絹兒並不是討厭孫大爺跟小毛毛,事實上有了他們也讓絹兒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本來就很忙很忙的隱哥,除了要照顧她,還要照顧孫大爺跟小毛毛,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兒他一把抓。
在筒子樓的時候,絹兒敢跟打聽的大媽說她跟謝隱不是兄妹,他倆以後是要當兩口子的,現在她卻不敢這樣說了。
謝隱沒弄明白小姑娘說著說著怎麼突然掉起眼淚來,他手忙腳亂掏出手帕給她擦,絹兒聞著他手帕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兒,眼淚落得更快,謝隱哄了她好久,她才帶著哭腔問:“隱哥是不是想找對象了?王叔叔想給隱哥介紹對象……”
鬨了半天,居然是為了這個難過,謝隱還以為她是在學校裡被人欺負。
當場鬆了口氣,摸了摸謝絹毛茸茸的小腦袋:“隱哥不找對象。”
謝絹吸吸鼻子:“……可是人都是要結婚的,隱哥年紀也不小了……”
每到這種時候她就氣自己為什麼當初要把年紀改回來,不然她早就成年,可以跟隱哥處對象了!
謝隱見她哭得好生淒慘,居然還打起哭嗝兒,忍不住想笑,又覺得笑出來怕是會傷害小姑娘的自尊心,因此忍住笑意道:“這麼說好像很奇怪,但在你結婚之前,隱哥是不會結婚的。不是說好了嗎?我帶你私奔,以後我來照顧你,給你好的生活。”
他說過的全都做到了。
絹兒想到這裡忍不住又有點想哭,她伸手拽住謝隱的衣袖,像小貓一樣可憐:“……我可以跟隱哥處對象,隱哥彆找彆人了。”
謝隱看著她稚氣未脫的臉蛋,養了幾年,個頭雖然長得不多,但頭發黑亮皮膚潔白,活脫脫是個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她應當擁有更好的未來,他送她去讀書,便是想讓她自由選擇屬於她的人生,而不是想要以此作為恩情,讓她跟他處對象。
“等你再長大一些吧。”他摸了摸謝絹的頭,小姑娘還沒見識過大好的人生,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新奇有趣,就覺得他是好的,想要跟處對象――謝隱太了解自己,他沒有活人的情感,偽裝的再像,生活的再好,也無法擁有生機與活力,跟他這樣的人在一起,最開始興許會覺得方便舒適,然而時間一長便隻剩下了乏味與無趣。
有更好的等著她去探尋,沒有必要留在原地。
謝絹對他總是把自己當小孩的行為很不滿意,“我已經是大人了,我都讀高中了!我馬上就要十八歲了!”
“十八歲也不行。”謝隱敲了她腦殼一下,“還是太幼稚,什麼都不懂,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在做出影響人生的重大抉擇之前,先去想想自己是否能夠承擔這樣的後果,最重要的是,會不會後悔。”
現在說得熱烈張揚,等到後悔的時候,白月光變成白飯粒,紅玫瑰成為蚊子血,謝隱並不希望謝絹後悔。
她應該去讀大學,認識和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子,一起學習一起進步。
“你還沒遇著更好的呢。”謝隱收回手,“所以不要想那麼多,我現在隻想多賺點錢,以後等你讀大學了,給你在學校附近買個房子,多存點積蓄才有底氣。”
謝絹咬著嘴唇,突然不想理這個話裡話外把自己當小孩的隱哥,她氣呼呼地轉身,“我要睡覺了,麻煩幫我把門關上。”
謝隱無奈:“記得定鬨鐘。”
謝絹叛逆期已至:“我不!”
謝隱笑著把她的房門帶上,謝絹撲到床上,小貓貓被她驚醒,睜開一雙大眼睛,謝絹伸手摸著貓貓頭,一腔少女心事不知該向誰訴說。
第二天到了學校,萎靡不振的絹兒引起了呂雪妮的注意,倆人課間結伴去上廁所,呂雪妮就問:“絹兒你怎麼了?無精打采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謝絹哪裡是沒睡好,她簡直就是沒怎麼睡,一閉上眼出現的就是謝隱的臉,好不容易睡著了還做了噩夢。
“……我做了個夢。”
“什麼夢?”作為好朋友,雪妮小姑娘十分捧場。“美夢還是噩夢?”
“我夢見隱哥結婚了……”謝絹吞吞吐吐地說,“我夢見他穿著枕頭悶那種西裝,特彆好看,新娘子穿著白色的裙子跟他站在一起,然後鋪天蓋地的都是結婚證雨……”
“這個夢不錯,是好事。”呂雪妮鄭重其事點點頭,“可能是證明隱哥的桃花運要來了,他這個年紀也該找對象了吧?我爹這個歲數,我哥都能上學了!”
謝絹:“這怎麼能是好事呢,這分明是個噩夢!”
呂雪妮眨眨眼:“絹兒,你乾嘛這麼激動,你哥哥結婚當然是好事啊!”
謝絹:“他不是我哥哥!”
“絹兒。”呂雪妮突然嚴肅起來,“不要說這樣的氣話,上次我跟我哥吵架,他說不認我這個妹妹,我足足一個多月沒理他!這種話真的很傷人,千萬不要當著哥哥的麵說,很讓人難過的。”
“……可他真的不是我哥哥。”
怕呂雪妮不信,絹兒又一次重複:“我倆沒有血緣關係。”
呂雪妮愣住了:“可是你倆都姓謝啊!”
“我們那個村子叫謝家村,村裡的人也都姓謝,但隱哥他不算是謝家村的人,我跟他不是親兄妹。”
“哦……”雪妮小姑娘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呢?你想說啥?”
絹兒:……
她突然不想說了!
最後在呂雪妮的軟磨硬泡下,絹兒終究還是說了實話,隻是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心底的想法究竟是什麼,她一直都想著要跟隱哥處對象的,隻是他覺得她年紀小,所以才沒有領證,但絹兒萬萬沒想到,隱哥他根本沒打算當她對象!
這麼一想,絹兒整個世界都坍塌了,怎會如此?那他倆要不是對象,他乾啥對她這麼好啊?
絹兒的苦惱,全都向最好的朋友傾訴了乾淨,呂雪妮聽得有點傻,半晌說:“……你喜歡隱哥啊?”
謝絹一愣,隨即小臉爆紅:“你在胡說什麼……”
“這還不是喜歡嗎?老是把隱哥長隱哥短的,天天把人掛在嘴上,我看你這樣不就是喜歡隱哥嗎?”呂雪妮很有信心。“我哥看上我嫂子之後也是你這樣的,成天在家裡傻笑,嫂子要是不理他,他也跟你一樣。”
絹兒覺得有被冒犯到,她其實說不清楚什麼是喜歡什麼是討厭,但如果是跟隱哥在一起過一輩子,她隻要想到這樣的可能性都覺得很幸福,而如果把謝隱換成彆人,無論是那個老鰥夫,還是同齡的男性同學,絹兒都沒法接受。
她不懂,這就是喜歡嗎?
“你這麼想。”從哥哥嫂子那學到不少經驗的呂雪妮扒著手指頭給絹兒出謀劃策,“要是隱哥突然帶一個女的到你跟前,告訴你說那是他對象,他倆很快就要結婚了,但是不會趕你走,以後就是一家人,你心裡什麼想法?”
隻要一想到那個可能性,絹兒就想暴走,被呂雪妮及時摁住:“冷靜冷靜冷靜!這是假設!”
絹兒呆了半天,然後似哭非哭的看著呂雪妮,小臉上滿是茫然:“怎麼辦雪妮,我好像……真的喜歡隱哥。”
現在想想一起都有跡可循,可昨天晚上隱哥找她說話,那根本就不像是也喜歡她的樣子!
關於自己的過去,絹兒沒有全部瞞著雪妮,卻也沒有一五一十的全說,畢竟有些事她隻想遺忘,根本不想提起,所以絹兒撿了主要的跟雪妮說,比如當初兩個人一起離開村子時說好要一起過日子,以後處對象,隱哥說會讓她過上好的生活等等,還有筒子樓大媽好奇他們倆的關係,她直接說兩人以後是兩口子之類的話。
現在卻不敢說了,條件變好了,卻沒有從前那種莽撞的勇氣。
呂雪妮聽得瞠目結舌:“那照你這說法,你倆以後是要結婚的?”
絹兒紅著臉點點頭:“可是隱哥他……”
兩人正說著呢,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喊,嚇得絹兒差點左腳絆右腳當場摔倒,她可不敢讓人聽見自己在討論戀愛啊對象啊之類的話題,萬一被人告訴老師,那肯定要請家長,隱哥就會知道,她會想要從地上找條縫鑽進去!
雪妮反應快:“你乾嘛突然嚇人!”
嚇唬她倆的不是彆人,正是眼高於頂的枕頭悶曲建國,自打開學大掃除當天他撞破絹兒跟雪妮說他“壞話”,他就跟著倆人杠上了,時不時出來嚇唬人什麼的,而且他還剛好就坐在絹兒後麵那排,上午就把絹兒的辮子跟桌子綁在了一起,特彆討厭,還自以為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