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值並不能簡單決定他們能力的強大與否。”
江奕奕看到了他的微表情,但這不妨礙他無動於衷:“他之所以頻繁失控,他之所以隻能停留在那個程度,是因為……”
李一河迅速搶過話道:“他的心理或者說精神狀態不夠強大。”
江奕奕停下話,看了眼李一河。
李一河報了自己方才被打斷話的仇,瞥見他的表情,得意洋洋的岔開話題:“既然關於這個,我們達成了共識。那不如來說說,另一件我從剛才就在好奇的事情。”
“你們之前發生了什麼?”
世界上不存在能瞞過李一河的事情,更何況如此顯而易見的東西。
“發生了衝突?”李一河思考了兩秒,更正了自己的話:“與其說是衝突,倒不如說是……”李一河看了眼白滄:“被隱瞞的不滿。”
“說吧,白滄,你不是就在等著我問出這個問題嗎?”
白滄征詢的看了眼江奕奕。
江奕奕揚眉,態度十分明確:“我說了,我在解決。”
這場對話他們之前已經進行過一遍了,而白滄的回複也和之前一樣:“顯然,這並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的存在。”
他語調壓的有些低,在透出惑人音色的同時,壓製著某些情緒:“你要怎麼解決一個能讓整個星獄都產生視覺認知錯誤的存在?”
“下一個蔣一。”
他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果然,為什麼會存在另一個你這一點本身就值得深思。”
白滄聲音極涼,說出口時,將此處的溫度瞬間冰凍:“你在重複著死亡,是嗎?”
凍結的溫度還來不及彌漫,就被迅速打散。
“我打斷下。”李一河語速飛快道:“雖然我沒獲取所有信息,但從方才透露的信息來看,你這句話本身就存在邏輯錯誤。”
“如果一個人不會死,那這就不能叫重複死亡,如果他會死,那活過來的那個人,跟死去的那個人,就不是一個人。”
現場寂靜了下去,李一河繼續挖掘他們方才的對話裡透出的信息。
“蔣一……你說的是半年前突然器官衰竭的那個能力者?”
他輕易的從大腦裡找出了對方的資料。
“他跟醫生的差彆可有點大。”李一河思考了兩秒,更正道:“準確來說,那叫天翻地覆,如果你所說的另一個他是指蔣一的話……”
“那死去的跟現在活著的根本不能算是同一個人,在這個前提下,他從未重複過死亡。”
在邏輯和理智得出的結論中,大部分都無比準確,但遇到某些超出邏輯之外的存在時,就隻能慘遭滑鐵盧。
比如說,江奕奕確實是在重複著死亡。
隻不過,他們從未記住那一周目而已。
江奕奕笑了笑。
李一河的目光停頓在他身上,嚴肅了起來:“居然錯了嗎?”
他重新過了一遍諸多線索,放棄了錯誤的方向,從其他線索入手:“首先,醫生是高維度生物,其次,醫生具有特殊的能力,那麼……”
“啊,我知道了,缺失的那一塊碎片是什麼。”
李一河拍手道:“在這個前提下,重複死亡並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如果這一切對你來說,是一個能重複無數遍的存在的話,那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李一河看向白滄:“讓星獄所有人產生視覺認知錯誤,你有沒有覺得,世界的不真實感越來越強烈了?”
“他說的沒錯,這不是我們要應對的存在。”李一河看向江奕奕:“那是屬於他的敵人。”
“高維度生物進入低維度世界的原因,醫生之所以喪失了部分記憶的原因,星獄找不出資料上存在的問題的原因,醫生超乎想象的自我約束,出乎意料的立場……”
李一河語調輕快且跳躍:“就是因為這個啊。”
“一個強大的敵人。”
江奕奕接過話茬:“一個共同的敵人。”
李一河歪頭盯著江奕奕看了幾秒,無數思緒從他腦海裡流淌而過,幾乎能讓旁觀者聽見他大腦飛速運轉時發出的聲音。
“缺乏有效信息,我無法得出對方的目的。”
李一河搖頭道:“我傾向於醫生說的是實話,但我不對此做出判斷。”
“我需要更多信息。”李一河喃喃自語道:“所以……其實,我們在你們那個世界的存在形式,是遊戲吧。”
“我說過了,我缺失了一部分記憶。”江奕奕的回答無懈可擊。
李一河也沒在意他的回答:“我想玩這個遊戲。”
他想了想更正道:“如果你擊敗了它的話,能不能把它送給我?”
“我喜歡這個。”
完全是不覺得自己的結論會出錯的口吻。
江奕奕遺憾的取消了準備放置對方的計劃——就如對方之前所說的那樣,他是人類最寶貴的大腦。
如果對方沒有跟他站到統一戰線的話,那他就該考慮怎麼弄死這個知曉了太多秘密的腦袋了。
但鑒於他高尚的道德約束,第二個選項無限製延期。
所以他隻考慮第一個選項——打出對方的隱藏結局,順便收編他,確保一切不會失控。
但為什麼這樣一個大腦,會有這麼糟糕的個性呢?
李一河看了眼江奕奕,從細節中獲取足夠的信息量,忍不住露出一個燦爛笑容:“看來,醫生終於意識到了我的重要性。”
他得意洋洋的朝後退了一步:“我去叫小個子。”
江奕奕目送對方蹦躂著出了門——他的心情好到走路都開始蹦躂了……
在對方十分愉快的關上門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他去叫小個子乾嘛?”
江奕奕還不至於認為李一河跟星獄的合作如此深入,一有了進展,就迫不及待的想和星獄分享。
白滄平靜道:“因為他判斷你馬上就要用到小個子了。”
江奕奕側頭看向白滄:“看起來你不太高興。”
“顯而易見。”
白滄看向江奕奕:“我不知道怎麼獲取你的信任。雖然之前的對話,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不信任並不能影響什麼,但現在我覺得,它很礙眼。”
波濤起伏的海麵不住晃動。
“李一河的分析總是正確的。”
白滄注視著江奕奕,注視著過於奪目的外表之後的璀璨存在:“你願意對他說,一個共同的敵人。卻不願意告訴我,你需要我。”
江奕奕提醒對方:“你知道你的話,聽起來有點……”
雖然江奕奕很不想這麼形容對方,但這真的不符合對方的形象。
“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向你表白的前提下,我覺得我這麼說,完全是克製的表現。”
江奕奕不擅長這個——這種直來直往的感情流。
準確來說,江奕奕跟談戀愛之間隔著一個銀河係,在他的記憶裡,他沒談過一次戀愛,不論男女。
白滄看出了江奕奕極其細微的不適應,他如同發現了超乎想象的寶藏般,湊近江奕奕身旁,仔仔細細打量江奕奕的神情,確認自己沒看錯那點細微的不適應,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所以,你不擅長這個。”
江奕奕警告的瞥了眼白滄。
黑暗湧出,跟波濤起伏愈發激烈的海麵輕輕接觸,卻沒有發生碰撞,就好似在這些天的接觸裡,已然熟悉了另一個存在的氣息般,它們融合了一刹那,在劇烈反應的前一秒,迅速拉開了距離。
白滄低頭輕笑了兩聲,心情微妙的好轉了。
“其實我也不是很擅長這個。”他如此說道:“你介意跟我一起學會它嗎?”
“我介意。”江奕奕平靜的拒絕了他。
“一點都沒猶豫啊。”
白滄感歎了一聲,語調一變,那些旖旎的東西便儘數消失了。
“那我們來說說,剛才李一河說的那些東西吧。”
你話題轉變的也一點都沒猶豫啊。
江奕奕吐了句槽,認真了起來。
“既然李一河認同了你說的,那是屬於你的敵人這句話——那我不關心它是個什麼東西,也不關心它想做什麼……”
白滄注視著近在咫尺的江奕奕。
“但彆忘了,你得到了我,是因為你需要我。”
溫熱的氣息鋪灑在耳邊,蕩漾開對方漫不經心的話。
“我說出口的話,從不收回。”
“他隻能為你死,”江奕奕耳邊飛快的閃過溫熱的觸感,一觸即分:“但我能為你活下來。”