天色太黑,但我看見他臉上蒙著布,要是不嫌棄,我可以畫出來。”

王公安:“你還有這技能呢?!”

謝隱先是回去換了身衣服,這沾了血的肯定不能要了,然後取了紙筆,迅速將凶手的大致輪廓描繪出來,幾個公安乾脆就在謝記小吃店成立了臨時小隊,謝隱因為見過凶手也加入其中,不過他不怎麼說話,隻偶爾提點兩句。

凶手個頭矮小,這就能解釋他為什麼挑女同誌下手了,如果是成年男性,他指定乾不過。

當初查到這片來,就是因為廠區人太多,魚龍混雜的不好挨個查,謝隱道:“我踹了他一腳,這一腳不輕,短時間內他怕是沒法作案了,你們可以去查查小診所,要是有人去買跌打損傷的藥酒,興許就是那人,他定然不敢去醫院或者衛生所。”

“乖乖,你這腿是啥做的啊?”青年公安滿是感歎,“老板,你練過啊?”

謝隱看著他那雙亮晶晶仿佛在看武林高手的眼眸,沉默了兩秒鐘,沒承認,也沒否認。

這件事第二天早上謝絹才知道,而那位受害的女同誌也醒了,她的話跟謝隱的差不多,而且她當時非常慌亂害怕,甚至看得沒有謝隱清楚。

因為凶手極大可能就在這片廠區,所以公安們也在這裡徘徊不去,派了人去各個診所盯梢,平時呢就來謝記小吃店吃飯。

謝絹哪裡知道謝隱昨天晚上乾了這麼一樁大事,她又氣又急,尤其是得知凶手隨身帶著刀,可隱哥居然敢衝上去,真是一陣後怕,還跟謝隱生氣,謝隱找她說話她都不搭理,跟不認識他一樣。

謝隱沒辦法,隻好讓小毛毛幫忙牽線,好不容易把謝絹哄好,王公安那邊就來信兒了,凶手抓到了!

對方壓根兒沒跑,不是不想跑,是跑不快,當時就給摁住了,衣服一掀開,好家夥,那肚皮上老大一塊淤青,都發紫發黑了!可見謝隱那一腳踹得有多可怕,要不是疼得要死,對方也不敢來買藥。

這人的確住在廠區,但已經不是工人了,染上了賭癮,被廠裡開除後死皮賴臉住在廠區平房宿舍不肯搬走,沒錢了就偷,偷不到就搶,之所以選女人搶就是因為自己身形瘦小,乾不過同性,搶了沒多少錢,全拿去打牌輸了。

就這麼個理由,殺了五個無辜的人。

謝隱得知緣由時,原本正在和麵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謝絹敏銳察覺到氣氛的變化,“隱哥?”

幾秒鐘後,謝隱聲音一如既往:“怎麼了?”

“……你剛才是不是生氣了?”

謝隱繼續揉麵:“怎麼會,我為何要生氣?”

雖然他不承認,但謝絹知道,他就是生氣了,而且是那種很嚇人很嚇人的生氣,讓人感覺骨頭縫子裡都充滿了冰渣子的那種冷。

她走到謝隱身邊,抱住他的胳膊,小臉湊上去蹭了蹭:“彆生氣呀,那人是壞人,但隱哥救了一個姐姐不是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被謝隱救了的女工人跟愛人一起拎著大包小包就來了,後頭還跟著兩口子的爹媽,甚至還有家裡才四歲多的小朋友。

長輩們還要給謝隱下跪,謝隱怎麼肯受?他當即躲開,再三表明隻是舉手之勞,可惜這家人非要道謝,謝隱萬般無奈,得知女人的公婆都在廠區小學教書後,這不是正巧麼?

把絹兒跟小毛毛送過去,畢竟他不是很了解這年頭的教科書是什麼樣子。

凶手被抓後,廠區這邊風聲鶴唳了兩天,連謝記小吃店的生意都黯淡了些,不過很快又重新熱鬨起來,苦痛過後,人們仍舊一如既往的生活著,無論經曆過什麼,眼前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

時間一晃而過,自打謝隱幫忙抓了凶手之後,王公安等人就很喜歡來謝記小吃店吃飯,正巧派出所離這兒也不是特彆遠,蹬個自行車一小時也就到了,平時他們也到處跑,沒事就跑來聚餐,賺的那點辛苦錢,全進謝隱口袋了。

十二月底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雪,早晨起來外頭雪老厚,謝隱起得最早,在那掃雪,鄰居們起了後也紛紛加入,等天亮,廠區街道的雪都被掃得差不多了,要過年了啊。

人們對年總是有一種歸屬感,這是最重要的日子,每當這種時候,總少不了要團圓。

孫大爺跟小毛毛沒了其他家人,謝隱跟謝絹也沒有,四人湊活著一起過,二十六的時候謝隱就不再開店了,他做了不少年貨,留下一部分自家吃,其他的全賣了,數數錢,彆說是送絹兒讀初中,就是讀完大學都沒問題。

孫大爺哪裡想過自己能過上這樣好的日子呢,他喝了兩杯酒,謝隱自己釀的,度數不高,但特香,酒勁兒一上來,老頭抱著謝隱痛哭失聲,彆看他平日裡跟頭倔驢一般,實則旁人對他的好他全都記著,還非摁著小毛毛給謝隱磕頭。

謝隱把老頭兒摁住,不讓他再瞎折騰,老頭兒絮絮叨叨哭哭唧唧,外頭響起一陣鞭炮聲,小孩兒們又笑又叫,謝絹也帶著小毛毛出去看熱鬨,謝隱把喝醉了的孫大爺送回房,站在窗口,直到謝絹來叫他:“隱哥!你在乾什麼呀,快出來一起放呲花!”

謝隱自己不愛這玩意兒,但買了些囤著,謝絹一開始還有點怕,學會放呲花後上癮,跟小毛毛一人一手一根在那笑,附近的小孩兒也衝過來,鬨成一團。

這就是活著的滋味。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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