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紅樓之世家貴女(25)(1 / 2)

悠閒人生[綜] 慕容六六 16040 字 4個月前

像今天這種邀請了諸多京中貴客的席麵, 孟姨娘這種妾室是上不得台麵的,便貓在屋子裡, 做些針線活兒來打發時間。

大女兒嫻姐兒的婚事一直是懸在她心上的頭等大事。先前因為跟俞彥青透露賈赦不能喝果酒的事,而受到了老太太的責罰,嫻姐兒也被接到了榮安堂。起先她也在賈代善麵前哭得淚人一般,百般不願意, 畢竟自打嫻姐兒出生時起,便一直待在她身邊。

雖說老太太一直待嫻姐兒不錯, 可這次不一樣, 是嫻姐兒一個人住到榮安堂, 自己插手不得。誰知道史氏會不會借此機會對嫻姐兒做什麼不利的事!

漸漸的,孟氏也想通了。嫻姐兒住在榮安堂,隻要把房老太太哄好了, 也能有個好親事,就不用經史氏的手了。結果偏生房氏給嫻姐兒考慮了兩個如此一般的親事, 還不如自己找她爹來說。

今日壽宴, 大半個京城有頭有臉的太太小姐都來了。孟氏知曉這對嫻兒來說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除了庶出這個身份, 她對自己女兒的相貌、性情、才學都是萬分自信, 甚至覺得比那個太太生的賈敏要強多了。

待在院子裡也能聽得到前院熱鬨鼎沸的人聲。太陽快要落山了,孟姨娘有些抑鬱,繡花的手也停了停。年輕時候她也覺得, 女人有美貌有手段就行了,那些正室夫人占得了大婆的位置、占不了夫君枕邊的位置。可現下,她卻是真有幾分落寞, 這就是妾氏,永遠上不得台麵,連親生女兒的婚事也做不得主。

想到這裡,孟姨娘有些怏怏的,將繡線打了個結,旋即咬斷。她就盼望著今天的壽宴上,她的嫻姐兒能夠大放異彩,得到哪位夫人的青眼,嫁進侯門公府做太太去。以後她也能跟著享福了,在這賈家的地位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全然沒料到她的嫻姐兒會給賈敏挖了那麼大一個坑,最後還自己跌落在坑裡。

賈代善衝進紫凝閣的時候,兩眼都是通紅的,像在戰場上殺紅了眼的將士,將孟姨娘麵前的繡棚一把掀翻在地,揪起孟姨娘反手就是一巴掌。孟姨娘自打跟了賈代善,還從來沒有受過一丁點的委屈,今天賈代善的樣子,讓她感到徹頭徹尾的害怕。

“我真是小看了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竟然敢在今天這種場合,在貴客麵前汙蔑敏兒還挑撥離間!”

孟姨娘被那兩個巴掌打得耳朵嗡嗡作響,乍聽到賈代善說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跪倒匍匐在賈代善腳邊,哭嚎道:“不會的!嫻姐兒是我們第一個女兒啊,也是老爺看著長大的。她是最溫柔最善良的啊,怎麼會對敏姐兒做那等事?定是有小人嫉妒我們嫻姐兒出眾才出口汙蔑,故意將臟水潑到我們嫻姐兒身上!老爺您不能信啊!”

賈代善厭惡地一腳踢開孟姨娘的拉扯,半背過身去,冷哼一聲,理了理袖口道:“你說的那個小人,正是今日喬裝打扮,跟著豫親王妃赴宴的榮惠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我倒想不出,榮惠公主要嫉恨嫻兒哪裡?若是沒做過那等事,榮惠公主又如何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出來?”

孟姨娘這才愣住了,她原還以為不過又是嫻姐兒同賈敏之間發生了什麼齟齬,橫豎嫻姐兒馬上就要說親事了,老太太和老爺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太過為難。她沒想到的是,這件事竟然會牽扯進榮惠公主這麼一個不好惹的角色。

她還想開口替賈嫻多分辨幾句,企圖像往常那樣將臟水洗洗白,可當聽到“榮惠公主”四個字,便徹底明白這事是無翻盤的可能了。被皇家的人揭發出,無論事情真偽,對賈代善來說都是極其傷了顏麵,丟了賈家的臉麵。賈代善平時為人爽朗隨和,可他也有他的底線,那就是決不能容忍家中誰做了有損賈家顏麵之事。所以上回聽說賈赦喝花酒招惹了風塵女子來家門口鬨事,他才會不由分說直接拖了賈赦去跪祠堂。

對嫡長子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嫻姐兒一個庶女了。

此時的史氏,不比孟姨娘好受多少。她的寶貝敏兒,險些遭受了被侮辱為戲子歌姬的奇恥大辱。若非敏兒機智,巧妙化解了,不知要在京城這麼多人麵前丟多大顏麵。而更為可恨的是,很顯然,敏兒是被那個榮惠公主記恨上了,至於是怎麼被盯上的,答案不得而知。

史氏一邊扶著額,用手揉著,一邊抹著淚,跟房老太太訴苦。這回要是治不住那對母女,她就不姓史!

“娘,您可要替我們敏兒做主啊!那小娘養的,竟然揣著如此歹毒的心思,這簡直就是要置敏兒於死地。選什麼日子不好,還偏偏在您的壽辰來添堵,她眼裡還有沒有您這個祖母、有沒有賈家?”

好端端的一個壽宴被攪和成這樣,房氏心中也不舒坦。這會子又看到史氏在這裡抹淚,自是不大耐煩,“行了行了,哭什麼哭?你一個當家太太,跟個妾室似的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還不如一個孩子呢!”

被房氏這麼一訓,史氏才止住了抹淚,撇撇嘴壓著心中的不滿不做聲了。

房氏知她心裡不服,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下情緒,道:“今日敏兒的做法,不但保全了自己,更保全了賈家的顏麵,這丫頭實在是出乎我意料的機智。原來倒真是我一直小瞧她了,她能這樣,也是你這個當娘的功勞。我很欣慰。”

聽到房氏難得誇讚敏兒,史氏的臉上才逐漸緩和了些。可一想到賈敏今日受到的委屈,史氏就又氣不打一處來,“難道母親就打算放過嫻姐兒?”

房氏就知道史氏會這麼說,不由白了她一眼。她這個兒媳婦,哪兒都好,就是城府不深,腸子太直了。到底還是在家裡做慣了侯門千金,遇事不願忍。“你要我怎麼做?是將她逐出賈家門,趕到大街上去?還是丟到後院水塘裡?”

史氏囁嚅道:“兒媳不是這個意思……”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拿嫻姐兒撒氣也無濟於事。好在如今這件事情已經彌補上,不會對敏兒日後的名聲有什麼不好的影響。至於嫻姐兒,她小小年紀嫉妒好勝、對姐妹不友善,還心計歹毒,這個家是斷然不能留了。年後我就給她定一門親事,打發出門去。待她出嫁後,就把孟姨娘也送到莊子上去,姝姐兒放到我這邊養著。你看如何?”

史氏一聽說要將孟氏這個狐狸精送到莊子上去,永遠不許再回來,立刻喜出望外。這麼多年一顆礙眼的釘子總算要被拔去了,怎麼能不高興?可一想到賈嫻做出了這等事,老太太竟還是要給她說一門親事,心中難免還是不痛快,也覺得房氏偏心。

房氏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對史氏繼續道:“嫻姐兒是長女,她不出嫁,後頭的姐妹都不好出嫁。你若給她說個差的,今日又眾目睽睽之下被那榮惠公主揭發出來,日後定有人會說你打擊報複、嫡母不慈,這樣於敏兒的名聲又有影響。又何必這麼做?她親娘去了莊子上,以後去夫家無人依仗,不還是要靠你這個嫡母、還有赦兒政兒兩個兄弟?”

史氏逐漸回過味來,這孟姨娘一旦去了莊子,老爺又對她心生厭惡,日後出嫁,這個庶女還不是隨她揉搓?想到這裡,史氏又臉色稍稍好起來。

房氏果然沒有食言。農曆初十之後,房氏便吩咐身邊的柳嬤嬤出門尋找官媒,跟先前的兩家說項去。

哪知那天在壽宴上,賈嫻做出來的事情實在太過“出名”,張、吳兩家都不願意再結這門親事。畢竟麼,有模樣的高門庶女並不難找,可娶回家的是個會詆毀算計姐妹的女人,是誰都不願意的。

房老太太被氣得一天都沒有吃飯。

壽宴結束後,崔氏就依言,帶著一兒兩女搬到了榮國府裡來,在史氏的安排下,小住一段日子,打算春暖再回金陵。

短短不到十日的時間,王家大姐王子朦已經將賈府上上下下的下人籠絡得順順當當,口碑極佳。連漿洗房粗使的小丫頭提到那位來做客的王家大小姐,也是讚不絕口,為人禮貌又寬厚,不卑不亢沒架子。更是有事沒事便陪在賈敏身邊,同她說說話,散散心。

有了崔氏這個昔日好姐妹的陪伴,眼前又有王家兩姐妹的大方溫良,史氏心裡熨帖了不少。也暗自比較起這兩個姐妹來,思量著該把誰定給赦兒或政兒的好。

轉眼便到了正月十五。這兩日因著嫻姐兒的事,史氏又和賈代善慪氣上了,賈敏便又跟了史氏在一屋子睡了幾日。

過年彆想起晚,沒完沒了的炮仗聲就不會讓你消停。賈敏起了個大早,睡眼惺忪的,板著臉,憋著起床氣。

還好菖蒲很有眼色,早就從小廚房盛來了一大海碗元宵,有桂花陷的、黑芝麻餡的、白芝麻餡的、豆沙餡的、栗子餡的……咬一口滿嘴生香,又端來了一籠炸得金黃的小煎包,蘸著那醋和些許辣椒,鮮肉鹹鮮,再就一口醬菜。吃得賈敏心情大好。

史氏見自家姑娘初二那天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如今竟還能沒事人似的有吃有喝,心中也不知是該喜還是悲。

沒心沒肺好啊,沒心沒肺活得長壽,心思細的人活得最累。

“敏兒,娘問你啊,你是更喜歡你朦姐姐、還是更喜歡胭姐姐?”

賈敏咽下一口元宵,眼皮也不抬地道:“我還是更喜歡我自己個兒。”

史氏哭笑不得,“你這個丫頭,還真是大言不慚。也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裝沒聽懂。你祖母跟我說,你鬼精靈著呢,讓我甭什麼事都拿你當小孩子看。”

賈敏無語,祖母這是要撕了她的畫皮?

史氏索性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開門見山道:“你是希望朦姐姐做你的嫂嫂,還是胭姐姐做你嫂嫂?”

“都不希望。”賈敏擱下筷子,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

史氏驚訝,這兩天她也暗中觀察著,發覺子朦同敏兒玩得更好,總是如影隨形的,宛若親姐妹一般。她還道敏兒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子朦,沒想到她竟是一個都不滿意。於是便好奇問道:“為何呢?你不是同你朦姐姐很聊得來?”

“聊得來不代表我想讓她做我嫂嫂,就好像您同崔姨也好得跟親姐妹似的。那您當初為何不央求外祖母讓崔姨做您的嫂子或弟媳?”

史氏啞然。當初自己的確是同崔氏在成親前就認識,比錢氏認識得稍微晚一些。可她的確沒有想過要讓崔氏當自己的嫂嫂。崔氏為人耿直,雖性情溫柔,卻也光明磊落,從不弄那些閨秀間的勾心鬥角。這也是為何她會覺得自己跟崔氏更加投緣的緣故。

她素來喜歡愛說愛笑、能玩能鬨的人,要聰明的不要笨的,要坦蕩的不要藏奸的。就像她自己的性格一樣敞亮。

可這樣的人並不適合在史家那樣一個侯門大宅裡當宗婦。史家人口眾多,幾家親戚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那幾房叔叔嬸嬸都不是省油的燈。若崔氏做自己的大嫂,定會嫁過來沒多久便被氣死。

喜歡並不代表適合。這個道理,她也是曉得的。

史氏思忖了片刻,緩緩問賈敏道:“你是覺得你子朦姐姐不適合咱家?”

“子朦姐姐哪兒都好,對每個人也都好。跟這樣的人相處不累,卻也最累。因為你不曉得她究竟是對你喜歡還是厭惡,對一件事是看好還是看壞。就像我從小就和嫻姐姐不對付,但和姝姐姐玩得來。因為嫻姐姐講話總是拐著彎兒,而姝姐姐,哪怕前一天跟她打了一架,第二天你隻要請她吃一頓點心,也就過去了。咱們家是隻有爹爹一支嫡係,又隻有哥哥兩個嫡子,您又性子敞亮,這樣人口最簡單不過。實在不需找一個八麵玲瓏的嫂嫂來替您分擔。倘若您真打算如此,那您是打算讓朦姐姐做我大嫂嫂、還是二嫂嫂?”

最後一句話,倒把史氏問倒了。起先她最初考慮的當然是赦兒。赦兒是長子,沒有哥哥未定親,就給弟弟先定親的。

可赦兒年前才出了退婚那檔子事,名聲還不大好聽。如今剛進了神機營,才曆練了一番,聽他父親講,赦兒在神機營很得賞識,再曆練幾年能有大作為。可現下卻是什麼都沒有的,除了國公府長子的身份。

冷眼裡瞧瞧崔姐姐的意思,也是更傾向於政兒。政兒眉清目秀,又知書達理,將來定是個科舉上有進益的。誰不想找個這樣的夫婿?這兩家相看不光是自己一頭熱,也得顧及人家的意思不是?

再說了,兩個女孩兒年紀都和政兒相仿些。子朦端莊、溫和賢淑,將來嫁給政兒,定能做好一個賢內助,王家於政兒以後的仕途也是有進益的。是以其實這幾日,自己已經隱隱有了比較,便是將子朦說與政兒做媳婦。不是說子胭不好,隻是子胭性情溫柔淳厚,不善言辭有些軟和了,怕當不起這個家。

史氏還未開口,賈敏便已經開口道:“娘為何不問我子胭姐姐?子胭姐姐溫柔可親,長相也更好啊。”

“你子胭姐姐性子太柔了,我怕將來當不起這個家。”史氏歎道。

賈敏眨眨眼,“娘是打算將子朦姐姐說與我大哥哥?”

史氏道:“當然不是。”赦兒同子朦怎麼能合適呢?

賈敏不滿地撇嘴道:“娘太偏心了,給二哥哥說個能乾媳婦,將來還想讓二嫂嫂掌權管家哩。大哥哥和未來大嫂嫂太可憐了!”

史氏大驚,“你怎麼能這麼說?娘哪有那個意思?”

“喏,子朦姐姐做事穩妥,又會說話,才來幾天連菖蒲木蓮都對她誇讚。日後她若做我二嫂,家裡誰還願意聽大嫂的?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若是再來個厲害的大嫂,咱家裡一定鬨翻天了。可若是來個不厲害的大嫂,大哥哥本就笨,又不如二哥能乾,豈不是兄長還不如弟弟?”

史氏心中一咯噔,雖自己也一直清楚自己偏心眼,可竟沒想到在替兩個兒子的婚事選擇上,也不由自主地如此偏心,連自己都沒有察覺。敏兒說的何其對!王家家世好,子朦又會做人,因著崔姐姐的關係,自己定會倚重小兒媳,勢必冷落大兒媳。找個厲害的給赦兒吧,兩下鬥;找個不厲害的,赦兒本就不如政兒混得好,那赦兒那房頭豈不是越來越差?

想到這裡,史氏重新正視起這個選擇來。

上元佳節,神京四處張燈結彩。每到這一日,處在深閨之中的千金小姐難得有機會走上街頭,觀賞花燈會。

早在還沒到上元節前,賈敏就已經暗戳戳地巴望已久了。

一大清早,史氏伺候房氏用完飯,房氏漱了漱口,悠悠道:“今日上元,聽說幾個丫頭都想出去逛逛?”

史氏忙道:“是啊,都是小孩子心性。一年三百六十天,都拘在家中,難得有個熱鬨可瞧。聽說今年禦街那頭有一人多高的八仙過海燈、天女下凡燈,還有登塔猜燈謎。莫要說幾個丫頭,家裡三個小子也早就蠢蠢欲動了。媳婦已經安排好了跟在每個姑娘身邊的丫頭婆子,都是各兩個丫頭兩個婆子,爺們兒帶兩個小廝,另外加派四個身強力壯的護院跟著。三個丫頭走在當中間兒,赦兒、敬哥兒、政兒在外圍走護著妹妹。準沒事兒。”

房氏卻流露出擔憂的神色,道:“嗯,咱家也不是那等古板不開化的人家,今日上元,閨閣女子本就可以出門。隻我聽說近日南方鬨起義教,西北那邊因旱災而逃荒到神京的人也多。亂糟糟的,被擠著倒是次要,就怕……”

賈代善正好過來,不由對房氏笑道:“娘擔憂的有道理,不過孩子們一年到頭來也就巴望著這麼一天,最近因為嫻姐兒的事,大過年的餓都拘著這幾個丫頭不出門了,若是今天再不讓她們出去,不曉得有多失望。我看不如這樣,我和阿斕也去,有我這個當爹的在,任何歹人都彆想近身。”

史氏沒想到賈代善會這麼說,史氏卻看在眼裡,同柳嬤嬤相視一笑,這孟姨娘因嫻姐兒的事,在兒子心中形象一落千丈,他便開始念起史氏的好來。兒子兒媳離心好幾年了,能重新和好如初,也是她樂於看到的。於是笑著打趣道:“我看是你想和媳婦兒一起出去吧?”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