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爾哈朗見她承認,心中一片空白,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忍不住地吼道,“你究竟為了什麼,你喜歡大汗,大可以告訴他,你毒害和碩有何用?就算她不在了,大汗也不會喜歡你。”
蘇泰含笑望著濟爾哈朗,突然大笑起來,笑聲絕望淒涼,“我喜歡他?我會喜歡皇太極?我做夢都想殺了他,殺了他為葉赫城的人償命。”
“你果然是葉赫城的遺孤,難怪你會有奇亞草。”清冷的聲音響起,皇太極負手從門外緩緩走進,長身玉立,鳳眸含著冷意,身後跟著幾名親衛。
他徑直走到刑部大堂上麵,坐在正座上,居高臨下望著蘇泰,“說吧,你究竟是葉赫城的什麼人,為何想要毒害大汗?”
皇太極眸色陰冷,帶著層層殺意,堂裡的空氣溫度像是瞬間低了幾度,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唯有蘇泰卻是毫不畏懼,撇了撇嘴,不屑的道。
“我是葉赫城的誰不重要,葉赫城被滅是你們愛新覺羅家族造的孽,那一年我隻有八歲,眼睜睜見到阿瑪死了,額娘死了,哥哥把我放在缸裡,護著我也死了,還有我那才三歲的妹妹,都死了,我還活著乾嗎,我恨不得同他們一起去,可是我不甘心,你們愛新覺羅活得好好的,我一定要你們死,我才甘心。”
皇太極沉默了,葉赫城是他永遠的痛,也是他一輩子的噩夢,他每每從當年的噩夢中醒來,孤獨的十四歲少年立在城門口,無力阻止屠城,身邊的人殺紅了眼,無數葉赫人倒地不起,被火燒成焦黑。
他頹然坐下,“葉赫城是我額娘出生之地,我又如何舍得讓它滅亡,十八年前的葉赫城被屠是汗阿瑪下令,我拚死勸過汗阿瑪,也曾去葉赫城通風報信,可是來不及了。當年我隻有十四歲,如何能夠勸阻住,我幾乎夜夜做噩夢,等我成為四貝勒後,我命人重建葉赫城,也尋回當年幸存的葉赫族人。”
見蘇泰並不說話,一雙冷冷的眸子隻是望著他,皇太極皺了皺眉頭,“我可以答應你,交出奇亞草的解藥,饒你不死。”
濟爾哈朗一怔,大汗居然為了和碩做到這般程度,蘇泰犯得是謀害大汗的死罪啊,禍連三族,就連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被牽連,而大汗卻說,隻要解藥,就可以免去她的死罪。
蘇泰也怔了怔,唇畔浮起一抹得意,“你果然愛的是小玉兒,我告訴你,既然我謀劃了這件事情,就沒想過活著,你放心,我就算死也要拖著你最愛的女人一起下地獄,黃泉路上一起作伴。”
皇太極氣得胸口起伏,幾乎一口氣哽在心口,憤怒的拍案而起,眼神陰鷙的盯著蘇泰 ,“你敢,小玉兒若是有事,我定會讓你葉赫全族陪葬。”
沒想到蘇泰歇斯底裡大笑起來,“葉赫全族十八年前就被滅過,再滅一次又如何?你是愛新覺羅,又是大金的大汗,看著你痛苦,我真的很開心,就像當年我的家人何其無辜,被你們殘害,如今這都是報應,長生天的報應,為何不是你中毒?為何是你最愛的女人?那你明白了吧,看著最愛的人倒在自己麵前,那種恨不得自己也死了的感覺。”
她的唇邊含著狠毒的笑,眸中卻如血染般通紅一片,眼淚汩汩而出,“皇太極啊皇太極,你下半輩子就孤孤單單一個人,想著你最愛的女人是被你害死的,因為你,她才會中毒,因為你,她才會香消玉殞。”
皇太極的身體晃了晃,身後的親衛統領忙扶住他,“大汗,您沒事吧。”
皇太極搖搖頭,“無妨,蘇泰,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奇亞草的解藥,我可以饒你不死。”
蘇泰勾了勾唇,一臉無所謂,“你還是快點殺了我,遲了,你的小玉兒黃泉路上沒人陪伴了。”
皇太極用力握拳,神情變得冷酷起來,“把她押入刑部大牢,濟爾哈朗,你們刑部怎麼逼供的,不用我教了吧。”
“是,臣明白。”濟爾哈朗心中不忍,也隻能照辦。
皇太極端坐在廳上,隻覺得身體一陣冷一陣熱,已經過去了五天,依然沒有解藥,多鐸那裡也毫無消息,難道真的要眼睜睜望著小玉兒就這樣死去?
濟爾哈朗走了出來,眼圈有些發紅,“大汗,刑部的刑具已經用遍了,可是蘇泰依舊什麼都沒說,她隻說了一句話,她要笑著看您如何心碎而死。”
皇太極隻覺得腦中轟隆一聲,眼前陣陣發黑,身邊人的呼喊他已經聽不清楚,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外,鼻中一熱,兩道鼻血汩汩而下。
“大汗,大汗……”濟爾哈朗和親衛們嚇得魂飛膽喪,若是大汗有什麼事情,他們估計也活不了,濟爾哈朗忙吩咐道,“快去請大夫。”
一雙蒼勁有力的手扯住他的衣袖,“無妨,讓我休息下,就沒事。”濟爾哈朗神情緊張,攙扶住皇太極,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讓他趕快去宮裡召禦醫過來,那人心領神會而去。
皇太極靠著濟爾哈朗,努力穩住身形,他閉了閉鳳目,良久,睜開眼睛,用衣袖胡亂擦去已經凝固的鼻血,眾人驚慌失措,不敢說話,皇太極的衣袖上鮮血猙獰,他也無暇顧及,淡淡道,“濟爾哈朗,前麵帶路,隨我一起去牢房。”
“是,大汗。”
親衛們皆是心中歎息,大汗以前對於衣衫上多條褶皺都會介意,如今什麼也顧不上了,說是行屍走肉也不過啊,萬一和碩……真是不敢想大汗會怎麼辦?
牢房中,蘇泰渾身鮮血淋漓,正縮在牆角,臉上雖然浮腫,秀麗的眉眼卻依稀可見,見到皇太極進來,她決絕一笑,語氣微弱的道,“皇太極,我勸你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假若一個人是從遍地地獄的地方爬出來,假若她的親人都死在她的麵前,那她已經看淡一切,對任何人都不會屈服。”
皇太極神情平靜,語氣淡漠,“我知道你對大金的怨恨,隻是這仇恨是愛新覺羅的事情,與小玉兒無關,你交出解藥,救活她,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條件。”
濟爾哈朗一愣,任何條件?那如果蘇泰要大汗的命也算任何條件?
蘇泰冷冷一笑,“殺人誅心,這是你們教會我的,如今也讓大汗您嘗一嘗,滋味不錯吧,哈哈哈哈。”
牢裡回蕩著蘇泰大小聲,眾人麵麵相覷,這個女人瘋了。
皇太極深吸一口氣,看來是無法從蘇泰這裡問出解藥的下落,這個女人恐怕就算是死,也不會說出來,這可如何是好,如今線索已經找出,可是卻在蘇泰這裡斷了,他究竟該怎麼辦,才能救出小玉兒?
“濟爾哈朗,看管好她,若是她逃跑了,你也不用來見我。”
濟爾哈朗心裡一凜,這是怕自己幫蘇泰逃跑呢,“是,大汗。”
皇太極一路恍惚回到崇政殿後殿,殿外立著一名女子,正嬌怯怯的輕言輕語和額登說話,“公公,請讓我進去見見小玉兒,我很擔心妹妹。”正是海蘭珠。
他冷眼旁觀,見海蘭珠一臉悲戚,眼睛紅腫,看來是真的為了小玉兒傷心,語氣清冷道,“額登,帶她進去吧。”
海蘭珠忙屈膝道謝,去了殿內,見到葉晚晚臉色蒼白如紙,昏迷不醒的樣子,完全沒有心思顧忌大汗在身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上前抱住葉晚晚,嘴唇哆嗦著。
“小玉兒,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與小玉兒關係一直很親厚,如今見她這樣,哭得聲嘶力竭,眼淚不停落下。
皇太極蹙了蹙眉,見她哭得大聲,唯恐吵到小玉兒,正想勸誡,心中突然一怔,海蘭珠和蘇泰長得有幾分相似,如果……,一個念頭閃過,忙命海蘭珠起來。
“海蘭珠,你可願意救小玉兒?”
海蘭珠止住哭,有些茫然的看著皇太極,“大汗,您是說我可以救小玉兒,我自然願意,做任何事情都願意。”
皇太極說出了自己的謀劃,海蘭珠神情喜悅,用力點頭,“好,大汗,我願意。”
想了想,眉眼間有些羞澀道,“大汗,海蘭珠有一事相求,還請大汗成全。”
皇太極想到她以前令人厭憎的種種行為,不禁皺眉,難道是希望自己娶她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