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亮看得目不轉睛,她應該是覺得好玩,大眼睛盯著割胡子的阿爹,時不時發出一聲奶呼呼的咿呀。
謝隱把胡子割短,之後抹上肥皂泡沫開始清理,再用水洗乾淨,隨著胡子越來越少,他那張藏在大胡子裡已經許多年沒人見過的真麵目也漸漸出現在視野……莫說是跟他相識不久的夫人,就連他的親兵在邊上都看傻了!
不是,他們家爺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嗎?!
謝隱摸了摸光潔的下巴,這胡子留了蠻久了,乍一刮掉還有點不習慣,但清清爽爽沒什麼不好,至少下次再吃飯,不會把米粒沾到胡子上了吧。
他擦好了臉,一起身發現周圍下人也好親兵也好,乃至於妻子,都是一臉震撼,甚至那還不到半歲的小月亮,也是小嘴兒微微張。
他下意識摸摸臉:“是有哪裡沒刮乾淨麼?”
他聲音本就低沉悅耳,如今刮掉胡子,露出的是屬於謝隱自己的麵容,俊美無儔四字都難以形容,登時便把夫人看呆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之前謝隱滿臉胡子,又生得那麼大塊頭,年紀還大了夫人那樣多,想讓夫人對他產生感情比登天還難――誰會去喜歡比自己大了十四歲的壯漢?
可如今這一露臉,那便完全不一樣了,一眼過去少說年輕十歲,夫人也做過才子佳人的夢,她夢中的才子總是沒有容貌,但若將爺的臉代入……
食色性也,女人也不例外,醜男與美男子,正常審美都會選擇後者。
“沒、沒。”她連忙搖頭,看了謝隱一眼,飛快低下頭,片刻後沒忍住,又快速再看一眼。
不僅是夫人,連小月亮都如此,之前她還不給抱,現在她爹刮乾淨了胡子再朝她伸手,她可爽快了!兩隻胖胳膊一伸,回應的超開心!
被謝隱抱到懷裡後,她還努力伸著小手想摸他下巴,大概是想確認那些黑乎乎的毛毛去了哪裡。
謝隱心細如發,他很快便察覺妻女對自己的態度有了轉變,從前夫人在他麵前可不會臉紅,說話做事都很有主母風範,現如今跟他說沒兩句話都不大敢抬眼看他,粉麵生霞,局促的像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了。
他待她一如既往,言語溫和態度尊重,漸漸地夫人放鬆下來,見他坐在床上陪女兒玩耍,嘴角始終含著笑意,一顆芳心跳得極快,就寢後躺在床上,整個人都不大敢動的。
謝隱察覺到她緊張,輕輕把手伸過去,摸索著握住了夫人的手,柔聲道:“是不是嚇著你了?”
夫人恍惚:“什、什麼?”
“突然把胡子刮掉,是不是嚇著你了?”
感覺她都不大敢說話了,也不肯跟他對視。
夫人不知該如何回答,隻知道自己現在還在緊張……她是真沒想到自家爺生了這樣一副好相貌,說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不過分吧?隻是他的氣質比容貌更加溫潤,完全不像是一名武將,“……也不是嚇著了,隻是……有點驚訝。”
謝隱輕笑:“在軍中每日刮胡子太費時間,橫豎都是自家弟兄,便懶得刮了,長了割一段便是,如今小月亮瞧著我都不認得,這胡子也太難打理,我想著還是刮了省事,不過日後可能每日都要清理……”
“爺若是覺得不方便,便讓妾身為爺分憂吧。”
這話一出口夫人就後悔了,這麼殷勤,爺該不會把她當作以貌取人的膚淺之輩吧?!
謝隱給了夫人麵子,沒有笑出聲,而是應下了:“如此便有勞夫人。”
次日一早,夫人醒來,看見打完拳回來的謝隱時,還有幾分茫然,險些沒把人給認出來,乍一看那張臉,又是粉麵飛紅。
謝隱已經習慣了。
之前的世界裡,他所使用的的軀殼,最終都會漸漸向他本身的模樣靠攏,大概是吸收了欲望的緣故,他獲得了非常多的力量,因此雖然嗅覺味覺沒有恢複,身體的外表特征卻全然變了模樣,今兒一早出去,府裡大大小小瞧見他,個頂個目瞪口呆,盯著看老半天。
他也沒生氣,看便看吧,看習慣便好了。
鍛煉完沒有沐浴,他取了乾淨衣裳轉到後頭去,夫人恍恍惚惚起身梳洗,隨後聽到爺在喚她,進去後,手裡被塞了一把剃刀。
想起來了,是她昨兒一時衝動攬下的活,不能不乾。
她坐在椅子上,謝隱枕著她的腿,第一次給人刮胡子,夫人手生得很,明明已經非常小心,還是將那張俊美的麵容劃出了幾道小口子。
這真是造孽!暴殄天物!
她在心裡狠狠罵了自己幾句,眼淚都快出來,感覺自己簡直是千古罪人,這樣的一張臉若是因為自己留了疤,那可真是該天打雷劈的!
謝隱卻是無所謂,他握住夫人的手給予鼓勵與感謝,真誠的目光令夫人又羞又愧,暗自決定今日爺走後,自己要去好好練一練,決不能有下次。
誰知今日謝隱卻邀她一同出去。
夫人有點猶豫:“這好嗎?若是被人得知……”
“這裡是邊關,不會傳到京城的。”謝隱溫聲哄她,“如今貿易市場已開,你難道不想去看看嗎?邊關的風土人情與咱們一路上所見到的又十分不同,你不好奇嗎?”
夫人瘋狂心動,可是礙於自己的主母身份,又十分掙紮,“這於理不合……”
“規矩都是人定下的,若是沒人打破,這規矩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夫人繼續無謂地掙紮:“可是小月亮……”
“有乳母跟丫鬟照顧著呢,咱們早些回來便是。”
見夫人還在身份中遊移不定,謝隱使出殺手鐧,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凝視著她,“我自鎮守邊關以來,甚少離開軍營,有時也想四處走走瞧瞧,隻是孤身一人總覺得寂寞,好不容易夫人來了,還請夫人成全。”
絕世美男子在你麵前如此溫柔地請求,請問你能拒絕嗎?
夫人也是凡人,她不能。
但若是出門,她的穿著打扮便不方便,京城那邊世家貴婦都這樣妝扮,不過在邊關少之又少,這裡人口少,家家戶戶都要為了一年到頭的嚼用忙碌奔波,女子也不例外,因此民風格外開放,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京城截然不同。
想要改變一個人的思想是很難的,全然陌生的環境更有利於此。
夫人聰慧機敏,若是一生隻能囿於後宅,未免太過可惜,謝隱不忍見她如此蹉跎,十六歲的小姑娘,還有漫長的大好人生,她應當為她自己而活。
謝隱永遠不會剝奪他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